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泱泱（长篇小说）（7）

陈殷山

作者/陈殷山 第二章 （二） 　　惹人怜爱的小兰草自从进了李家以后，原来爱说爱笑、活泼好动的性格发生了巨大地变化，曾经明亮天真的眸子好似失去了童稚的神韵，她要么整天黏着哥哥小石头，要么窝在外院南屋里不肯出来，见到东家的人更是显得局促不安吓得不敢上前。 一天傍晚，老东家李祥富从外面回来，一进宅门便看见小兰草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在前院里跳房玩，两支蓬松的小辫随着她的跳动而摇摆。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个形单影只的女孩儿，苍白的小脸上挂着道道的汗痕，枯黄的头发犹如围子墙头上的荒草，只有地上长长的影子孤单地陪伴着她。此时此景令李祥富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心想这个缺爹少娘的孩子真是可怜呀，叹息之余瞬间产生了一种想法，便急忙往正房走去。 回到屋内面对迎上来的老伴高氏问道：“老大两口子还没回来？去哪了？〞 高老太太回道：〝他俩个去城里了，说是下午还要去煤窑上看看，回来不早。〞 “老伴呀，我刚才突然有个想法，你看看咋样？” “啥事呀？”老太太追问。 “我刚才看见兰草在前院自己玩，一个小闺女家整天孤零零的真可怜，这有娘和没娘一样，你看这样行不行，自从咱那大孙子没了以后，这大儿媳妇一直没能再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八成是生不了啦，能不能让他俩把兰草收过来做闺女？〞 “嗯，我看也行，这小闺女看着挺机灵，就是她爹娘走了她跟咱们眼生不熟活，性子变了，也许过段时间就好啦。俺看着兰草长得挺白净，要是把脸洗干净净的，把头发扎利索了，换上身干净衣服捯饬捯饬保证挺俊。”老太太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老太太说笑着来了兴致，紧接着说：〝不是有种讲究，说先拾一个孩子来养活着就能给自己带来身孕，听说南街老刘家的媳妇就是先拾了一个闺女后时间不长自己就怀孕咧。说不定老大收了这闺女，清萍也能再生个胖小子呢。” 李祥富点点头说：“那敢情好，等他俩回来咱们商量商量看他们愿意不。〞 吃罢了晚饭，等石榴把桌上的碗筷、残羹剩汤收拾干净，老俩口就抽着早烟喝着溜茶安坐在八仙桌两侧安静地等待李瑞仁俩口子的回来。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大黄狗在前院突然叫了起来，紧接着传来门房开宅门的动静，李祥富对高氏道：“俩个回来了。〞顺手把刚抽完的烟袋锅往鞋底上扣了扣烟灰。 一会儿功夫，李瑞仁和于清萍说笑着就进了堂屋，夫妻俩人将城里几家货铺和煤窑最近的经营状况向老爷子一一道来，说着说着，李祥富摆摆手打断了李瑞仁的话语：〝以后城里的买卖和煤窑上的事情，大事和我说一声就行，小事就不用和我说了，我年纪大了操不了那么多的心了，我和你娘现在最着急的是下一代的事，这些年来你们光顾着里外的忙活，也没有再给俺们生个孙子，我和你娘着急呀。〞 听到这里，李瑞仁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回话，于清萍低垂着头手玩弄着衣角显得有些尴尬。李瑞仁见状赶紧地说道：“爹，清萍这些年来整天地忙活，操心劳神的，那还顾得上生孩子呀，你们二老放心，再等几年清萍保证会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 高老太太看了看憋着脸红的于清萍，又看了看绷着脸着急的李祥富，对着李瑞仁说：“老大呀，你爹是急煞咧，他着急也不是为了俺老俩个都是为了你们呀，等你们老了不中用的时候，谁给你们端个水送口饭呀？” 李祥富接着说道：“不行就先领养一个，我看兰草这孩子挺好，长得挺白净也挺机灵的，你们看行不？” 李祥富、高氏老俩一唱一合地轮番向李瑞仁两口子施压。 李瑞仁一听脑袋有点凌乱，此时也不知道于清萍有啥想法，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兰草女孩家家的，年龄也有点大了养不熟啦。〞 “什么话，小石头倒是男孩但年龄有点偏大了，兰草这七八岁的年龄还行。〞李祥富说着转向于清萍，用缓慢试探的语气问道：“清萍呀，你看行不行呀？” “爹，我想想吧，其实兰草这孩子我也挺喜欢。”于清萍回道。 〝那就好，先领养一个看看，人家都说领养一个后就能带来身孕，南街刘大牙的儿媳妇不就是例子？〞老太太跟着说道。 李瑞仁看着于清萍不再说话，就对母亲说：“娘，这事以后咱再说，俺俩个跑了一天了挺累想歇歇啦。〞又对李祥富说：“爹，你和俺娘也早点歇歇，快去睡吧。”说罢拉着于清萍进了西侧里屋。 