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味(三)

张思伟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引 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过年的民俗流传久远,各地民俗不尽相同。本文是我根据儿时的记忆中家乡过年的习俗和许多有关过年民俗的文章整理撰写而成。由于篇幅长,分三次刊出,以飨读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味(三)内容提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拜祖先 祈福禄 贴春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吃年饭 放鞭炮 守年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醋炭 观天象 开门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拜祖先 祈福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国人有慎终追远的传统。陕北人过年时祭拜祖先是一项传统的重要民俗活动。陕北人祭祖,就是上坟扫墓,俗称“墓祭”,也就是到亲人的墓地祭拜,我的家乡人叫烧纸。陕北人过年上坟祭祖的习俗各地也不尽相同,我的家乡过年上坟祭祖的时间一般就是除夕那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选坟地是很讲究风水的,家族的坟地都要请阴阳师给选址,我们那里称呼阴阳先生不直接叫阴阳先生,而是称呼“平事”,意思是平定事情的人。坟地都有老坟和新坟的区分。乡亲们一般认为家族的墓地至少埋葬三代以上才可以另选新坟地。老坟即是同族共有的坟地,也叫祖坟,新坟为族内各支脉的坟地。上坟祭祖的时候,老坟、新坟都得去祭拜,乡民遵循“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的古训,对祖宗的祭拜虔诚真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那天吃过早饭,各家各户都准备好上坟的祭品。奠酒、果品、吃食(包括肉食、面食)、鞭炮、纸钱、香烛、黄表等祭品都要认真准备。奠酒一般就是拿个陶瓷灌或者玻璃瓶装满井水,水里撒些小米,再掺进些烧酒。纸钱就是用专用的铁铳打好的麻纸,上面留有铜钱印。每家都由各家男主人带领子孙去上坟祭拜。老坟由本族中辈分最大的年长者率领族内各个支脉的子孙去祭拜。各家先随本族人共同去老坟祭祖,祭礼结束后,各个支脉再在各家主人的带领下分别去新坟祭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到一处坟地祭拜时,祭奠的对象一般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土地山神,二是祖先,三是埋葬在距离遥远的地方的亲属,或者是附近无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对于第三种情形,祭拜的办法一般是在坟地侧面画一个大圆圈,圈内打个十字,献祭品,燃香烛,洒奠酒,烧纸钱集中祭奠,让孤魂野鬼吃饱喝足,就不抢食祖先的祭品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祭拜开始时前,要先安顿好土地山神,先去坟地里土地神的牌位前点香烛、烧黄表、洒奠酒,恭恭敬敬跪拜以表敬意,并祈求土地山神守护好祖坟墓地,保佑先人平安。祭祖时,按辈分从大到小,先依次给每个坟堆上三烛香,再给供桌(我们那里叫饭床)上摆放好果品、吃食等供品,并洒上奠酒。祭献完毕,按照祖先辈分的大小依次给每座坟墓里的祖先烧纸钱,并跪地叩拜三次,同时点燃鞭炮告知先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祭礼结束后,上坟的人可以将果品,吃食等祭品分食一点,也可以将部分的祭品带回去给家人食用。在乡亲们的观念里,吃祭品可以沾染福气,得到先人的护佑和赐福。据说晚上睡觉咬牙的孩子吃了上坟的祭品就不咬牙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坟地祭拜是一件庄严肃穆的事情,不能在祭拜的时候笑闹或大声说话,要保持肃穆和庄重的氛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叩拜完毕,起身告辞先人诸神离开墓地。跪拜时按照长幼排序,小字辈排在大字辈后一排。辈分相同的按照年龄大小从左到右排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对自己的祖先顶礼膜拜,心虔志诚的祭奠,是“思时之敬”。后人以为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会时时刻刻关注后辈的子孙们,尘世间的人就是通过祭祖来祈求平安幸福,消除厄运,也以此表达对祖先的缅怀,报答祖先的庇护和保佑,慰藉和关怀子孙后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祭祖,是因孝敬而祭拜,是饮水思源的感恩,是激励晚辈继承和发扬祖先留下的优良传统的敬仰之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年祈福禄的习俗也流传已久。 