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艰难岁月（48）——儿时的记忆

街灯

还记得三年自然灾害吗，如果你曾经历过，就不会忘记。也在那一年我来到了人世间。响应号召随母亲全家下乡来到了渭北的某一个山峁上。 今年秋季多雨，连阴天让山川峻岭间的云层压得很低，渭北塬上的土路泥泞不堪，我们上学吃了很多苦。然而，无论是塬上还是硷畔上的野草长的都很茂盛，去地里割猪草有些湿滑，但是野地里猪草比以往丰富了很多，苦苣苣，荠荠菜到处都是，不一会就能挑一笼。还有那真真正正的大自然的产物“地软”比平时多了很多。这天下午，从学校回来，吃完饭，雨停了，要抓紧时间去拔些猪草，我和二姐一人背了一个笼，另外提了一个小篮子就出发去打猪草了，地里草多，不一会就挑够了猪草，我和二姐把另一个小篮子拿出来拾地软，得益于雨水多，稍平一点的荒草地里到处都是地软菜，一卷卷一嘟噜一嘟噜的，软软的弹弹的蜷缩在杂草之中。一般都喜欢挑黑颜色的捡，肉厚、弹性好、口感好。杂草地里尽管也湿滑，但是踩在草棵子上，就不会陷进烂泥里，“姐，这地软也太多了，咱们拿的篮子太小了，应该多拾一些。天晴了就干了，拾不到了。”“没事，咱先捡，一会篮子装不了，咱们铲些马莲草，编个篮子装。”二姐说。“好嘞！”不一会就捡了一堆地软。找了一簇马莲草，拿出铲猪草的铲子，铲了一大撮马莲草，找了个平整坚硬的地方，姐弟俩开始编草篮子，见过爷爷们编篮子很容易，可我们自己学着编起来还是挺费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编出来一个，真不好看，三扁二圆的，用手拽一拽还结实，把捡拾的地软装到两个篮子里。“地软”的学名叫“普通念珠藻”，又称地耳、地衣，俗称地木耳、地皮菜、地见皮、地踏菜、天菜、地皮菌等。“地软”是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在分类学中隶属于蓝藻门纲科菌类植物，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比如雷阵雨后的田间、山丘、岩石、草地等处，它耐干旱、耐高温，生命力极强。地软不仅营养丰富，还有清热明目，收敛益气的功效，可用来凉拌、炒鸡蛋、做馅饼等，是一种难得的野菜。我们家一般用来包包子，炒鸡蛋吃。多余的可以晒干保存，要吃了，用水泡软就可以做熟食用。那时候的地软是野生的，还是现采的，和现在卖的地软包子，吃起来的口感是完全不一回事。收拾好了猪草笼和地软篮子，我们俩一人一个笼，一个篮子，慢慢往上爬着泥泞的山间小路往家走。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在湿滑的泥路上，怎样迈步，怎样下脚，怎样选择路线，多少都知道一点。尽管雨停了，猪草是湿的，地软是湿的，小路是湿的，路边的野草也是湿的，到家我们身上除了怀里一点地方还算干燥，头上还在冒着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也分不出是汗水还是草上的露水。回到家把猪草归置好，地软放在地上妈妈会收拾的，换件干衣服，爬上炕捂着被子躺一会，暖和一下，防止感冒。渭北塬上的窑洞里，紧挨着窑洞外墙的是火炕，炕的里面连着做饭的灶台。做饭的时候，灶台里烧火做饭的余热和烟，通过火炕炕洞从烟囱里排出，所以现在火炕上还有余温。一躺下稀里糊涂就睡着了，到天快黑的时候要吃饭了，才被叫醒。 爬起来洗了一把脸，饭已经上桌了，一大盘地软炒鸡蛋放在桌子中间，黄橙橙的鸡蛋，黑油油的地软，咬一口，香、软、弹口齿留香。吃完饭，全家人坐在炕上聊天，妈妈在地上忙活着整理家务，“思慧，惠敏不是给了你一封信吗，看看是写给谁的？”“爷爷，是写给咱全家的。”大姐回应。“那你们谁给念念，看都写了啥了？这女子，有啥话不能当面说的，还要写封信。”“让二姐念吧，女孩子的信要女孩子念。”我怕让我念信立刻提议。“那好，思敏，你就念念，看看说的啥！”爷爷同意道。“好吧，那我就念念，”大姐把信递给了二姐。二姐展开信念道：“尊敬的汪爷爷、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你们好！这些事我想了很久了，本来想见了你们直接说给你们听，可是我又怕我一时半刻说不明白，遗漏了什么，我就把他们写下来，和你们说说心里话。我的家庭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家庭，父亲心灵手巧，踏实勤奋。母亲心地善良，勤俭持家。奶奶身体还好，弟弟在镇上上学学习成绩也不错，虽然不是富裕的家庭，但也和和睦睦，快快乐乐。我和弟弟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地长大，从不知道愁字是什么。然而天不遂人愿，天妒人乐，碰上了祸事大难，我的父亲英年早逝，我们家里的天塌了。没了父亲的庇护，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母亲和我都顶不起家庭的重担，农村家庭没有了男主人，真的很艰难啊。没办法，妈妈有了给我招婿的想法，我理解妈妈，她不是不爱我，只是实在日子难过啊，土地里刨食没了劳动力，怎么活啊！