李祥富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也拉着老伴进了东里间。 于清萍坐在炕沿上伤心的吧嗒吧嗒掉开了眼泪，李瑞仁见状赶紧拿着手帕过来给于清萍擦拭，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妻子，二人沉默良久谁也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于清萍开了腔，她泪汪汪地问：“你说，拾一个孩子来养活能不能带来我怀孕？” 瑞仁小心地看着妻子，唯恐说错了话：“谁知道呢？也许行……也许不、不行……〞 “行还不行？”于清萍停住抽泣厉声问道。 李瑞仁唯唯诺诺地说： “这种事我也听说过，不过那是新婚多年从来怀不上孩子的才管用，咱都生过了……”瑞仁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收口。 李瑞仁的一番话戳到了妻子的伤心处，于清萍“呜呜……”的又抽泣啼哭起来，难过的心情无以复加。 夫妻俩人躺在炕上大半夜都没有入睡。李瑞仁想假如收养孩子应该收养一个月窝的男孩子，这样养大了才亲，另外男孩子可以传承家业给自己养老送终，他虽然早有这样的想法却一直不敢向妻子提出。 于清萍此刻碾转反侧思忖着未来地打算，她琢磨着自己才三十多岁身体没什么大病大秧的，而且以前也曾生过孩子，说不定那一天就能怀上了，可转眼又有疑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怀不上呢，难道是身体真的有什么病？收兰草做闺女也是好事，等自己老了有个依靠，可是人家兰草还有娘呀，人家娘会同意吗？再说看着瑞仁重男轻女的态度他也够呛愿意。思来想去，于清萍觉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早晨起来，夫妻俩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在收养孩子的问题上难以形成共识，所以二人谁也不愿再提及此事了。 小石头自两年以前来到李家后像他父亲一样沉默寡言吃苦能干，十分地听话和顺从，他继承了刘盘柱的许多优点。李瑞仁通过观察发现他年龄虽小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从来不调皮捣蛋干那些翻墙爬树、上房揭瓦、偷鸡摸狗的糗事，没有事的时候经常去账房看着田先生打算盘，有时跟着田先生学认几个字，非常地认真好学，李瑞仁觉得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腊八这天，李瑞仁带着小石头坐着马车从盤阳城自家的各个货铺营收的货款带了回来，筹备积攒明年买小煤窑的款项。马车在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夫聚精会神地驾驭着骡马，小石头为了让马车负重轻些走地快点，干脆在半路上下车跟在车的后面步行，李瑞仁此时在车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当他回到家后突然发现自己装在褡裢里装有一百多两银子的钱袋不见了，正急得抓耳挠腮的不知上哪儿去寻找的时候，这时小石头提着钱袋叩门进来，小声地对李瑞仁说：“东家，您的钱袋拉在大车里了。” “啊？拉在了那里？〞李瑞仁急切地问。 小石头回答：“在车尾的牲口饲料下面。” 原来小石头牵着马进了场院后帮着马夫给马车解套卸车时发现车尾放草料的下面有一布袋，拿起来一看认出是东家的钱袋，小石头没有告诉其他人连忙拿起来给东家送来。 李瑞仁顿时猜想到了实情，可能是回来时由于路上崎岖不平马车颠簸，装银两的钱袋从褡裢里掉出，由于银子较沉，钱袋顺着前高后底的车底板慢慢溜到了车后面，在颠簸中沉到了草料下面。 焦急中的李瑞仁见到失而复得的钱袋高兴极了，打开后清点银子一两也没少，他内心里十分感激小石头，暗暗称赞石头小小的年纪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人品高尚，连忙夸奖了几句说：“石头呀，你真是个好小子，往后好好干，俺们绝亏待不了你，”说罢从钱柜里拿出几大把的铜钱数也没数就赏给了小石头。 这是小石头来到李家后第一次得到的赏钱，也是他人生中第一见到属于自己的这么多铜钱，足有一千多文，他后来把这些铜钱用破布包好，藏在了久不生火的炕洞里。 小石头走后，李瑞仁对着于清萍说：“幸亏是小石头看见了，要是让别人看见拣去了，这白花花的银子还能回来？” 〝是呀，从小看老，这才十来岁的孩子这么懂事，从小就诚实能干和他爹一样，长大后差不了那去，等让田先生多教教他算盘，有闲空的时候你领着他去私塾找找范先生跟他学点东西，对这孩子以后有好处。〞于清萍高兴地说道。 （待续） （声明原创，盗版必究） （作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