陕北过年也有祈福禄的习俗,但各地不尽相同。祈福禄分为太岁消灾禄位和新年祈福禄位。太岁消灾禄位是在新年前夕在家中供奉太岁神位,以祈求太岁消灾。太岁消灾禄位就是在农历新年的前一天,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门口摆放一个小桌子,放上糖果、桃子等礼品,以祈求太岁神明保佑家庭平安。新年祈福禄位是指在农历新年当天,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门口摆放一个小桌子,放上糖果、桃子等礼品,以祈求新年快乐、家庭和睦、万事如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福禄是古代中国人对祥瑞的一种象征,代表着人们生活中美好的愿望。在个人生活中,福禄预示着健康、长寿、幸福和富贵。祈福禄就是希望自己能够身体健康、生活幸福,时转运来,祈求自己和家人祥瑞纳福,特别是在新的一年里有个好兆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贴春联 吃年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放鞭炮 守年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贴春联是陕北过年特别重要的一项民俗活动。陕北人把春联不叫春联,也不叫对联,而是习惯叫对子,这和中国民间对对联的习惯称谓是相一致的。对联是春联转化而来的,春联又起源于“桃符”,最早的春联是后蜀主孟昶所撰写的“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可见贴春联的民俗文化源远流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陕北人的认知里,不管穷人富汉,不论老人小孩,只要能立起锅灶,只要是一户人家,就要贴对子。贴对子是陕北年俗中最为重要的活动之一。当你走上村里一户人家的坡洼,就能看到硷畔上的石碾、石磨、院门上,甚至硷畔的洋槐树上都贴着对子。当你走进院子里又能看到窑洞的门框上、窑腿上、院子里的猪圈、牛棚、羊栏上,也少不了一副副红红的对子。走进窑洞里,土炕、灶头上;米缸、面囤、甚至水瓮上都贴着对子。那红彤彤的对子在朴素的农家院里显得格外耀眼而喜庆。陕北人用贴对子来表达新年祈福纳祥的愿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窑洞里、院子里、硷畔上都要贴对子,地方和对象不同,对子的内容也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窑洞的土炕上,是家人和亲戚朋友们汇聚的地方。人们脱掉鞋子,盘腿坐在热炕头上拉家常、说古朝、推牌九,那是多么温馨和美的情景。于是土炕头上就少不了贴一张“台头见喜”的对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农村里,人们对“台头见喜”和“抬头见喜”这两种写法不同的对子的贴法还是颇有讲究的。为什么对子里的“抬”与“台”有很大区别呢?乡亲们认为“抬头”之“抬”字前面有一个提手旁,就含有身坐炕台,手托两腮思考,愁思的意象,字义中隐含了犯愁,发愁的意思。而“台头”的“台”字含有炕台的意思,隐含有身坐炕台无忧无愁的意思,更有期盼来年增添喜气的意蕴。因此人们更多地选择“台头见喜”这一联贴在炕头。对子里的“台”丢弃了“抬”字的提手旁,也就意味着摒弃了人们心里的忧愁烦恼,可以在来年祈求美好的愿景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窑洞里储粮的囤子上,贴的是“粮食满囤”。用黄泥捏成,麻纸糊好的盛米面的小纸囤上也贴着“米面常有”的对子。水瓮上贴着“饮水思源”的对子。家里放衣物的木箱上贴的是“衣服满箱”,立柜上贴的是“福”字;量粮食的升子上、木斗上也贴的是“福”字;就连笸箩、簸箕、密箩子上也贴上一个个小小的“福”字,每个福字书写笔画舒展,粗壮,寓意着“福满家,福满户,福福相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家乡过年贴对子,除了红色对子外,还有三种特殊颜色的对子,就是白色、绿色和黄色对子。家里有老人去世,晚辈一般从当年起三年不贴红对子。守孝三年中第一年贴白色对子,第二年贴绿色对子,第三年贴黄色对子,第四年服丧期满才恢复贴红对子。以此表达对逝去亲人的尊重和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我记事起。每年过年的前十几天,我爸每天就忙着给村里人写对子,甚至给邻村的有些人家也写对子。无论光景好赖,只要有人央求写对子,我爸肯定会认真地给写好。那时的农村人都比较贫困,有的人家连写对子的红纸都没有,我们家那时也和别人家相差无几。为了让乡亲们过个好年,再忙再累,只要有人来央求我爸写对子,他都会停下手里正干的事,立刻去给人家写好,免得来人焦急等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给村民写好对子,我爸每年都提前准备好笔墨纸砚,多买些毛笔、红纸和墨汁,提前编好许多对子,记在本子上,提前再好好练练几种毛笔字帖。写对子时,墨汁实在不够用的情况下,我爸就让我们挖出烟囱里的烟沫,用鸡蛋清和在一起,调配好也挺好使用的。有一些人家来想写对子,又拿不出红纸来,我爸就把我家买的红纸给用上。村里有几家没来写对子,我爸就知道他们家没有写对子的红纸,就拿我家的红纸写好,再让我给送到家里去,他们拿到对子都十分感激。乡亲们讲究光景好赖都要过好年,过年家家户户都要贴对子。