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水的童年

星夜心语

<p class="ql-block">文/星夜心语</p><p class="ql-block">图/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还没有出现打工潮的年代度过的。那个时候的乡下农村虽然地少人多,人们的生产条件很差,生活水平也不高,但男女老少、妻儿子女聚集在一起经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着庭院炊烟、朝霞晚夕、牧归牛鸣,日子过得尽管有些清苦平淡,倒也温情惬意、其乐融融。 </p> <p class="ql-block">  在那年月的乡下老家,要想有大米饭吃,就得靠自家种的水稻能够高产丰收。我家共有三处种稻子的田地,其中离家较近的两处稻田是当地典型的望天水田,没有固定满足供水的水源。加上当时的老家农田水利灌溉设施较为落后,即使从一眼能望得见的岩门河里引过来的河水离我家稻田较远,途中需要灌溉的稻田分流较多,最后沟渠里流到我家稻田的河水已所剩无几。如果遇到大天干,更是无流得过来的河水,只得寄望于天降大雨来解决,其收成的好坏全凭老天爷的心情。而水发较好、有固定山泉水提供灌溉的就只有那个断江岩叫和尚田的几丘窄田,其所提供的水源承担的农田灌溉面积也较广,在每年的六七月高温炎热时节,也要经常去望水(我们当地人称守住山涧水流到自家田地里为“望水”),才能确保水田不会轻易被晒干,秧苗茁壮成长,秋收之后才可能有大米饭、甚至是两造饭(咱们仡乡苗寨把大米与包谷面混合蒸煮而成的饭叫“两造饭”)吃。作为家中尚处童年长子,且暂无承担主要劳动能力读书娃的我,自然就成为和尚田稻田望水的最佳人选。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最怕过天干缺水、风不调雨不顺的暑假日子。</p> <p class="ql-block">  从秧苗插入水田中开始,每当遇到天气晴上一两天后,我就得按照父母的吩咐带上防雨的蓑衣和遮阳的斗盆(斗笠),守候在和尚田边的那几株长势还算丰茂的菌子树下,和隔壁稻田的望水人一起,经历炎热的一天。幸运的是紧靠我们两家稻田的另外三家农户,在白天没有专职的望水人,他们只能晚上去守。而隔壁田的望水人大多数时间都是我邻村的同学,所以我们两个并不孤单,只是沟里的水不能让自家稻田秧苗独享。期间,我们把菌子树下的杂草清除得干干净净,还用石板铺出一块平整舒适的地方,用带上的蓑衣垫在石板上当作简易的床铺,把斗盆挂在树枝上遮住从叶缝中洒落而下的似火骄阳,然后躺在蓑衣上一边尽情地摆龙门阵,一边倾听水沟里清脆的流水声,以及稻田里的虫叫蛙鸣,于热浪中体验着另类的快乐与祥和。即使咱们其中一个出现了困意,想要眯一会,另一个也会严格遵守望水人的君子约定,绝不会趁对方睡着的时候动手脚截留山水。不过,如果有事或怕晒不坚持守在水沟边,那就不会讲什么君子约定或同学情份,只要一方转身离开,就会立即把分给对方的那股山水一并拦到自家的田地里,谁还会和大米饭过不去呢?所以除非有事非得离开,否则咱们两个望水人都会坚守到天黑才各自回家。</p> <p class="ql-block">  在望水的过程中,我们两个望水人也很尽职和细心,随时都在关注沟里山涧水的流量情况。如果发现水流变小了,咱们两个望水人就会同仇敌恺,一起沿着水沟向山上探寻,直至到水源地查找出真正的原因。因为担心啊些没有空闲望水人家的大人寻找机会来一爪子,趁我们这些专职望水人不注意的时候截断溪水放入自家的稻田中。当太阳逐渐退隐到大山的背后,咱们两个望水人也还会有其他力所能及的活路要做,比如到水田里薅秧(给水稻苗除去杂草),要么到田坎上割牛草,或者到包谷林里打猪草。直到太阳完全滑落到山下,才和一起的望水人,分头挎着或背上望水时另一收获的牛草或猪草,与那些望牛娃儿、在田地里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回到舒适温馨的家里。</p> <p class="ql-block">  在那段望水的日子里,我们不怕天上飞的蚊虫或默默(当地夏秋时节一种吸血的昆虫,学名“黑蝇”)叮咬,也不怕地上跳的赖虼宝或叫机子(我们当地对“蟋蟀”的称呼),就怕一不小心碰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岩通斑(我们那儿对“五步蛇”的称呼)。据大人们说,我们望水的那个地方就有岩通斑。所以在我们望水的时候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既要防其他的“偷”水人,还得防剧毒无比的岩通斑。也许是尚处童年的我们天真无邪、纯真善良,在那段望水的日子,岩通斑也只是一个让人心悸的传说,从未出现在我们望水的现实岁月中来。</p> <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农民打工潮的席卷,村里具有强壮劳动力的村民纷纷走出村寨迈向城市,并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和质朴的情怀,挣钱后在城里买上房安了家。加上自己外出求学并参加工作,以及国家对农村实施的退耕还林或退耕还草政策的加持,之前我望水的那个地方早已变成林地,望水已逐渐成为生命中的过往慢慢淡出我的生活。但那段望水时蓑衣垫下的流水叮咚、斗盆顶上的炎热阳光,一起定格在自己童年的记忆里成为永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