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中图片拍摄自爨家村)</p> <p class="ql-block">黄河自晋陕大峡谷北来至潼关东拐而去的古渡向南十公里,就是秦岭山脉东段的蒲峪,出蒲峪的河流叫做白龙涧,白龙涧右岸有一座三面临壑、突兀高耸的土崖,土崖上有几棵高高挺立的树木和一座几近坍塌的破屋,这就是爨家堡的旧址。不知那里原来是一个怎样的处落,又有怎样的岁月沉积,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它被一种神秘的气息笼罩着,在天地之间,显得十分苍凉和孤寂,让人不由自主地走近它,去撩开那块神秘的面纱。</p><p class="ql-block">暮冬,塬上的厉风嗖嗖地吹着,但身边湿漉漉的泥土芳香让人能暂且忘记寒冷。一条深而阔的沟壑让古堡显得更加孤独而神秘。沾满泥土的双脚踩在沟沿的枯草中。望着对面那座土塬上的“城堡”,那里只有一间颓废的旧屋和几棵高挺的树木。房子已经破败不堪,裸露的木椽和倒塌的屋墙只能表明曾经有人住过,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满眼只看到人烟绝迹的废墟和荒芜。废墟周围种满了花椒树,也只有干枯的灰褐色的枝丫胡乱的伸向四方。一个放羊的村人出现在花椒树丛后的土堰上,一群绵羊在他前面一边吃草一边悠闲地不紧不慢地走着。太阳已经西斜,无精打采的点点阳光撒在土崖上,破败不堪的土坯房似乎在寒风中抖索着仅存的一点骨架,然而那几棵树木倒是坚强地挺立着,多少给了这土崖野壑依稀的感念和希望。</p> <p class="ql-block">透过一丛枯槁野草,看见距离老房屋东南不远处的崖下有几孔废弃的土窑洞,窑洞前不是堆了厚厚的土,就是长了密密麻麻的野草,黑乎乎的洞口像一张张狮口,向着它面前的土沟里吐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那些窑洞不知废弃了多少年,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带着心里的疑惑,走出了那一片新犁过的田地。</p><p class="ql-block">路遇一位扛着锄头的老头,说他姓爨,就住在爨家村。听我问起那土崖上的事,说那是爨家堡的原址。爨家村人原来就住在那里,现在都搬到了新村。他说他那里有许多关于爨氏的文化资料。不曾料想到,这么一个少而不常见且历史悠久的姓氏人家,默默地偏安在白龙涧的河湾里,北瞰黄河渭水波澜不惊,南望秦岭山脉云起云落。日子平常却炊烟袅袅,出门是山却鸟语花香,日出日落都有白龙涧的河水琴音一般的伴唱。苦也罢甜也罢,日子就在这甜甜苦苦中一天一天袅袅而散,只留下那些挥之不去的陈年记忆,沉淀下可以勒石永芳的历史。</p> <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姓氏。</p><p class="ql-block">据记载,爨姓最早出自姬姓,出自周王朝时期的爨宫,从中原迁徙到南中地区,融入滇人的血统,并继承了以昆明为中心的滇文化而创造了爨文化,成为后世大理文化南诏文化的渊源。“蝌蚪文”即爨文已失传。后代撒尼部落人中世代相传着一个凄美感人的故事,也就是彝族支系撒尼人的口头神话传说——阿黑与阿诗玛爱情的不幸和悲惨命运。“蛇女”即古爨人深切崇拜的图腾,源于祝融氏,出自东汉班彪班固的封地,因有功汉章帝特敕封其家族食采于爨地(今山西忻县、定襄一带),其后裔子孙以封邑为姓氏,称爨氏。</p><p class="ql-block">据史料和现存的《爨宝子碑》《爨龙颜碑》两通石碑的碑文记载,爨氏一族曾统治南中地区(今云南、贵州一带)达400年之久。在那里,爨姓从三国时候起便逐渐壮大,灭了其他大姓而掌管了南中地区。后来经历了隋朝、十六国、南北朝、唐朝等朝代更迭。虽然爨姓还独霸一方,但始终为中原政权的附属。其间多次出现爨人与其他少数民族及中央政权的冲突。到公元620年,最终归顺唐朝,爨地才长期稳定下来。在此之前,少数爨人从南中四散逃亡,有的到了河北,有的到了山东,有的则流落到了蒲峪外的这块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姓爨的老汉告诉我,原来的爨家堡坐北面南,三面深沟险壑,是天然的屏障,唯有南面筑有城墙。城墙由大块的石条和砖垒成,并设有炮台和射击的枪眼,可隐身射击。据说过去这里常有匪患,是土匪经常路过的地方。站在城堡里,东面可见潼关,北面可望合阳,爨家堡的人在欣赏着大美河山的时候,心里也在担忧着衢通四方的路上歹人的出没和光顾。</p><p class="ql-block">那几孔残留的土窑洞也十分独特,老人也说不清楚它们是从什么年代就已经在那里了。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窑洞依然十分完好,它们与常见的土窑洞最大的不同在于里边还有一个不易发现的暗洞。隐藏在角落里像天井一样有一个竖洞,从竖洞上去就是第二层窑洞,外人是不会轻易发展的,具有十分严密的隐蔽功能。窑洞外已经被荒草掩盖,再也没有人愿意走进去看一看那四壁烟熏的历史和地上残留着的一堆碳化的瓦砾。</p> <p class="ql-block">爨家堡已经从土崖上消失了很久,只留下了一座破屋和几间窑洞还在风中呜咽。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分为了两支,一支在上叫上爨家,但上爨家没有一家姓爨的人家;另一支在下叫下爨家,这里居住着七八十户姓爨的人家。住在村头的就是我碰见的爨建文老汉。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边和老伴侍弄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一边在他新建的上屋里捧着爨氏家族的古文献,默默地研读着它的历史和文化。建在他家房子西边沟崖下的“爨氏祠堂”里边有他写的简介文字挂在墙上,还有他精心保管的木匾额和楹联。那楹联上写着“琼阶玉阁高阙华庭凤精神,依山傍水吞秦纳汉龙气象”。静默的祠堂无声地叙说着爨氏家族的古往今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