我爸觉得村里不能落下一户不贴对子的人家,大家都得一起过好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写对子前先要把一张纸设置好,看最多能写几幅对子,能写几张四字小帖子,再折叠好纸,用刀裁开。再下来就是把每幅对子的字数确定好,再按字数的多少把对子的格子折好,并留好对子的天地空间。提笔时把编好的对子要先念给人家听,人家感觉满意了才能动笔书写。写完后还要铺开晾干墨迹,才能折叠好收起来。门联、窗联的内容各家尽量不重复。还要给人家说清楚对子的贴法,以免回家贴错。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乡亲们很看重贴对子的事情,家里的神位、住所、衣柜粮囤、牲畜圈栏、家用农、用工具等都得贴上红纸联,都让沾沾过年的喜气,图个大吉大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时候我爸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但我爸觉得自己就有这么个特长,能让乡亲们开心过年,那是没什么可说的。有的人家写的对子比较多,主人过意不去,拿些吃食来酬谢都被我爸婉言谢绝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乡亲们是多么纯朴实在,我爸也是多么朴实敦厚,这是我们村传统的风尚。过年时,一村人其乐融融地庆贺新年,何尝不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村民们追求富足安康的生活愿望,又何尝不是期盼新年里能祈福纳祥。乡村淳朴民风的传承,又何尝不是一种乡村和美安详的年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早饭后,各家各户的门窗上都消无声息地贴好了对子。不管走到哪家院子里,红色的对子都扑面而来,一种喜庆、热烈、红火、吉祥的气氛呈现在眼前。人们把祈求新年鸿运的愿望都幻化成火红色的对子。浓烈的年味感染着每一个村民,乡亲们无法掩饰挂在脸上的喜悦,孩子们笑逐颜开、欢天喜地。新年到好运来,新年来福禄到!乡亲们正在为新年的到来举村同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除夕的风俗各地不尽相同,我的家乡除夕那天是最忙碌的一天。冬天,陕北人处于农闲时节,日子又较短,一般人家每天只吃两顿饭,但是除夕这天是个例外,我们村都吃三顿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除夕的早饭特别讲究吃年糕,吃年糕有年年高升的寓意。这天,我们村里的许多人家天还不亮,大人们就早早起床了。当孩子们还睡在热乎乎的炕头时,大人们就忙得开始炸年糕了。有的人家还得炸油馍馍、炸麻花,准备年夜饭。这一忙起来就得两三个小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家乡人讲究早上炸出的第一锅年糕取两片要敬献灶神和土地神,祈求神灵护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我家窑洞里蒸汽大罩,昏黄的油灯下,父母正忙着炸年糕,我赶紧穿好衣服,起床给大人帮些小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早饭是一年来难得的细饭,炸年糕和大烩菜是陕北人的最爱,甜美、喜庆、吉祥。陕北人把粉条、洋芋片、白菜或者酸菜、萝卜、豆芽、豆腐等全部放入锅里熬出来,称为素烩菜。如果能加入一些丸子、肉片熬出来,就称为肉烩菜。在那个年代里,陕北人吃着这么好的饭菜心里那个高兴劲是难以形容的。那香格喷喷的大烩菜,那软格溜溜的炸年糕,吃在嘴里,香在心里,浑身都飘着年味。那是喜庆丰收的味道,那是五谷丰登、富贵平安的年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早饭后,孩子们就帮着家人贴门神、贴春联、贴窗花,我还跟着父亲去担水。陕北人讲究初一不能出门担水,除夕那天各家都把水瓮里的水添满了。乡民们讲究初一出去担了水,一年里干活会遭遇多雨有灾的天气,耽误农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家里的活抓紧干完后,我们就高兴地跟着大人上坟祭祖去了。上坟得跑几座山,即使走得快也得花费大半天功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吃完早饭没过多少时间,各家的婆姨女子就要忙着擀麦子调豌豆磨成的杂面,准备午饭了。她们把杂面擀得像纸一样,薄忽闪闪的。午饭一般在一两点开饭,饮食是油糕、油馍馍、猪肉臊子汤、擀长杂面叶子,吃起来也特别有滋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午饭后打扫完院子,家里就派人到冰滩上去打冰块了,寓意招财进宝,白银滚滚。各家的人拿着长柄斧头、大筐子,来到河道里的冰滩上打一筐冰,带回家放在每孔窑洞的两个边腿处、窗台上、碾盘上、磨道里。等晚上挂了灯笼,打过醋炭,点过香烛,就要把冰块打碎,抛撒在院子里,以此期盼来年雨水适宜,不落恶雨(冰雹),因为陕北十年九旱,此举更有驱邪消灾的用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黄昏,事情还比较多。各家挂上点燃的灯笼,然后去打醋炭,点香敬神灵,院子里摊撒碎冰块,再下来是放鞭炮,吃年夜饭,最后是孩子们打火楼,家人守年岁,老年人上山观天象。