也曾有媒婆上门来保过媒，然而介绍的人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老光棍，一直没有合适的。这时候到了麦收季节，老天眷顾，让我碰到了夏立强。经过观察了解，他心地善良，健康阳光，高大帅气，很快就吸引了我，然而事情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他的家庭也不完整，也很不幸，母亲不幸病世了，爷爷父亲孙子三人一起过日子。而且远在甘省，远隔千里，地处干旱贫困地区。经过思忖，他不可能不顾爷爷、爸爸来我们家倒插门，我也不会抛下我的奶奶、妈妈、弟弟随他而去，怎么想这个事情都好像没了转机，两个家里人也都不看好这个事情。可是啊，汪爷爷啊，我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夏立强，他也感觉不能没有我，但是我们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很难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的生活。汪爷爷，说实话那次来你家我是打算把我自己的完整的身子交给立强哥的，然后告别离开，找个人招婿，我就认命了，让一家人能活下去，也对得起我故去的父亲。也算一辈子没有白活，我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能在一起了一次，也算知足了。然而我来到了汪爷爷你们家，你们一家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对人的善良打动了我们，您和夏伯伯的交谈，鼓励了我们两家，夏伯伯给我的表态，让我看到了希望，没有自暴自弃地走那自毁的一步，带着您送的瓜和阿姨送的御面和洗御面的方法，以及夏伯伯和立强给我的承诺和希望回了家。”“爷爷，我喝口水再念，惠敏姐咋这么能写的，写这么长的。”二姐说着跳下炕，跑去倒了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喝完水，二姐拿起信纸，“爷爷我接着念吗？”“嗯，你接着念。”二姐拿起信纸继续念道：“汪爷爷，前面的内容你们大概多少知道了一些，那年从你们家里回来不久，夏伯伯领着立强哥来到了我们家，商量立强和我的事情，过来过去商量了几次都好像没有好的办法。我的奶奶特别喜欢立强哥，所以奶奶对这件事特别积极，让我请来了村长伯伯做主，大家都觉得就我们两家的情况，立强入赘过来或着我嫁过去都行不通。最终我日思夜想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我请求给夏立强哥哥在我们村里建个家，看看大家能不能接受，咱们这里尽管是山区，但咱们却不缺少土地，把夏立强和两位长辈户口迁过来，迁到咱们村里来，这样我们两家老人我们都能照顾上，就是占用咱们村里几亩土地，不会怎么影响到什么。看看这样能不能行得通？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就是两全其美的方法。村长伯伯考虑了很久，表态“三木匠兄弟在村里人缘好，帮助了很多人，他走了，我们村也不能不管他的家人，村里要尽力照顾好你们一家人。这样，你们写个申请，我来帮你们跑这件事。”有村长伯伯的帮忙，事情就好办了很多。经过生产队，大队和公社研究同意给夏立强和夏伯伯，夏爷爷上户口，而甘省古川县也同意夏家爷仨迁出，到这里这件事情好像就是圆满地解决了。正当一切好像都很圆满的时候，夏家爷爷却不同意迁出，理由很简单，故土难离，儿子，孙子出去他不反对，但是他不能接受搬迁，他的意思是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大，父母、妻子都葬在这里，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根就在这里，他就守在这里，大家不用管他。谁劝都不顶用。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先把户口迁过来，结婚证领了，老爷爷先住在古川县，他的工作慢慢做。现在夏家的户口已经迁过来了，在村子里也批了庄基地，打了新的窑洞，家也安好了，爷爷的工作慢慢做，总会做通的。最终我们把婚期定在了腊月十八，算我嫁过去，不过两家的活计都归我和立强以及夏伯伯一起干，负责把我弟弟抚养成人，不管他上学能上到什么地步，我们都负责出钱培养他，两家的老人也由我们赡养。汪爷爷，叔叔，阿姨就写到这里吧，到腊月，如果天气和道路允许，我和立强一定一起来接你们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因为我以前只有一个家，你们促成了我们，让我们一共拥有了三个家。这其中的一个家就是你们的家也是我的家。祝福爷爷和全家人身体健康，快乐开心！”信读完了。全家人一阵唏嘘，爷爷那晚在瓜棚里和夏伯伯聊了很长时间，劝解了一番，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也算造了七级浮屠吧。所以说良言一句三九暖，坏话半句六月寒，无意间的几句话可能改变别人的一生幸福。 