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人生

张清

跌宕人生——追忆李蛮子学长

张清 2023年正月十五于弗吉尼亚

读学长的回忆文字，看到一个著名校友李蛮子的风风雨雨，不由感慨他在特殊年代的跌宕人生。

他是如此有名，我还在高中时就听到一个化学老师提起过，说西安交大的李XX口才极好，很有魄力，简直可以呼风唤雨。

我那时还在题海中挣扎，没日没夜，没着没落，只想考上大学，任何大学，不知道我以后也读了交大。

我们入学时，骇人风暴早已过去，国家正在快速恢复和进步，对李XX那一代人的波澜壮阔知之甚少，也没机会去发掘他们为什么如此有名。

了解校史时，有时会看到一些当时的描述，和李学长的名字，但都一笔带过，没有详细说明，总给我一种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感觉。

前些年忽然听说李学长已经辞世，他的一些老同学在网上发表了饱含真情的纪念文字，才又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想客观地了解一下他的人生，他的故事。

除了看付学长等人的文章，我还上网搜到了李学长本人的回忆文字，试着从他自己的角度去理解。

他是全校的三好学生，在同学中有一定威望，还是较早的学生党员，在他大二时，一场席卷神州大地的风暴也仿佛如约而至，降临交大校园，有幸/不幸的是，他处于风暴的中心，成为风云人物。

他被推举为学生头头，又很快被批斗、游街，留下三封遗书自杀（据说江青读到他的遗书都感动得哭了），侥幸被抢救过来（另外一个女同学却成功地“自绝于人民”），后来又成为伟大领袖眼中的“学生领袖”，虽然领袖说过他“蛮不讲理”，可能是因为关中人的固执，以致后来他位居高位时还有人亲切地叫他”李蛮子”。

“李蛮子”曾经做过西交大的革委会主任和陕西省革委会副主任，经常受中央首长接见，可谓年少得志，权倾一时。

海浪可以把人抛上浪尖，送上高峰，也可以把你摔到谷底，摔得晕头转向，瞬间的操作而已。

动乱结束，他被押回交大参加学习班，其实就是交代问题。他秉承不存在的事情绝不承认的原则，绝不为了自保而陷害其他任何人。这个实际上很难做到，在特殊时期，很多人都因为别人有意无意的“交代”而大难临头。

值得一提的是，他曾经两次被“公开逮捕”。一次在西安三十万人大会上，作为“打砸抢首恶分子”之一被公捕，紧接着被押回咸阳，再以同样罪名被公捕一次。

公捕以后，他坐过两年半的监狱，最后以“不予起诉”而释放，但从此再也没有被重用过。

一个以代号为专业的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优秀学生，因为时代的造化/作弄，大起大落的一生实在令人唏嘘。

从他的文字中，可以感到他忠于领袖，忠于组织，忠于上级，也忠于自己的良知，正直，诚实，有同情心，也很有幽默感。他显然没法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自豪，更多的是失落和无奈。

斯人已逝，空留长叹。在时代大潮中，为信念而升，为信念而坠，起起伏伏，身不由己。

谨以此文追忆李学长那一批曾经热血沸腾的牺牲者。

高压专业的李学姐留言：

李蛮子 的本名李世英，和我同级，810-41班的学生，是团支部书记。

1966年6月1日，北大聂元梓的大字报“炮打司令部”拉开了文革的序幕，全校停课，3日省委副书记严克伦带领工作团进驻交大，开始他们的工作，当时我们就20岁左右。到6月6日李世英班写了一张“工作团向何方走”的大字报，震动了全校。然后在402李世英和严克伦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410挤满了学生和教工。我就在前排，目睹了这场辩论，只记得严书记满头大汗，紧张的心情无以言表！

快12点时辩论结束，我还没走回宿舍，校广播就广播刚才发生了一场反革命事件。可想而知，自此李世英就成了反革命分子。被当作动物展览、批斗，他的确自杀过，一直到7月底。突然事情反转，江青说西安交大的李世英是一个好学生，自此他又开始另一个人生。

李世英很正直，在他的领导下，西交大没有发生过武斗，一直很和谐。没有做过很激烈的事情 ，有机会赶快复课，所以我们基本学完了专业课。

如果不是文革，他一定是国家栋梁之才。我们当时在校的学生都很感谢他。所以他出狱后，交大学生都想办法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