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 :陈素瑛</p><p class="ql-block">昵称:桃李春风</p><p class="ql-block">美篇号:41018583 </p><p class="ql-block">图 片: 部分选自网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风渐暖,柳枝静静抽绿,桃树悄悄鼓苞。一路春意盎然,伴我回归故里。</p> <p class="ql-block"> 一 寻 踪</p><p class="ql-block"> 阳光甚好,惦念已久的退休第一站终于可在今日圆梦,激动之情难以抑制。</p><p class="ql-block"> 午餐后,弟弟携我朝着我们姐弟仨童年栖息的地方,弶港农场三分场15连驰骋。 </p><p class="ql-block"> 下车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打碎了我所有的想象。三十五年的离别,儿时的炊烟袅袅,鸡鸣狗吠,欢声笑语,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茫茫荒野。</p> <p class="ql-block"> 时光流转,曾几何时,梦它千回,可梦境里全无这般凄景。</p><p class="ql-block"> 拨开杂草,借助零星散落的碎石烂瓦,我努力辨别着当年各位邻家的大概方位:这是香儿姐家,这是连长家,这是二伯家,这是玉珠家,这是玲凤家……</p> <p class="ql-block"> 连长一嗓子喊到底,家家户户的劳动力整齐出工的那群人,现在何方?</p><p class="ql-block"> 那片硕果累累的梨园还在林旁?</p><p class="ql-block"> 营部医务室和学校的红砖青瓦房的旧址可否寻见?</p><p class="ql-block"> 门前的那条游泳、嬉戏、淘米、浣衣的小河还虾跳鱼欢吗?</p><p class="ql-block"> 我把一连串的问题抛向弟弟,他的答案里多是遗憾。</p><p class="ql-block"> 最令我诧异的是他告知我,脚下干涸的小洼地,就是当年给予我们生活便利和乐趣的河塘所在地,正前方的良田中央,便是我们童年生活过的那个“家”的宅基。</p> <p class="ql-block"> 我徘徊于那条东西走向的马路,它曾是连队唯一的一条大路。儿时感觉它宽阔无比,如今狭窄至极,杂草丛生。偌大的村庄如今小如手掌。</p><p class="ql-block"> 就着一旁稍高的土墩,我坐了下来,微微整理下心绪,迷惘地看向久违的“家”,看向被野藤缠绕,荆棘丛生,淹没在荒芜里的故土。 </p><p class="ql-block"> 看着,看着,连队的样子渐渐变大。断壁残垣的墙根处,杂乱不堪的断木下,一排排房屋重又立了起来,路旁传来儿时放学归来的欢歌……</p> <p class="ql-block"> 二 偷 梨</p><p class="ql-block"> “瑛子,你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和我们一起去做一件刺激的事?”放学后,听着香儿姐这样问我,虽不知道她说的具体什么事,为了做个勇敢者,我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p><p class="ql-block"> 跟他们一起打完猪草后,天色尚早。跳了一会儿橡皮筋,抓了一会儿沙包,香儿姐带着我们四五个女孩来到一个高高的坡顶。她让我们匍匐于草中,指着坡下的一片果园神秘地问我们,想不想吃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何意。</p><p class="ql-block"> “你们听我的命令,我说冲啊,你们就冲下去摘梨,好不好?!”终于明白她所说的那件刺激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被抓住了怎么办?”胆小的玲子轻生问了问。 </p><p class="ql-block"> “别怕,天渐渐黑了,看管的老人不会发现。谁不下去,谁就是胆小鬼!”香儿姐声音大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预备,冲啊!”香儿姐一声号令,我们齐刷刷冲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哇,好爽,终于摘到了大梨。每个人开心不已。</p><p class="ql-block"> 随着香儿姐的第二声号令,我们又神速地冲向梨园,顾不得脚下满地带刺的枝条、石子的羁绊和压痛。</p> <p class="ql-block"> 第三次,第四次冲锋,没等香儿姐下令,大家就急不可待自行冲下。