这一年，除过秋天多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快一个月，冬天还多雪，到了农历十一月以后就隔三差五的雪花纷飞，苦了我们上学的学生，也耽误了腊月十八去参加夏立强哥哥和林惠敏姐姐的婚礼。就在腊月十六那天下午爷爷带着我，去了趟梁家寺的沟边上，爷爷肩上扛了一把铁锨，我跟在后面，一路上雪厚厚的，实在滑的无法通过的时候，用铁锨铲出道来，到了梁家寺沟边，举目向下望去，一片白茫茫的，路被雪封死了，那是一条小路，平时没人通行，现在被雪封了，更是人迹罕至，看了一会，爷爷摇摇头，“过不去啊，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无力过去参加那两个孩子的婚礼了，只能遥祝他们新婚快乐了，唉，老天不能随人愿啊”。“没事的，爷爷，等雪消了，咱们再过去看他们吧”。我安慰了爷爷一句。孩子们爱热闹，我也想去看看两个哥哥姐姐的婚礼。“也只好这样了，这雪厚的，路又陡，走不过去了。”爷爷也无奈，我们从苏省过来，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如今又下到山茆村，更是举目无亲，也希望能有个亲近一些的亲戚朋友互相帮衬着，日子好过点。如今这样子，也只好作罢。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迎灶神，一年的最重要的节日临近了，按照每年的规程按部就班的进行准备，我们也都大了两三岁了，也能帮家里干点事了，父亲也放假回了家。雪路赶集，基本都是父亲带着我和大姐或者二姐去，我最热衷的是买炮和对联，买炮父亲同意，对联就不支持了，买了两大张红纸带回家，要我和二姐自己写。一切准备停当，腊月二十九晚上煮了肉，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吃了肉，腊月三十包饺子，我和二姐，裁红纸，执毛笔写对联，一人两幅对联，尽管字写的不是很有功底，但总是自己写的。有时候，邻居也会过来，请帮着他们写几幅，我们也就答应了。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大年就过了。到初三快天黑的时候，有人敲大门，我们以为又是丁相子叔叔来串门，他喜欢没事来我家串门聊天，我们家人多热闹，他家就弟兄俩个，大眼瞪小眼的，估计也没多少话说。我跑出去开了大门，就见两个雪人站在面前，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小华弟弟，是我们。”是惠敏姐姐的声音。“呀，哥、姐，这么大的雪，你们不要命了啊！”我赶紧上前接过惠敏姐姐肩头的铁锨，“快赶紧进来”，我心疼地拍打着惠敏姐姐身上的雪。“就心疼你姐了，你哥就不管了？”身后的立强哥调侃我一句。“那当然，小华是我亲弟弟，当然向着我了。”惠敏姐姐得意的笑着说。“爷爷，爸、妈，惠敏姐姐和立强哥来了。”我大声喊着家里人，全家人呼啦一下子跑到了院子里，把两人围起来了，接东西的，扫身上雪的，簇拥着进了窑门，让到炕上。“快暖和暖和，你们不要命了，雪那么厚，路那么滑。”母亲一边安顿两个人一边嗔怪着。“思慧，快来烧火，给你哥哥姐姐拾掇饭，你看看这两个孩子，这么厚的雪，那么远的路。”母亲一边忙伙一边心疼的絮叨着。“不碍事的，我们实在想你们了，原来路远要过深沟，我一个人不敢来，现在立强陪着我，这里也是我的家，过年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爷爷和你们！”惠敏姐姐说道。“你们的奶奶，妈妈，爷爷，父亲都好吧？”爷爷问候道。“都好都好，他们还问你们新年好呢！”立强接过话茬。姐姐烧了半盆热水，让两个人洗了脸。“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走的？”爷爷问道。“一大早就出门了，雪太滑，一路铲雪过来的。”立强回答。“你说你们这两个孩子，雪化了来不行吗，这陡峭的山路上多危险的，我腊月十六和小华去梁家寺沟边看过了，根本过不去。”爷爷心疼地嗔怪着。一会儿，大门底下的丁相子叔听见动静也跑上来凑热闹，他跟立强哥是老乡，都是甘省人。一阵忙活，饭做好了，吃了饭妈妈也收拾好了大姐和二姐睡的窑，铺了新被褥，就让给新郎新娘住了，我跟爷爷，爸爸住爷爷的窑里，大姐和二姐妹妹和妈妈住了。全家因为惠敏和立强的到来，都很高兴！一夜无话！ 陕北民歌《咱谈不成恋爱咱交朋友》歌词你给谁纳的一双牛鼻鼻鞋你的那心思我猜不出来麻柴棍棍顶门风刮开你有那个心思把鞋拿来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我照不见那妹子我不想走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我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连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长不过个五月短不过那冬说是难活不过人想人你在那山来我在那沟咱拉不上那话话就招一招手捞不成那捞饭咱焖成粥咱谈不成那恋爱咱交朋友捞不成那捞饭咱焖成粥咱谈不成那恋爱咱交朋友咱谈不成那恋爱咱交朋友 未完待续！图片来自网络，致谢拍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