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有感</p> <p class="ql-block">最近董宇辉在直播间推荐迟子建作家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我的一个朋友看见了,买了,读了,推荐给我。我是因为我的朋友才读的这本书。</p> <p class="ql-block">书名很古怪,是一条河的名字,我是说河的名字很古怪。刚一读,就遇到很多生僻的名词,如希楞柱、乌力楞、乌麦等等,还有很多看上去一样的人名,如达玛拉、玛利亚、拉吉达,达吉亚娜等等,我的天,逼得我只好做笔记,就像读《红楼梦》一样。</p> <p class="ql-block">“我”是小说的线索人物,活了九十多岁,27个人死了,“我”还活着;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死了,作为他的女人的“我”还活着。“我”见证了三代人的爱恨情仇,见证了驯鹿的春夏秋冬,见证了鄂温克族的天性和秉性。</p> <p class="ql-block">斯人若彩虹,斯人依芙琳。依芙琳是“我”的姑姑。她是一个令我很紧张的人物,哪个情节都有她,哪个小事都有她。依芙琳很神,能与蛇共舞,对蛇对话。对于拉吉米抱回来的女婴,她只一眼,就预言“那是水上的一团火,草地上的一条鱼”。对于伊万葬礼上突然出现的两个白衣姑娘,只有她清楚那是伊万年轻时在山中打猎放过的那对白狐狸。</p> <p class="ql-block">依芙琳放狠话,做狠事,狠到令人发指。</p> <p class="ql-block">她得知她的男人坤德并不想娶她而是想娶一个蒙古族姑娘时,她从此再也不和坤德同住。可惜,她得知此事时已怀有坤德的孩子。她的儿子金得长大了,该娶妻了。她介绍一个歪嘴巴姑娘给儿子,儿子不要。</p> <p class="ql-block">金得说,我金得就是一辈子不娶女人,也不跟那个歪嘴巴姑娘住在一座希楞枉里,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住进坟墓里。</p> <p class="ql-block">依芙琳冷笑着说,那你就住进坟墓吧!</p> <p class="ql-block">金得在母亲的逼迫下和歪嘴巴姑娘结婚了,当天,他就吊死在一棵枯树上,真的住进坟墓里。这个儿子不愧是他母亲的儿子。</p> <p class="ql-block">依芙琳惹怒了她的男人坤德。坤德让她再次怀孕。在快要生产之际,她驾着滑雪板,在山岭雪谷间穿梭了一天,终结了坤德日思夜盼的那个小生命。当依芙琳鲜血淋淋地来到坤德面前时,眼神里充满了快意。一个女人,杀死他的男人的两个孩子,这是怎样的恨?就是因为他的男人在娶她时并不想娶她。</p> <p class="ql-block">这就是依芙琳,一念到底,狠的彻底,恨的彻底。如果她是一条彩虹的话,那一定是一条鲜血淋漓怒气冲天的彩虹。回观现实生活,像依芙琳这样执念的人,有吗?没有吗?西藏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也放不下。</p> <p class="ql-block">好多年了
</p><p class="ql-block">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p><p class="ql-block">我放下过天地
</p><p class="ql-block">却从未放下过你
</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这就是鄂温克族,一夫一妻,从始自终,除非其中的一个死了。这样的婚姻观好还是不好呢?于依芙琳来讲,于坤德来讲,真是悲凉到了极致。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对这种制度进行过一丝一毫的反思和对抗,鄂温克族的酋长和族人们也只是看着,怨着,讨厌着,同情着,没有谁对这种制度进行过一丝一毫的反思和怀疑。也就在昨天,我们几个人在餐桌上谈论起现代的婚姻观,说现在离婚率比结婚率还高,想离就离,想离几次就离几次。这样的婚姻观好还是不好呢?好吗?不好吗?</p> <p class="ql-block">斯人若彩虹,斯人妮浩。妮浩是“我”弟弟鲁尼的妻子。依芙琳的儿子金得也喜欢妮浩,也许他的死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吧。可鲁尼却表现出比金得更强烈的愿望,并且立刻马上付诸行动,如鱼得水一般得到了妮浩的芳心。看来,爱一个人,是不能放在心里,而是要付出行动。</p> <p class="ql-block">妮浩成了鲁尼的妻子,也成为了鄂温克族的下一个萨满。萨满是鄂温克族信奉的神,给人们消灾除病。成为神,就会拥有神力,赤脚踏冰不冷,日行千里不累,口吞火炭不痛。我有时就想自己能拥有这样的神力就好啦,可以御风而行,可以料事如神,哈哈,那多爽。但萨满这个神,却给我超过承受极限的伤悲,超过依芙琳的狠,超过依芙琳的恨。</p> <p class="ql-block">萨满每救一个人,就要有另一个生命死去。