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川市博物馆（二）：巍巍堂堂，百代之师——药王孙思邈祭祀文化特展

云中良寄锦书来

前言

隋唐时期著名医药学家孙思邈，一生行医治病救人无数，所著《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在中国医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历代对于孙思邈的尊称，并非一成不变，或称处士，或称真人，或称药王，形成了流传广泛的药王孙思邈崇祀文化，对后世影响深远。

第一章 何处堪寻祛病方——药王信仰

药王信仰以药王庙为载体，以对药王的祭祀及庙会活动为主要表现形式，是民众祈望祛病延年的精神寄托，同时也反映了民间对历代名医的尊崇和纪念。

一、药王之源

药王最早是指佛教中的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因其施医行善，故世人多有供奉。

药王山摩崖造像题记录文

窃以大悲社众设上虔诚重修古佛大殿并塑观音圣象，兼妆功德满堂，又开药王、药上，集斯妙善愿，悟无相圆寂之宗，众人皆承般若之智。(助缘人不录）

大定九年四月日记。

药王山管理处藏金大定九年（1163）刻药王山摩崖造像题记拓片

铜川博物馆藏唐线刻药师如来像

故宫博物院藏敦煌藏经洞五代药王如来像（复制）

本幅所绘为药师佛，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上，内着绿地红色团花僧祇支，外披红色田相袈裟。左手持药钵，右手执两股六环杖头锡杖。背后有身光、头光。背景图案中的团花用淡红、紫红、黑色、绿色等色彩层层晕染勾勒。

药师佛全称药师琉璃光如来。据佛经所示，他是东方琉璃国土上的教主。相传他在成佛时曾发下十二誓愿，愿除一切众生病苦，治无名痼疾，令一切众生身心安乐。由于药师佛能医治百病，解除各种顽疾苦痛，消灾延寿，因此历史上社会各阶层对药师如来的信仰很盛。药师如来的图像一般是结跏趺坐，左手持一药钵，右手举锡杖或执药丸或结定印，安坐或立于莲台上。

二、中国历代药王

药王作为我国传统信仰中的医药神，由历史上和传说中的名医演化而来。历代药王并非特指一人，上古三皇、东周扁鹊、唐代韦慈藏等都曾被尊为药王。

（一）三皇称药王

三皇指伏羲、神农、黄帝，是华夏人文之祖，又因其在医药上的杰出贡献，也被后世尊为医药之祖。

伏羲，包牺氏，风姓，曾尝百药制九针，是中国针灸的起源；炎帝神农氏，姜姓，遍尝百草，教人医疗与农耕；黄帝有熊氏，姬姓，与岐伯、雷公等讨论病理，教制九针。

（二）历代名医称药王

从明代晚期开始，多位历史名医被尊称为药王。与此同时，各地所建药王庙中，往往以岐伯、雷公、扁鹊、淳于意、张仲景、华佗、王叔和、皇甫谧、葛洪、孙思邈、韦慈藏等历代名医陪祀。

岐伯，上古岐山人。为黄帝师，尝百草、辨药性，创方剂。君臣问答以明经络藏府运气治疗之原，被后世誉为医祖。《黄帝内经》中多个篇目，是以黄帝与岐伯讨论的形式写成。

雷公，上古人，黄帝大臣，精于针灸。《黄帝内经》中多个篇目，是以黄帝与雷公讨论的形式写成。历史上托名雷公的医学著作有《雷公药对》。

扁鹊，春秋战国之际勃海郡鄚（mao,今河北任丘）人，姓秦氏，名越人。学医于长桑君，尽传其医术禁方，擅长各科，名闻天下。扁鹊奠定了中医学的切脉诊断方法，开启了中医学的先河。传《难经》为扁鹊所著。西安市临潼区有扁鹊墓。河北任丘鄚州城东北三里有药王庙，祀扁鹊。2013年四川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有《敝昔医论》竹简，敝昔即扁鹊。

淳于意，西汉齐国临淄（今山东淄博东北）人。精医道，辨证审脉，治病多验。《史记》记载其二十五例“诊籍”，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病史记录。

