lCU梦魇

错问

日 出 2023年9月3日拍于都江堰

lCU历险记

ICU梦魇

一般说来，睡一觉时长八九个小时，够了；如果睡个懒觉，也不外乎十多个小时，足矣。然而，山林土猴整整睡了十五天，三百六十个小时。期间，有欢喜，有悲悯；有回忆，有当下；有紧张，有松弛；有轰轰烈烈，有平平淡淡；有苟且偷生，有行侠仗义；有柔情似水，有铁石心肠。一觉醒来，梦呓绵绵，断章取义，东拉西扯，以为留念。

——常言道：醒来便是人生。

山林土猴生活在山林中，山、水、林就是他生活的环境和意义，是山峦叠嶂，是水流曲折，是林木茂密。有时候，灵活熟练的他也会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走着，走着，前面是长满尖刺的枝藤拦住了去路，或者出现一片荒芜之地，无路可走，怎么办呢？他坚信，只要看准朝前的方向，避开荆棘，避开泥潭，避开陷阱，定能走出康庄大道。

宋朝陆游有诗《游山西村》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不，山林土猴在林徽因笔下“云烟”“软风”“细雨”“花洒”的美好四月天却经历了苦苦挣扎，还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ICU。

ICU，是个外文名，即“Intensive Care Unit ” ，英文缩写“ICU”。它的中文名叫“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又称“深切治疗部”，中文缩写“重症监护室”。

进入lCU，山林土猴是不能左右自己的，言语，行为，思想，一切皆是梦。黄粱美梦。噩梦。惊梦。痴梦。

轰然倒下

这是一个关于山林土猴久远且悲凉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周六早晨，天空呈浅蓝色，白云自由飘散，山林土猴便出门去逛逛那些永远看不够看不厌倦的山水画卷人文风俗。

沿着沱水河畔而下，约四十公里左右路程，山林土猴来到了花果山新桥，过桥南岸上机耕道。花果山，从山脚海拔一千四五到山顶二千七八都有人居住。这里是干旱河谷地带，适宜种植，盛产樱桃、李子、苹果等。通山顶的机耕道全程有十一二公里，在上山两三公里处，车停在路旁宽敞地方，沿着不是很宽的小路向东南方向步行到一个山头便可以边走边看，享自然风景。往下看看，镇政府、卫生院、小学校、派出所，历历在目，曾经的公社驻地，乡公所，还是现在的镇治地均设在这个地方。儿时的欢乐与调皮，在眼前若隐若现，触及此景，唤起简简单单的回忆，留下些许伤感。

来到这个地方，有勤劳人家在陡坡上开出张张梯田，主要种了李子树。眼下，正是李子花开的时节。花虽然好看，但吸引山林土猴的却是远处的景象。远山，薄雾，通往外面的国道高速；近楼，石壁，藏在深处的水网巷道。一座神秘古堡，一幅山水画卷。

下一站去哪里呢？山林土猴想着。他没有继续上山，而是下山过花果山桥，沿沱水河畔逆行，他想去看看沱水北岸的迷梦支沟风景。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不幸的事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

迷梦支沟里植被好，空气爽，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喜乐来这里露营、康养，也是徒步穿越背包客向往的地方。但是，两岸的山崖陡峭险峻，有些突兀的岩石好像要滚落下来，让人不寒而栗。整条支沟有四五十公里那么远，河坝或高半山还住着人家。山林土猴从沟口往沟尾走，一路风景随意美拍。

时间过得真快，下午两点过，山林土猴终于来到了快接近山顶的地方。这时，路上有很多的行人，有些是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有的就是偏爱走到大自然中去的当地人。说来很巧，下山行人中两位拍照的老师相熟，一位L老师，一位X老师，摆了景色如何之类的龙门阵后，他们便下山了。一会儿，出现更巧的一幕，W出现在山林土猴面前。W是谁？知根知底。无声胜有声。一问才知，他们是一家子出来耍的。嗯，在此间相遇，甚是欢喜惬意。他们本来是要下山去的，因快到山顶了，山林土猴便执意邀请W和他一起再上山顶。

——有时，幸福和不幸的事，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样，山林土猴和W两个便朝山顶径直走去。在山顶，海拔三千七八，随着高度的增加，风景也不尽相同。特别是在丫口处，是山岭的分界线。一边上山到丫口，过了丫口就是下山。而且，丫口两边的风景迥然不同。只见丫口的那一边，周围群山环绕，山势陡峭如削。岩石呈灰褐色，没有一点儿绿色植被，完全裸露于天地之间，近乎魔鬼居住的地方。在此逗留，踩着棱角分明的碎石，似乎天与地挨得很近很近，听着呼呼的风吼，连鸟儿也不见踪影，不得不承认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奇特诡异。