尼都萨满救人的时候死的是鹿,是马,而妮浩救人的时候死的都是人,而且是自己的孩子。救邻族一个十岁的孩子时,她的儿子果格力从高高的树上摔下来,死了。救人见人恨的马粪包时,她的女儿交库托坎被有毒的马蜂蛰死了。救一个偷鹿的少年时,她的还在肚子里的儿子未生先死。有一次,妮浩在大雪中摔下山崖,是她的儿子耶尔尼斯涅救了她,妮浩没有死,她的儿子死了。救年老的哈谢时,女儿贝尔娜逃走了,妮浩以为她活不成了,三天后哈谢死了,贝尔娜最终活下来了。活下来的,还有一个儿子玛克辛姆。这样,妮浩一生6个儿女,死了4个。</p> <p class="ql-block">做神的儿女真恐怖啊,谁愿做谁做去。做神真恐怖啊,谁愿做谁做去。</p> <p class="ql-block">斯人若彩虹,如果说妮浩是一条彩虹,那一定是一条慈悲无边、爱满人间的彩虹。神,赤脚踏冰不冷,日行千里不累,口吞炭火不痛,还要加一句,失去至亲不悲。</p> <p class="ql-block">书中女人如此,男人更甚。一个个彪悍的鄂温克男人就像一头头奔跑在山间的公驯鹿,也像一枝枝飞行穿梭在林间的利箭和钢枪。他们有血有肉,敢爱敢恨,个性分明。老达西被狼咬掉一条腿,为此,他训服了一头老鹰去报仇雪恨,最终人、狼和老鹰同归于尽。铁匠伊万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俄国人娜杰什卡,生下一对儿女,娜杰什卡带着儿女逃回俄国,他不追不恨不娶,至死爱着娜杰什卡。尼都萨满、金得、马粪包、安道尔得不到自己的真爱,或死或守,或忍或弃,我读到的都是山海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p> <p class="ql-block">人的本质就是动物的本质,越远古的民族越接近动物的本质。动物的本质是什么,是愚痴,是专一。鄂温克族的驯鹿只爱吃苔藓,离了山林就活不了;大雁雌雄相配,从一而终,如果其中的一个走了,落单的另一只,或死或孤,至死不渝;老马识途,忠狗守家,只要人们愿意,动物一直愿意只为一个人,只为一个家,从不嫌贫爱富,从未以貌取人。</p> <p class="ql-block">生活在内蒙古与俄国边界的鄂温克族,以放养驯鹿为生,是最后一个敖鲁古雅的游猎民族。作家迟子建用了七年时间写下这本小说,为这个民族的文明留下重要的证据。额尔古纳河右岸是鄂温克人,左岸是俄国人,这个地方,俄国人来过,日本人来过,汉族人来过,乡党委来过,他们都说这里是世外桃源。</p> <p class="ql-block">这里真是世外桃源。</p> <p class="ql-block">如果把额尔古纳河右岸比喻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的话,那么那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就是巨人身上纵横交织的血管,而它的骨骼,就是由众鑫的山峦构成的,每一座山,都是闪烁在大地上的一颗星星。这些星星在春夏季节是绿色的,秋天是金黄色的,而到了冬天则是银白色的。我爱它们。它们跟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性格和体态。有的山矮小而圆润,像是一个个倒扣着的瓦盆;有的山挺拔而清秀地连绵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驯鹿伸出的美丽犄角。</p> <p class="ql-block">生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的驯鹿,它们夏天走路时踩着露珠,吃东西时身边有花朵和蝴蝶伴着,喝水时能看着水里的游鱼;冬天呢,它们扒开积雪吃苔藓时,还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红豆,听到小鸟的叫声。</p> <p class="ql-block">风能听出我的病,流水能听出我的病,月光也能听出我的病。病是埋藏在我胸口中的秘密之花。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进卫生院看过一次病。我郁闷了,就去风中站上一刻,它会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烦了,就到河畔云听听流水的声音,它们会立刻给我带来安宁的心境。我这一生能健康地活到九十岁,我的医生就是清风流水,日月星辰。</p> <p class="ql-block">谁能说,这么好的地方不是世外桃源呢?我读着读着,就陶醉其中,多次感叹,多次落泪,多次回味,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神仙家园,梦中花园。</p> <p class="ql-block">然而,鄂温克族的最后一位酋长说,世上哪有世外桃源呢?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一文最后写道,太守即遣人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p> <p class="ql-block">世上哪有世外桃源呢?这块美丽的冻土经常饱受自然灾害,吃苔藓长大的驯鹿也躲不过瘟役,有山神、火神、玛鲁神、阿隆神等众神保护的鄂温克人还是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书中记载的死亡人数在27人以上,我按时间顺序记录如下。</p> <p class="ql-block">第1个,列娜,“我”的姐姐,头一晚没有睡,第二天冻死在驯鹿背上。