张仲景，名机，东汉南阳涅阳（今河南邓州）人。著《伤寒杂病论》，所确立的辨证论治，被确定为中医临床的基本原则，后人尊称其为医圣。

王叔和，名熙，西晋高平（今山东微山）人。整理《伤寒论》。著《脉经》，为后世脉学发展奠定基础。

华佗，字元化，东汉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擅长外科，发明麻沸散。并精通内、妇、儿、针灸各科。所创“五禽戏”，是中国传统导引养生的重要功法。皇甫谧,字士安，西晋安定朝那（今甘肃灵台）人。著《针灸甲乙经》，被誉为“针灸鼻祖”。

葛洪，字稚川，东晋丹阳句容（今江苏句容）人。撰《玉函方》《肘后备急方》《金匮药方》等，其中有世界上最早治疗天花等病的记载。

韦慈藏，名讯，唐京兆（今陕西西安）人。精于医术，被誉为“医中之圣，药中之王”。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嘉靖四十年（1561)刻历代名医神碑拓片

第二章 只至永淳自开元——药王变迁

孙思邈医德高尚，不慕名利。在药物学、营养学、针灸学、炼丹学、医疗技术等方面均有精深造诣，在我国医学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贡献，被后世尊为药王。

一、生平及家世

孙思邈因幼年多病，四处求医，几乎耗尽家产，为此发奋学医，终成一代宗师。隋唐时期朝廷屡征不应。后裔或从政或行医，多有成就。

关于孙思邈的年龄后世颇有争议。孙思邈卒于永淳元年(682),史有明载。而其生年则众说纷坛，对此学界有如下观点：

孙思邈世系

《真人先茔碑》记载孙思邈祖父孙融，曾任太子洗马。孙思邈之父孙孝冰，曾任县令。孙思邈有子孙行。孙行（641-700），字元一，武周间官至太子中允，卒葬洛阳。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有孙行墓志。孙思邈之孙有孙淑、孙济、孙溥。孙济曾任左司郎中、润州刺史、殿中侍御史等职，《唐御史台精舍碑》《唐尚书省郎官石柱》均有其题名。孙溥曾任徐州萧县丞。

孙思邈后裔孙用和，北宋时任太医令。与其子孙兆，对传承发展中医药具有重要贡献。另一子孙宰，元丰八年（1085)任河东漕属。

孙用和著有《孙氏传家秘宝方》三卷。与其子孙兆，皆以医闻名。孙兆曾校正《内经素问》。另一子孙宰，曾任河东漕属。南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医书类》载：《孙氏传家秘宝方》三卷，尚药奉御太医令孙用和集。其子殿中丞兆，父子皆以医名，自昭陵时迄于熙丰，无能出其右者。元丰八年，兆弟宰为河东漕属。吕惠卿帅并，从宰得其书，序而刻之。兆自言为思邈之后。

二、从处士到先生

孙思邈一生从未担任过任何官职，故有唐一代自始至终都称其为处士。唐代中期以后，孙思邈逐渐被神化，又被尊称为孙先生，见《酉阳杂俎》记载。《酉阳杂俎》为晚唐段成式撰，内《玉格》篇专记神仙人物，其中有称孙思邈为先生的记载。

三、妙应真人

北宋初，孙思邈被封为真人，此事最早见高保衡等《新校备急千金要方序》记载。崇宁三年（1104),又被加封为妙应真人，其祠被赐额静应庙。金代以后，改称静明宫，明代以后俗称南庵。

封妙应真人制：敕耀州华原县五台山孙真人：山川胜境，仙圣所居。其盛德懋功，显闻于世者，朕必秩而祀之。惟真人生于有唐，见谓隐逸，应物之迹，具载史官。庙食华原，时乃乡县祈禳，休贶美利在民，肆加褒崇。特建荣号，尚其歆怿，永福此邦。可特封妙应真人。