啊，快看，一大片厚厚的云层出现在山头与山头之间的空旷地，这是云的海洋神仙的乐园，令人惊喜不已。然而，云层下面仿佛无底深渊，充满着惊恐。突然间，脚下摇晃，山石飞落，尘土飞扬。哦！？噢！喔喔哦！地震！恐怖的山崩地裂。山石俱毁，肉体何如。“砰！！！”，飞来巨石横祸，砸在山林土猴的后背，他轰然倒下。如酒后硬桩倒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哦哦哦。天灾无情。横断山脉。龙门山脉。岷山。岷江。地壳运动。地震断裂带。大自然的爆吼。

——惩戒。得瑟。得得瑟。

抢救速递

人在自然面前学会了生存，然而，适应环境的生存能力是受到限制的。你是生活在高山，还是林海？或是说愿意生活在热带，还是温带、寒带？等等，有时候其实就是一种无奈的选择而已。

话说山林土猴受地震影响造成飞石伤害来说，在这山高人稀的地方，怎样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和脱险呢？

强震后常常伴着余震的威胁，老天爷说变就变，瞬间大块乌云笼罩，雨也来得猛烈，如临世界的末日。灾难无情人有情！在危及关头，老者，小的，青壮年，大家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到处搜寻受难者，为需要帮助的人送去温暖。

“这里有人受伤了，快来！”，一个嘶哑的呼喊声。

不一会儿，赶来了几个年轻人，看后焦急地说到：“这人受伤很重，我们乡村没有这个条件，马上出沟，送到医院。”这受伤人正是山林土猴，随即便被几人抬上了一辆货运车厢内，平平稳稳地下山去了。

出了沟，就是国道线。往上走，还是往下？因当时不知路况，生怕耽误了时间。后来，师傅沿着老路上行把车开到了县医院，把人交给医生，连名字也没有留下，又返回了生养他需要他的故土——迷梦支沟。

在县医院，山林土猴止了血，打了针，等待进一步检查。此时，山林土猴受伤的思绪翻飞，灵魂乱舞，无法安静，医生也显得没有更多的有效办法。在家人的敦促看护下，将他转院了。

第二天，山林土猴如痴如醉似醒非醒，来到了一个三楼小院。他被安排在三楼休息，躺在病床上，等待着，等待着。楼下人很多，嘈杂。灾情突发，没有经验可借鉴，大家都忙里忙外，但也有序不乱。

突然间，山林土猴觉得有双手从窗外伸来，粗大的针头摇摇晃晃，很快地扎进了腰间的肌肉，还伴有“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的余音缭绕。他听到了一路在山顶的W也受了伤，并且他的家人来到山林土猴家理论，说要不是遇到山林土猴执意邀请返回山顶，她们家的W压根儿就不会受伤，等等。但是，山林土猴感到周身疲软，想挪移身子靠近声音一点点，却无力听清，无力听清。

山林土猴看见，人群中有个熟悉面孔，那不就是援藏同事么？穿着一身白大褂，他怎么是护士？

这里，也没有更好的医疗服务，山林土猴又被急速转到了离家远点的医院。这是一个小镇上的医院，二层木楼，楼道环绕一周，早已挤满了伤病员。老远的，还看见熟人，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儿做啥呢？”

“一个亲戚不好了，看一下。”

“身体好些了吗？”

“嗯，还行。”……

或许，人太多了，或许，伤得太重，山林土猴糊里糊涂的又马不停蹄地换了地方，来到了都市中心医院。

这里，那个援藏同事穿着白大褂又出现在视线里，点头微笑，示意招呼。太阳照着身子，暖暖的。阳光正好。

这个医院有本院和分院之分，入院后都要先安排在分院检查。分院建在一个远离市区的深山老林，非常隐蔽，怪异。不可思议。

出了市区，进入大山。这里没有信号，电话不起作用。汽车在盘山路上绕来绕去，距离医院不远处可以看见，整个建筑是建在一个倒坎岩石下面，阴雨多云的地方，出奇的幽深恐怖。进入之前，有门，是肉眼看不见的无形之门，它可不同于迎接将军在外征战而归的“凯旋门”，也不同于飞行员翱翔太空回家后的“过水门”，姑且叫它“重生门”吧。

——生。死。生生。死死。空悲切。

当山林土猴过这里时，明明什么都没有，突然间就像触电了似的，全身神经电闪雷鸣，只留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人影，肉体不在了，灵魂飞走了。想跳，跳不起来；想跑，抬不动脚；想用力，有力无处使。挣扎，挣扎，好累，好久。猛然间，当一束光照进，从脚，到腰，到胸，到颈，到头，次第重生，才回到了真实的人模人样。

在分院做完常规的检查，然后还得沿路返回本院继续治疗康复。当山林土猴不得不经过“重生门”时，又得再次体验一回重生之道。是别无选择。

——噢哦OWO。一束光的力量。

日 岀 2023年9月2日拍于都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