</p><p class="ql-block"> 五六个回合下来,我一共摘到了七八个大大的苹果梨。</p><p class="ql-block"> 奇怪,人生唯一一次偷窃行为,我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快乐和兴奋,像电影里打仗偷袭敌人阵地的情境一样,好过瘾!</p><p class="ql-block"> 我把从“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藏了好久,身为教师的妈妈至今都不知道我曾有过这样的不齿之举。</p><p class="ql-block"> 香儿姐后来远嫁了。每次想起她,都会想起这振奋人心,心跳不止的一幕</p> <p class="ql-block"> 三 疤 痕</p><p class="ql-block"> 秋日的午后,天气晴好。爷爷手持铁锹平整门前的场地。奶奶在菜园里忙碌。7岁的我捡起一根略带弯曲的葵花棒,把它当作“火车”,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开动起来。妹妹拉着我的衣角,咯咯咯地在我身后笑个不停。我们围着爷爷开了一圈又一圈。累了,扑到爷爷怀里喘口气;乏了,趴在奶奶膝盖上撒撒娇。摔倒了,爬起来继续玩,继续疯。</p><p class="ql-block"> 我们完全沉浸在游戏里。突然,一个趔趄,我重重地撞向爷爷手里的铁锹,顿时鲜血淋漓。奶奶赶忙撕开身上的蓝色围裙,紧紧包住我的头。爷爷大声向邻居们求救。不一会儿,爸爸赶了回来,他气喘吁吁,抱着我,踏着自行车,向距家六七里远的三营营部医务室飞奔。</p> <p class="ql-block"> 吴医生安抚着我,鼓励着我。他娴熟地帮我清理、包扎伤口。</p><p class="ql-block"> 见到白大褂的吴医生,我并不害怕,这个常年只有一个人的医务室我来过好几次了。感冒,肚子疼,身上起疹子等病症都是这个军医用几个药片治愈的,我腿上生了疖子也是吴医生手术治好的。</p><p class="ql-block"> “好险,伤口距离眼睛不足1厘米。不过会留下一块疤痕。”吴医生庆幸地看向爸爸。</p><p class="ql-block"> 一切处理完毕后,吴医生和爸爸都深深松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路上,爸爸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讲故事,一会儿学鸟叫,一会儿学狮吼,逗的我前仰后合,头部的疼痛一时忘却了。</p><p class="ql-block"> 刚到家,妈妈放下怀里的弟弟,抱着我,轻轻摸着我的头问了许多许多:疼不疼,伤口大不大?医生包扎时你有没有哭?包了几层纱布?多长时间去换一次药?要几天才能拆线等等。</p><p class="ql-block"> 二伯也匆匆跑了过来。他搂着我,悄悄塞给我两块糖。红糖纸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光闪闪,亮晶晶的。</p> <p class="ql-block"> 四 夏 天</p><p class="ql-block"> 夏天到了,这是我出生9年里最喜欢的一个夏天。</p><p class="ql-block"> 妈妈从牙缝里省出钱来给我和妹妹各做了一条花裙子。尽管我的那条是由两块色差明显的不同花布拼接而成的,可它丝毫没有影响我快乐无比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一大早,我穿着花裙转啊转,扭啊扭,云朵伴我舞蹈,风儿陪我傻笑。这还不过瘾,我拉着妹妹的手,蹦蹦跳跳走向伙伴,走遍了整个连队。</p> <p class="ql-block"> 刚放学回家,门前池塘里一片嘈杂。走近一看,十来个同龄的玩伴在河里摸鱼抓虾拾田螺。</p><p class="ql-block"> 水里的童伴极力吆喝我们一起下水。我和妹妹脱下心爱的裙子,穿着短衫和短裤既兴奋又胆怯地向童伴们靠拢。。</p><p class="ql-block"> 偶尔有几条水蛇游过,女生吓得尖叫,男生则用竹竿挑起水蛇远远甩向岸边,然后迅速爬到岸上将蛇乱棒打死。</p><p class="ql-block"> 为了能有更多的收获,我们用泥巴筑起两道水坝。池塘里的水被几个大哥哥用力刮到坝的另一侧,这边越来越多的鱼蹦跳起来。有鲫鱼,鲤鱼,昂刺鱼,草鱼,泥鳅等等,大的重约两三斤,小的形似大拇指。</p><p class="ql-block"> 我们边抓鱼,边打水仗,嘻嘻哈哈,笑声洒满了整个池塘。</p><p class="ql-block"> 最后,每个孩子自家的盆里、小桶里,田螺底睡,鱼跃虾欢。</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泥娃娃们笑逐颜开,满载而归。</p> <p class="ql-block"> 五 大 伯</p><p class="ql-block"> 终于盼到过年了,我们又能见到亲爱的大伯了。