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陈殷山</p><p class="ql-block"> 第二章</p><p class="ql-block"> （三）</p> <p class="ql-block"> 过了年开春忙完了春耕，转眼就过了芒种，小石头跟着东家的长工短工们忙完了麦收，有了几天的空闲时间。</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在这期间没有如愿的再买下一口煤窑。</p><p class="ql-block"> 在于清萍催促下李瑞仁领着小石头来到了镇子中街东南角的私塾找到了范先生。一见面，李瑞仁先拱手作揖道：“范老先生，近来可好呀！”</p><p class="ql-block"> 留着少许山羊胡子，白发鹤颜的范先生慌忙拱手回道：“哎呀，李大掌柜你好，别来无恙呀。”</p><p class="ql-block"> 彼此寒暄之后，范先生笑着问道：“李大掌柜极少光临寒舍，今来有何贵干呀？”</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说：“今天特来烦劳先生，给你带来一个后生，这孩子在俺家宅院里干营生，俺看他从小聪明伶俐，诚实好学，就想送到你这里来抽空向先生学些文化多认识点字。先生知识渊博，学富五车，还望范老先生费力劳神多多栽培这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哪里哪里，李掌柜客气了，教书育人是鄙人毕生之责，岂敢怠慢，唯恐老朽不才贻误了后生。”范先生谦恭地答道。</p><p class="ql-block"> 俩人客套一番后李瑞仁说道：“这孩子从小命苦，七岁丧父九岁娘就改了嫁，俺看这孩子天资聪颖，实诚能干，如果以后学点知识，肯定会有出息。”</p><p class="ql-block"> 范先生这时仔细打量起小石头来，上下左右看了一会儿，说道：“嗯，这孩子生得额头宽阔，眼眸明亮，耳垂肥厚，鼻直口方，面相端正。如果头脑聪颖好学，就是一块好料，经过细细打磨必能成材。”</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听到老先生对小石头的一番夸奖，连忙对石头说：“先生夸奖你啦，还不赶紧谢谢范先生。”</p><p class="ql-block"> 石头立马学着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地打躬作揖：“谢谢范老先生！”</p><p class="ql-block"> “罢了罢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范先生和气地问道。</p><p class="ql-block"> 石头大声说道：“小名小石头，大名也叫小石头。”话音刚落，引起范先生和李瑞仁的大笑。</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赶紧对范先生解释道：“这孩子他奶奶共生了7个孩子，就他爹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了小石头这一辈的孩子好养活，他爷爷给他兄妹俩起的贱名，哥哥叫石头妹妹叫兰草，他爹死的早还没来及起大名呢。”</p><p class="ql-block"> “要不烦劳先生给他起个名吧。”李瑞仁接着说道。</p><p class="ql-block"> “孩子姓啥呀？那里人氏？父亲叫啥名？属啥的？生辰几何？〞</p><p class="ql-block"> “姓刘，镇北刘家庄人，他爹叫刘盘柱，生辰俺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十月生人已满十岁，属龙的吧。”李瑞仁挠了挠头皮回答。</p><p class="ql-block"> “属大龙的。”小石头跟着说。</p><p class="ql-block"> “十岁……壬辰年生，寅虎卯兔辰龙……天干五行属水，纳音为长流水，这孩子是水龙。姓刘……留财，留富……”范先生掐着手指嘟囔着。</p><p class="ql-block"> “水龙命年轻时财来财去留不住，老了才有财有福。这样吧，这孩子苦命，留财留富都不如留命，就叫刘长生吧。〞范先生说道。</p><p class="ql-block"> “好，先生起得好！”瑞仁喝彩道。</p><p class="ql-block"> 自此之后小石头有了大号，名为刘长生。</p><p class="ql-block">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聊着聊着说起了修铁路的事情。范先生说：“听说德国人修的铁路已铺过了潍县快到青州了，你听说了吗？”</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说：“我听说的是今年四月就已经到青州了，现正往黄桑店铺呢，说是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铺到济南府啦。〞</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个消息说是从黄桑店向南也要铺一条铁路，路过咱们盤阳县城一直到山神镇，主要是为了把咱们大北窑和坡山的炭运往青岛的港口再转运到海外。〞范先生说道。</p><p class="ql-block"> “哦？这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李瑞仁有些惊讶。</p><p class="ql-block"> “修这么多的铁路必将毁了大清的龙脉，铁路穿行在民间田庐坟墓之间，能不破坏咱们山东的风水？听说火车很高还很长，说有一里多长，这么大的家伙东窜西跑的，肯定会破了大清的风水，颠覆社稷呀。”范先生说罢满脸的愁容。</p><p class="ql-block"> “ 那皇上不会下旨阻挡？〞</p><p class="ql-block"> 〝 咋挡？前些年不是慈禧老佛爷还演过人拉火车的戏嘛，连老佛爷都挡不住，谁能挡得住？李中堂搞洋务运动执意要弄，为了运开平煤矿的炭多次上书朝廷，朝廷几番不准，李大人糊弄地说是修条公路，结果修着修着铺上了铁轨，修成了唐胥铁路，这不直接是违旨抗上吗？