</p><p class="ql-block">第2个,老达西,驯养老鹰为自己报仇,与狼共舞而死,死后只剩下一堆骨头。
</p><p class="ql-block">第3个,林克,“我”父亲,被雷电击中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4个,拉吉达,“我”的第一任男人,在护送他人的途中冻死了。
</p><p class="ql-block">第5个,达玛拉未出生的女儿,“我”的妹妹,因父亲死了,母亲悲伤过度流产。
</p><p class="ql-block">第6个,金得,对抗母亲的指定婚姻,上吊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7个,果格力,萨满神妮浩的儿子,从树上摔下来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8个,依芙琳未出生的儿子,自残,报复自己的男人。
</p><p class="ql-block">第9个,杰芙琳娜未出生的孩子,被婆婆逼死的。
</p><p class="ql-block">第10个,交库托坎,萨满神妮浩的儿子,被马蜂蜇死。
</p><p class="ql-block">第11个,耶尔尼斯涅,萨满神妮浩的儿子,被水冲走了。
</p><p class="ql-block">第12个,玛利亚,“我”的邻居,老死了。
</p><p class="ql-block">第13个,妮浩未出生的儿子,为救偷鹿的少年。
</p><p class="ql-block">第14个,安道尔,“我”的儿子,被亲哥哥维克特用枪误打死。
</p><p class="ql-block">第15个,哈谢,玛利亚的男人。
</p><p class="ql-block">第16个,伊万,被抓,被审,吐血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17个,齐格达,误入捕兽陷阱。
</p><p class="ql-block">第18个,坤德,依芙琳的男人,被黑蜘蛛吓死。
</p><p class="ql-block">第19个,依芙琳,救完妮浩的孩子,吹口气死了。
</p><p class="ql-block">第20个,达西,老达西的孙子,用枪自杀。
</p><p class="ql-block">第21个,杰芙琳娜,达西的女人,见达西死了,殉情,吃毒蘑菇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22个,瓦罗加,“我”的第二个男人,与熊搏斗,同归于尽。
</p><p class="ql-block">第23个,优莲,“我”的孙媳,难产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24个,马伊堪,拉吉米捡来的女孩,跳崖自杀身亡。
</p><p class="ql-block">第25个,马粪包,与伐木工人打斗而死。
</p><p class="ql-block">第26个,妮浩,求雨后,死去。
</p><p class="ql-block">第27个,依莲娜,“我”的外孙女,投河自尽。</p> <p class="ql-block">在这27个死去的人中,有19人是因为不可控的因素死去的,而有8人则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选择了死亡,有人被爱情所困,有人被亲情所缚,有人被前途所惑,有人被生活所逼,有人充满信心地一直把天走到暗淡。</p> <p class="ql-block">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额尔古纳河自西北流向东南。额尔古纳河右岸的人们,充满信心地一直把天走到暗淡,走到凄凉。</p> <p class="ql-block">生死交替,时光不止,一个小小的民族会渐渐没落,那么一个大大的民族呢?一个小小的民族知道“我们的祖先在哪里,我们就会回到哪里去”,那么一个大大的民族呢?</p> <p class="ql-block">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生命并不在意你是哪个民族,你是哪个国家,你是哪个星球,生命的第一个意义就是存在。</p> <p class="ql-block">生命也并不在意你的长与短,你的曲折与平坦,你的痛苦与幸福,生命的第二个意义是经历。</p> <p class="ql-block">生命也不在意你的希望与失望,你的意义与价值,你的平凡与伟大,生命的第三个意义是死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