</p><p class="ql-block"> 大伯的家在县城附近,他是县城里一个大型工厂的干部。平时工作很忙。不过,再忙,他总会在每年大年初一的下午赶过来陪爷爷奶奶和二伯以及我们全家人过年。</p><p class="ql-block"> 今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吃好了午饭,全家老少聚集在门口,个个伸长脖子眺望远方,紧盯着远处土丘上的大树,树下的那条小径是大伯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先能看到大伯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迎接大伯的到来是我们全家人大年初一下午的头等大事。</p><p class="ql-block"> 劝了多次的爷爷奶奶还是会时不时站在风中焦急地看望。二伯踮起的脚尖一次次酸疼的放下。爸爸不停地要求骑在他肩上的小弟看得仔细点,再仔细点。我和妹妹还有两个堂妹借助小板凳爬到了门前广场上的土砖上,一刻不停注视着那棵能给我们带来惊喜的大树。</p><p class="ql-block"> 从饭后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钟,还是不见大伯的身影。也许是旅途遥远,大伯要从百里之外的县城乘坐公共汽车赶到团部岔路口汽车站,下车后还要步行20里土路才能赶到这里。但大家坚信,无论天气多么恶劣,大伯都会风雨无阻地在这一天出现在我们面前。</p> <p class="ql-block"> 来了!来了!大伯来啦!还是弟弟眼尖,他第一个看到了大伯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我们欢呼雀跃,一起冲向了前面的小路。可腿都跑酸了,还是不见大伯。再跑,再跑。哇,看到了,远处土丘上高耸的树下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只见大伯围了一条长长的米色围巾,上身穿一件烟灰色中式盘扣薄袄,下身穿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脚穿一双松紧口黑色布鞋,手提一个方形的咖啡色藤包。他高挺的鼻梁,温和的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四方脸,帅气清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像极了画中的美男子。</p><p class="ql-block"> 看到我们几个蹦跳着过来,大伯远远张开双臂,笑盈盈地拥向我们。我们快乐地冲向他,都想第一个扑到他怀里。有拉他衣角的,有摸他围巾的,有拽他手指的。</p><p class="ql-block"> 他蹲下来从藤包里拿出糖果一一分发给我们。然后站起身,拉着爸爸的手,拍着二伯的肩,他领着大大小小一群人,浩浩荡荡,喜气洋洋向着爷爷奶奶走去。</p><p class="ql-block"> 二婶、妈妈和姑妈她们早已备好了一大桌菜肴等候着我们。</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的新年从大伯到来的这一刻才正式开始。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云霄。</p> <p class="ql-block"> 思绪的长河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脑海里连队的轮廓忽然缩小,15连又回到了眼前的荒凉。此刻,一股无法言明的情愫,再次让我心中充满感伤。虽然它早已变了模样,我还是又一次踏上承载太多记忆的小径,找寻被瓦砾和荒草淹没的人来人往,找寻属于自己儿时的念想。</p><p class="ql-block"> 迎春花又一次绽放,当年和我一起玩耍的伙伴们现在何方?可疼我爱我的爷爷、奶奶、大伯、二伯和父亲都已先后入了坟岗。</p><p class="ql-block"> 15连还在,15连的记忆永远不会消亡。从小我们励志逃离的地方,变成了现在魂牵梦萦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荒芜已成符号,成过往。</p><p class="ql-block"> 如今,农场将各连队重新规划布局,把全体居民集中到花园式的场部小镇。农业早已全面实现了机械化,科技化。农场更富有,更繁花。</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兵团儿女无论走多远,飞多高,只要思乡的情缘不断,早已不在乎它的长相。每当走过这方热土,心花怒放,神采飞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