再说现在是洋人拿着枪炮逼着，谁敢不修？”</p><p class="ql-block"> “那火车是什么样呀？听说叫声很吓人？”李瑞仁问道。</p><p class="ql-block"> “不吓人老佛爷还能让人把车头卸下换上马来拉，岂止是吓人，听说还冒着很大的黑烟遮天蔽日的，喷着刺耳的白雾，声音巨大轰轰隆隆就像天天打霹雳一样几里外都能听见，谁能受得了，连地里的蚂蚱、蝈蝈都能吓没了，火车一通咱们还能睡着觉？造孽呀。”</p><p class="ql-block"> 范先生越说越气愤，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个东西让大清礼仪崩塌、风水尽失，是旱灾涝害，国运愈下的祸害，当年义和团喊出“挑铁路,拔电杆,海中去翻火轮船”的口号不是没有道理，洋人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奇巧淫技，学不得用不得。”</p><p class="ql-block"> 范先生这些话对李瑞仁冲击很大，他自己也说不清火车的即将到来对盤阳城、河西镇和对自家的生意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p><p class="ql-block"> 小石头更是听的目瞪口呆，满头雾水，对火车这新鲜玩意充满了恐惧。</p><p class="ql-block"> 在回东宅门的路上，石头胆怯地问李瑞仁：“老爷，听范先生说那火车那么大那么长，肯定很有劲，它吃啥东西呀？〞</p><p class="ql-block"> 李瑞仁听后也不知如何回答，就诙谐地说：“它吃炭呀？”</p><p class="ql-block"> 小石头认真的问：“吃炭，那能好吃吗？”</p><p class="ql-block"> “ 等你以后见到火车后就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小石头不敢再问什么了，只是心中在猜测着。其实此时的李瑞仁也在心里琢磨，听说火车是烧炭，但为什么烧炭火车就会跑呢？是什么道理却真得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个月，传来消息说黄桑店到山神镇的铁路确实是动工了，其中设有黄桑店、兰定、淄昌、大兴隆、坡山等五站，说是明年的夏天和胶济铁路同时竣工营运。并从淄昌引出支线直通大北窑矿区。</p><p class="ql-block"> 许多百姓将传说中的火车视为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怪兽，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感，心里都在想自古以来拉货不是牛车马车就是驴车，没有这些牲口来拉着车，它怎么会装着那么多的东西自己跑呢？也有人开始担心火车来了会影响自己的生计，李瑞义听到传言坐不住了，他还指望着扩大马车运输能力包揽黄桑店宋老板的货运生意，如果现在火车直通到大北窑，谁还用他的马队往黄桑店运炭呢？思来想去心里憋屈的厉害。</p><p class="ql-block"> 赵一蝶迷惑地问他:“为什么叫火车呀，是不是浑身冒着火跑呀？要是那样可吓死人啦。”</p><p class="ql-block"> “是不是冒着火跑不知道，但听说跑起来黑烟很大，铁路附近都看不见太阳，叫声很吓人，说是几里外都能听见。〞李瑞义忧虑地说。</p><p class="ql-block"> “啊，还会叫呀？叫那么大的声音，这嘴得长得多大呀。”赵一蝶满脸地惊讶。</p><p class="ql-block"> “看来火车这玩意不是什么吉祥的好东西，听说它只能在铁路上跑，其它的地方不能乱跑，再吓人咱们躲着它还不行嘛，千万别到铁路边上去。”瑞义叮嘱着赵一蝶。</p><p class="ql-block"> “听说这家伙很长有一里多路，能装多少马车的东西。唉！凉了，以后咱们还拉啥呢，还有活干吗？”李瑞义垂头丧气地说道。</p><p class="ql-block"> “丧气干啥，等火车来了看看再说，不是说它只能在铁路上跑吗，其它的大路、小路不还得用马车拉嘛。〞赵一蝶眼看着瑞义绝望的神情劝说道。</p><p class="ql-block"> “在近处拉货能挣着钱吗？还是远路送货才能赚钱，娘们见识！〞瑞义大声的顶撞道。</p><p class="ql-block"> 赵一蝶看到李瑞义敢顶撞她，眼见自家的马队要无货可拉，心里本来就不痛快便也生气了，指着瑞义说：“你烦气啥？修铁路是我要修的？火车是我叫来的？嗯？你看你这些症候！”</p><p class="ql-block"> 李瑞义一看这厉害的老婆要发飙，为了及时灭火便闭嘴不再开口。</p><p class="ql-block"> 赵一蝶见瑞义不再说话，冷静地想想瑞义也不容易，整天带着车队风风雨雨地奔波，火车要来了他不是憋气嘛，想到这里就将窝火压在了肚子里。</p><p class="ql-block"> 李瑞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说：“老婆你先别着急，咱还有盼头，前几天去盤阳城，听人议论说前些年江南有个叫吴淞口的地方，英国人在那里想修条铁路，朝廷死活不同意，洋鬼子烦了硬是建了近三十里，朝廷也没办法，又是害怕影响大清的风水又怕得罪洋人，最后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将铁路买了下来，然后把铁路拆了。现在咱这里情况和那次差不多，也是西洋鬼子逼着修的，说不定哪一天朝廷再出钱买下来就好了，买下来就能拆了。”</p><p class="ql-block"> “还是这种事？那敢情好，那你就不用发愁了，等着吧。”赵一蝶听端义这么说，也觉得有了一点盼头。</p><p class="ql-block"> 李瑞义自我安慰着，心心念念地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待续）</p><p class="ql-block"> （声明原创 ，盗版必究）</p> <p class="ql-block"> （作者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