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赏析苏轼《水调歌头·落日绣帘卷》

李红昌（云鹏）

【原文欣赏】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分析】

这首词，是写在好友张怀民所建的“快哉亭”上所见的山光水色，是一篇独具特色的词作。它以写景、议论、抒情见长，表现了苏轼豪放的词风。

开篇破题，正当夕阳西下，词人坐在快哉亭上，卷起锦绣的窗帘，看到亭台和江面形成了亭连水、水连空、水天一色的美丽景色。如诗如画，引人入胜。为写景揭开了序幕。

三、四两句，承接上文，点明亭主和自己的亲密关系。大意是说:我知道你为接待我而特意建筑了这座亭台。“窗户湿青红”是说窗户刚涂上青漆和红漆，色彩绚丽美观。“湿”动词，含有油漆未干之意。

“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渺渺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这几句是倒叙，回忆往事。写昔日在平山堂所看到的迷人的江南烟雨，并借用这种景色来巧妙表现他此时所看到的江岸的精致。这里所提到的平山堂，是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时所建。平山堂居高临下，举目即可眺望江南秀丽的山光水色。苏轼由杭州改官密州，途径扬州，曾登临平山堂，并赋诗一首。此时，自然想到平山堂的景色。他不会忘记当年在平山堂上，卧看江南的浩渺烟波，遥望远天渐渐消失的孤雁。空濛、高远、淡雅的意境，令人神往。“渺渺”，显得幽远。“孤鸿”就是失群的大雁。这里有所寄托，谪居黄州，远离亲友，孤苦无依。“认得”，曾记得。“山色有无中”是借用欧阳修的写景句。王维也有这个句子。其实，欧阳修本来就是借用。这种借景写景的方法，新颖别致。山色空濛，若有若无，奇妙迷人。

下片以“风”为主线，或写静景，或写动景，或议论，或抒情，都紧紧围绕“风”来构思和描写意境。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写广阔的江面，风平浪静，犹如明镜一般，清澈见底；碧绿的山峰，倒映在江水之中，构成“江晚落日”的优美画面。静写后，动写。从无风到有风。“一叶”是形象化的说法，是指江面小舟逐浪翻飞，犹如一片树叶在水中浮游一样。“白头翁”指操舟的白发老人。这里的动景写得逼真而饶有情趣。江面上，突然之间，风云开合，波涛汹涌，一位白发老人驾着一叶扁舟，出没烟波里。

词人由于看到江面风起浪涌，而引起联想。他想到了战国时代楚国的宋玉，为了讽刺楚襄王，而把风分成了雌风和雄风。“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三句，就是说的这个历史故事。“兰台”，相传宋玉曾陪同楚襄王游览兰台宫。这里的“兰台公子”就是指宋玉。“庄生”，即庄周。“天籁”是大自然演奏的乐曲，即指风。“刚道”，是硬说或者偏偏这么说的意思。作者在这里肯定有所指，深深地隐藏着对现实社会的不满情绪。

行文到此，作者不吐不快，于是，索性畅快淋漓地写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两句，抒发感慨。“浩然气”，就是浩然之气，指正气和节操。这两句是说，只要我有一点正气，就可以领略吹来的千里浩浩长风。“一点”和“千里”以极小和极大来对比，充分表现出词人的广阔胸怀和过人的气概，显然寄托了作者不满现实、坚守气节的思想。这是词中警句，读后使人振奋，给人一种积极的力量。

【思考】“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在词中的作用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