药王山管理处藏北宋崇宁三年（1104)刻感德军五台山静应庙额敕并加号妙应真人告词碑拓片

碑文由两部分构成，分别为北宋崇宁二年（1103)八月赐封孙思邈祠为“静应庙”额和崇宁三年（1104)二月封孙思邈为“妙应真人”的牒文。

药王山管理处藏清敕封妙应真人之印

药王山管理处藏金大定九年（1169)刻耀州华原县妙应真人祠记拓片

碑初刻于元丰四年（1081),大定九年（1169)重刻。碑文记嘉祐四年（1059)耀州人万俟景在孙真人隐居故迹处建真人祠堂并塑像事。

药王山管理处藏元宪宗六年（1256)刻孙真人福寿论碑拓片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嘉靖四十年（1561)刻唐孙真人四言古诗拓片

四、药王孙思邈

明代晚期，孙思邈开始被尊称为药王，其隐居地五台山亦渐更名为药王山。此后在民间药王逐渐取代了真人称号。

《五台山志》明乔世宁撰。一卷，是最早全面记载孙思邈及药王山相关史迹的专著。

康熙五十八年（1719),同官县立地坡信众成立药王会，并一直延续到同治(1862-1875)时期。

陈炉立地坡康熙五十八年（1719)《重修三圣阁记》拓片局部

第三章 涂炭苍生望公赐——药王功绩

药王孙思邈擅长医药，通晓阴阻、术数、星历、卜筮等。代表作《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集前代医学之大成，开后世一代医风，对中医发展影响深远。

一、重要成就

药王孙思邈精通儒释道三家经典，阅历丰富，知识广博，勤于著述。同时善于总结医学经验，世传著作70余种，在药物学、营养学、针灸学、炼丹学、医疗技术等方面，均有杰出贡献。

孙思邈最早提到出要独立的设妇科、儿科，对于我国妇科、儿科的独立发展和后来整个中医学界在这方面的进步，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

孙思邈对药物与针灸并重，强调“知针知药，固是良医。针而不灸，灸而不针，皆非良医；针灸而不药，药而不针，尤非良医。”曾在太医署主持绘制《明堂图》，是现知最早的彩色针灸腧穴图。

孙思邈还吸收借鉴印度医学成果，收录耆婆万病丸、阿伽陀药等药方。

孙思邈注重养生，首倡预防保健，认为“善养性者，则治未病之病。”

孙思邈养生铭：怒甚偏伤气，思多太损神。神疲心易役，气弱病相侵，勿被悲欢极，当令饭食均。再三防夜醉，第一戒晨嗔。亥寝鸣云鼓，寅兴漱玉津。妖邪难犯己，精气自全身。若要无诸病，常当节五辛，安神宜悦乐，惜气保和纯。寿夭休论命，修行本在人。若能遵此理，平地可朝真。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刻孙真人三方碑拓片

碑文所记三药方未见收录在《千金方》《海上方》中，为明人从已佚失的孙思邈医书中所辑。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隆庆六年（1572)刻千金宝要拓片

《千金宝要》十七卷，附论及千金须知为十八卷。宋宣和时郭思从孙思邈所撰《千金方》择要刻石华州公署。明隆庆六年（1572)秦王朱守中复刻于耀州孙真人祠。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隆庆六年（1572)刻海上方拓片

《海上方》又名《海上名方》《海上仙方》、《孙真人海上方》。一卷。托名孙思邈撰。书中列常见120余种病证的单验方，每病编成七言歌诀，便于习诵。明隆庆六年（1572),秦王朱守中刻于耀州孙真人祠。

二、大医精诚

《大医精诚》精辟地论述了医者要有精湛的医术与高尚的品德修养，集中体现了孙思邈的医学思想，是我国古代论述医德的极重要文献，对后世中医发展影响深远。

第四章 箫鼓年年拜药王——药王祭祀

为纪念药生孙思邈的功德，各地不仅为其建祠绘像，同时还有固定的祭祀时间和相应规范，由此形成了流传广涵、影响深远的药王崇祀文化。

一、药王山庙会

孙思邈去世后，隐居处成为其纪念地。宋元时期，耀州祭祀孙思邈的场所位于药王山静应庙（金代以后称静明宫，俗称南庵）。明嘉靖以后，祭祀活动逐渐转至太玄洞（俗称北洞）,药王山庙会逐步成型，沿袭至今数百年不衰。