当这些事情做完,新的一年就迎到了,一个崭新的年度就开始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醋炭就是在铁勺里放一块烧红的煤炭,然后浇上醋,顿时冒起一股白烟,周围立刻散发出一片醋味。拿着醋炭勺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里转一遍,以此敬奉醋坛神姜太公。醋炭打过之处都要插上香烛,这才是敬献其他神灵。打醋炭本来是为了驱除百病、避邪除凶的,实际上起到了杀菌消毒的功效。打完醋炭后,长辈就把刀斧、擀杖立在门后来镇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过年前,各家在窑洞半圆形窗户正中间的窗棂上,贴一张略窄的对联纸,写上“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大吉大利”,这就是姜太公的神位。传说姜子牙在封神时,各路神仙都封完了却把他自己忘记了,他的师傅就让他做了家户的醋坛神。虽然这个神位没有什么级别,但却是享受民间敬奉的第一位神仙。陕北人家过年祭祀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醋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完醋炭在院子里摊撒完冰块,然后各家就开始放鞭炮。陕北人讲究放鞭炮能驱邪避灾,驱赶“年”兽,同时也是庆贺新年的开始。除夕放鞭炮没有什么时间规则,随时都可以放。放完鞭炮后就该吃孩子们盼望已久的年夜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讲究“宁穷一年,不穷一天”,年夜饭应当是一年中最好的饮食。当孩子们高兴地在院子里放响鞭炮的时候,父母就开始把八碗,碗肉、炒菜等往桌子上摆了,等待孩子们和家人一起享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的八碗主要出现在宴席和年夜饭上,因为食物都用老粗碗盛装,老百姓就叫老八碗。“八碗”的“八”字谐音是“发”,年夜吃八碗就蕴含着陕北人对富裕生活的殷切期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由于地处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交接区域,长期以来形成以半农半牧为主的生产生活状况,在饮食方面偏向于羊肉、猪肉、鸡肉等肉类,具有浓郁的游牧民族的饮食风格,老百姓有“大块吃肉,大口喝汤”的地方饮食习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经济条件的差异,陕北人年夜饭的八碗其实有软硬之分。通常说的软八碗是指四碗荤菜和四碗素菜,硬八碗则是八碗荤菜。由于自然条件和饮食条件的限制,各地的八碗不尽相同。大体来说硬八碗主要有:烧肉(碗面子)、炖肉、酥鸡、酥肉、四喜丸子(清炖丸子)、炖羊肉(清蒸羊肉)、酥排骨(清炖排骨)、炖肘块;软八碗主要有:烧肉(碗面子)、炖肉、酥鸡、炖羊肉四荤;清炖豆腐、八宝饭、拼三鲜、炖土豆块四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再次一点的年夜饭就是摆五魁,也就是五碗荤菜:丸子、酥鸡、炖肉、羊肉、烧肉。这些都是光景好的人家在年景好的时候的年夜饭。在那个年代,一般家户能凑齐四大碗菜品就算很丰盛了,四大碗包括烧肉、酥鸡、酥排骨和丸子。大多数家庭都是白面馍馍,酥肉、丸子、红烧肉,再加上一锅大烩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年夜饭菜肴主要以肉食为主,主食喜欢吃面食,包括年糕、黄馍、白面馍馍,自然也少不了热上一锅滚滚的黄米酒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年夜饭桌上,家人们尽情地分享美食,豪爽地畅饮米酒,欢快地互道祝福,亲切地促膝畅谈。年夜饭是一家人的团圆饭,表现出一家人团圆、欢庆、热闹、亲切、温馨、幸福、吉祥的浓烈的年味气氛。年夜饭寓意着家人团团圆圆,粮食年年有余,光景红红火火,生活甜甜美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家乡年夜有打火楼的习俗,也有的地方叫打火把。有的地方认为火楼就代表火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火楼寄托人们辞旧迎新,镇邪避灾,祈求平安,祈福纳祥的美好愿望,也祈愿新的一年蒸蒸日上,红红火火。年夜饭结束后,全村孩子们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打火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进入腊月二十三后,各家的孩子们就抽空准备上年夜打火楼的柴火了。专门上山砍柴,把山峁疙瘩上烧饭不大好用的酸枣圪针,狼牙刺、野酸棘、野杜梨带刺的粗树枝,还少砍些带有油性的柠条。在羊肠小道边,在人难以攀爬的崖畔上,胆大的人把野生荆棘根刨出来,把枝干砍下来,再把那些自然枯死的树根刨出来,用板斧劈开,背回家晾晒干,保管好。这些都是木质硬,耐燃烧,火头旺的柴火。准备好就等过年晚上打火楼用了。还有个别光景好的人家有煤炭,就用煤块打火塔塔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黄昏前,大人们帮孩子们把砍回来的这些柴火用斧头劈开,整理好,在院子里宽敞的地方分层摞起来,在摞起来的柴堆底下放些容易点燃的干黄蒿,最后在柴堆最上面摞一些火头旺的,燃烧起来响声大的圪针,带有油性和香味的柠条,然后把柴堆用老镢头打瓷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夜饭后,孩子都跑出来,来到柴堆前开始打火楼。每家由一个大孩子用火柴点燃柴堆下的黄蒿,马上柴堆的浓烟就冒起来了,很快就冲上天空了。柴堆也很快就燃烧起来,火势一会比一会大,火焰越升越高,四处飞溅的火星子一直飞上了天空。顿时,柴堆里发出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响声。通红的火光映红了农家院子的每个角落,照射到附近人家的院子里,照亮了垴畔上围观打火楼的许多孩子们的脸庞。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过年的热烈气氛再一次掀起了高潮。热闹喜庆的场面也感染了大人们,他们也跑出门来观火堆,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村子里许多家院子里都打起了火楼。院子里的火焰此起彼伏,火光照亮了村庄四周的山洼、沟峁,整个村庄形成了一片火光冲天的火红世界,寂静的村庄沸腾起来了。 孩村子里欢天喜地的阵势威慑到了“年”这个怪物,天空四处飞溅的火星烧伤了怪兽,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吓跑了“年”兽。升腾的火焰激发了人们战胜妖邪鬼怪的雄心,红光四射的火焰点燃了乡民们争取平安、富裕、健康生活的激情。亮堂堂、明灿灿的火焰预示着人们来年美好的生活前景。除夕夜,乡亲们在灯火辉煌、喜气洋洋的情景中,告别了过去一年的烦恼,远离了灾祸,以振奋的精神状态迎来一个福禄鸿运双至的好开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打火楼结束后,各家各户的所有窑洞里都亮起了油灯,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悠闲地享受着这个美好的夜晚,等待新年的到来。守岁就是通宵守夜,俗称“熬年夜”。乡民们通宵守夜,讲究的就是能把一切邪瘟病疫赶跑驱走。小孩子们高兴劲头过了容易打瞌睡,熬不了夜的。村里关系近亲的人聚集起来,或拉话、或打牌、或饮酒,坚守在年夜里,等待着雄鸡的鸣唱,等待着新年的到来。有人认为守到鸡叫就算守岁完成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过年有一种神秘感,禁忌多,讲究又多。不光讲究吃喝,更多的是讲究祭祀,讲究心灵的寄托。人们把对新的一年的祝福和期望都通过这众多讲究禁忌的事情表达出来。上山观天象就是一个兼有祭祀和寄托功用的很讲究的年俗活动。这个活动,各地风俗也有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家乡除夕夜也有上山观天象这个重要的风俗。村子里的成年男人,经历丰富、经验老道的男人,有兴趣的都可以上山观天象。他们仰望星空,观测天象云景,俯视大地,品察地貌水汽,预测来年庄稼的收成好坏、乡村的吉凶福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夜,村子里会敬神的、会观天象的人,拿上擀面仗,装上“生铁五谷”,手执“五雷”,这些都是用来驱赶鬼神的。在村里的人们都入睡后,天上星星全亮起来的时候,走出家门,悄悄地来到山梁上观测天象。其中的“生铁五谷”是在专门调制的五种粮食中拌上生铁,人们叫“生铁五谷”。“五雷”就是生鸡蛋。陕北人认为,临年月尽的晚上,三界神鬼都放开了,可以在村庄里自由走动,上山观天象可能会遇到鬼神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来到山上,观天象的人要四处走动,仔细观看天幕上星辰的情况,并及时记录好。如果在观测走动过程中遇到恶鬼,他们就会口念咒语,拿“生铁五谷”去打鬼。如果还是驱赶不了恶鬼,就要动用“五雷”来驱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观天象就是察看天空日月星辰的运动,风云雨雪变化的情况,分析推测来年天气是旱是涝,是雨是雹,是丰收还是歉收,是谷收还是豆收,是牛病还是马乏,是羊贱还是猪贵。观天象看到的情形是不能说来的,那是天机,天机不能泄漏。但可以模糊地给人们一些暗示,指点人们避凶化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观天象表达了人们期盼五谷丰登、平安祥和、驱邪消灾的愿望,仍然寓意着祈福纳祥的美好意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夜灯火阑珊,家人们守岁等待天明。到达黎明时分,院子还在灯笼的映照中,各家守岁的主人就叫醒了还在睡熟中的孩子,催促孩子起来放鞭炮,那就是开门炮,一般是男孩子喜欢做的。孩子先在窑洞里燃放第一炮,“咚”的一声,震得窗户也响起来,这是新年的第一声问候,家人精神为之一振。紧接着打开家门,在刚跨出门槛的地方再放一个大炮,那个声音更响,预示开门吉祥如意,新的一年来到了家门,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孩子兴奋不已,快步走到院子中央,顿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传遍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接下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了整个村庄,炮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长过一声,整个村庄沸腾在噼啪的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来到了村庄,崭新的一天来到了人间,乡亲们欢天喜地,以振奋的精神面貌翘首走进新年的正月初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陕北人放开门炮,还有一层深意是为了迎接灶马爷。