赐孙思邈祠静应庙额牒

尚书省牒：耀州静应庙礼部状，近承都省付下陕府西路转运司奏，据耀州申契勘孙思邈本华原人，祈禳靡有不应，乞赐一庙额。本司保明是实，寻下太常寺看详。据本寺状，检准令节文，诸神祠应旌封者先赐额。今据条欲拟静应庙为额。本部欲依太常寺拟到前项事理施行，伏候指挥。牒：奉敕宜赐静应庙为额。牒至准敕，故牒。崇宁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牒。

《华原风土词》，清耀州知州顾曾煊撰，1卷。收录咏耀诗100首，全面记述耀州的自然、历史和风土人情。

曼衍鱼龙百戏场，分棚啸侣各行觞。

春人来去纷如织，箫鼓千村赛药王。

药王山管理处藏北宋崇宁三年（1104)刻耀州五台山静应庙记拓片

碑文记述崇宁二年（1103)关中大旱，耀州知州王允中到五台山孙真人祠祈雨，得到灵验，遂上表奏请赐额孙思邈祠为静应庙及重修祠宇的过程。

药王山管理处藏元至元二年（1336)刻祀太玄妙应真人记碑拓片

碑文记元统三年（1335)中岳庙住持都提点井德用欲前往静明万寿宫，行前接到完者台皇后懿旨，令其携带御香致祭事。

药王山管理处藏元定宗元年（1246)刻皇太子祝文碑拓片

记丙午岁（1246)二月初五，皇太子派人赴五台山静明观祭祀孙思邈事。

二、药王崇祀流播

北宋以后，孙思邈崇祀逐渐从陕西向周围区域传播。其祭祀场所从最初的真人祠，逐渐演变为药王庙。药王崇祀遍及华夏。

河南修武药王洞

在河南修武县云台山。同治《修武县志》载：“药王洞，《府志》所云孙真人洞也，在茱萸峰下。洞深八九丈，内有石丸，大如绿豆，服之能已病。仰视有石罅，中嵌石莹长尺许，外环列石缶十余，皆倒悬其上，自古相传孙思邈尝居此间。”

河南修武金代《孙真人祠记碑》拓片

泰和七年（1207)刻，在河南修武县云台山。碑文记李天祐等在此祈雨灵应，遂于洞中镌造孙真人石像事。

重庆安居药王庙

位于重庆市铜梁县安居古镇化龙山右，始建不详。原在乌木桥旁，明末毁于兵燹，后又修缮。康熙十七年（1679)被洪水冲毁，嘉庆二十四年（1819)重建。正殿内供药王孙思邈。

陕西同州明代《真人洞记碑》拓片

万历三十年（1603)刻。碑文记万历元年（1573)同州（州治陕西大荔县）城东北隅创建孙真人祠，并于当年秋祈雨灵验，遂于次年二月二赴耀州五台山真人洞还愿，以及其后三十年中真人洞规模逐步扩大事。

大荔阿寿村药王庙

阿寿药王庙位于陕西大荔县羌白镇。原有砖券窑洞三孔，中间一孔供奉药王塑像，亦称“药王洞”。阿寿村二月二药王庙会活动中最具特色的活动为迎取药王山“神水”，另有有面塑全套药王庙建筑模型和各类供品展示。

大荔阿寿村药王庙庙会面塑

天津静海药王庙

位于静海区王口镇迸庄村与圈里村之间，俗称圈里庙。现有主殿一座，主祀药王孙思邈、名医刘元素，陪祀十大名医。静海药王庙是华北地区众多药王庙的祖庙，影响播及东北营口等地。

山西运城《药王庙孙真人记碑》

清道光十七年（1837)刻。原在山西稷山县蔡村乡东蒲村，今存稷山县青龙寺。共刻药方180个。

药王山管理处藏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刻孙真人祀殿记祀神曲碑

碑文记嘉靖三十七年（1558),道士赵演斌等在五台山太玄洞修建真人祀殿一间，并作祀神曲五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