灶马爷腊月二十三日上天,在天上住了七天,要在正月初一早晨回来。放开门炮是为了迎接这位一家之主凯旋归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燃炮迎新年,开门纳吉祥。城乡处处喜气洋洋,山河万里锦绣泱泱。在灯笼闪闪烁烁的红光中,旧的一年已成过去,在爆竹噼噼啪啪的鸣响里,新的一年刚刚起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旧的年味渐行渐远,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融化在我们的血脉中。新的年味扑面而来,洋溢在我们的笑脸上,沁润到我们的心田里。</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游子盼归的乡愁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乡村父母的期盼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乡村童年的记忆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乡亲置办的年货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乡村转动的碾磨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祈祷灶马的仪式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窑洞灵秀的窗花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窗前火红的灯笼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门窗粘贴的春联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孩童点燃的爆竹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除夕喷香的年糕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年夜家人团聚的喜庆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亲朋互祝安康的笑容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举杯同庆的滚滚米酒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举国欢庆的春晚节目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噼里啪啦的开门炮声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喜迎新春飘飞的瑞雪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红红火火热闹的秧歌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乡土文化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物质生活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精神寄托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情感慰藉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欢天喜地的年庆仪式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年味在都市生活飞快的节奏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赓续传统文化血脉,传承中华文明的优良传统,在新旧习俗的融合中吸纳,在新旧文化的碰撞中出新,在推陈创新的擘画中开启我们更加灿烂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特别声明和鸣谢:过年民俗源远流长,各地风俗习惯不尽相同,本文在撰写过程中,参阅了许多网络、报刊中的相关文章,采纳了不少其他作者的片段内容,使用了不少来自网络报刊的图片作品,在此衷心感谢原文作者,并表达诚挚的敬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初稿 甲辰龙年正月初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终稿甲辰龙年正月十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4年2月22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