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民食堂的日子里（十四）

侯永生

　　春节还未过，也就是初五那天吧，上边给的江米面到了。听安师傅说，这种面不是年年都有，说不定啥时才给呢。江米面就是做元宵用的，时令性很强，所以要马上用。

做元宵首先要有元宵馅。这种馅当然也是我们食堂自己做。做元宵馅主要的原料就是红糖。光是红糖也不行，还要有辅料。我记得，辅料有黑芝麻，核桃仁，花生仁，青丝，玫瑰等。核桃仁，花生仁要捣碎，不然太大也不好吃。

这么多种原料如何把它们黏在一起呢？当然是用浆糊。浆糊是用白面打的，打好了浆糊，把它倒进那些原料里就行了。

做元宵馅要用一个方模子，是木头的，里面有十个小方格。把和好的元宵馅倒进模子里，再用手压实，然后把那些馅倒出来，再撒上白面，防止它们粘在一起。

做好了元宵馅就开始摇元宵了。所谓的摇元宵，就是把元宵馅放进一个长条的大笸箩里，洒上点水，再倒入江米面，然后就抓住笸箩的一头用力摇晃。等笸箩里的江米面都粘到元宵馅上了，再洒水，再倒江米面，再摇。

由于摇元宵非常费体力，不一会儿就要换一个人。这个时候，食堂里其他的工作基本上都停了，也不卖东西了，全体上阵做元宵，摇元宵。

我看那几个年轻的师傅都在那里摇元宵，也凑了过去。马经理说，小侯，你去跟安师傅他们做元宵馅吧。我说，经理，我也想在这摇元宵。马经理看了看我，说，那好吧，让黑师傅教教你。黑师傅对我说，摇元宵不是老在桌面上来回擦笸箩，要颠起来。说着，黑师傅给我做示范，你看，就是这样。当然，也有巧劲儿。

我接过黑师傅手里的笸箩摇起来，真是费劲，说啥我也颠不起来。黑师傅说，别着急，慢慢体会。我按照黑师傅教的要领，没有一会儿就学会了摇元宵。

头一拨摇出来的元宵，马经理不让外卖。他说，咱们食堂里的职工每人发二斤元宵，大家带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看看咱们自己做的元宵好不好吃。从明天开始，咱们正式对外出售。小花子，小侯子你们就别再帮忙了，准备卖元宵吧。

晚上回到家，父亲看到我们食堂发的元宵很高兴，说，这玩意儿不能放，我马上就煮。元宵煮好后，家里人吃了都说，这可比在外面买的好吃多了。他们不知道，我们回民食堂做元宵那可是一绝呀！

第二天上班后，我们在食堂的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不让顾客们进来。可能有人要问，为啥不让顾客到里面买元宵呢？因为食堂的大饭厅已临时改为摇元宵的场地了。好几拨人在那摇元宵，根本就没有地方再让顾客进来买元宵了。

元宵还没开始卖，外面就排起了长队。可能那块儿的市民都知道我们食堂做的元宵好吃吧。

我依稀记得，那会儿，元宵是八毛钱一斤，一斤能有十几个吧。八毛钱现在看不算什么，掉在地上也许都没人愿意捡。但那会儿八毛钱可算比较大的钱了，因为普通职工一个月才挣三四十块钱。即便如此，中国的老百姓过元宵节还是要吃元宵的。

我注意到，因为是现摇现卖，摇元宵赶不上卖元宵的，所以，顾客总是排队等着。大概是快到中午的时候，对过百货商店的一位售货员来了，想买二斤元宵，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到里面给他拿了。谁知，就是这个举动惹事了。排队的顾客中有人就不干了，说不能“走后门”。花子姐悄声说，别理他们。

中午关门吃饭时，我对花子姐说，这么多熟人，有人来找咱们买元宵也不能不卖呀。花子姐说，这好说，别当着那么多顾客卖，有人来找，先收下钱，等下班的时候让他们来拿就行了。

下午两点，我们继续摇元宵，卖元宵。还没卖一会儿，照相馆的小赵姑娘来了。她看到那么多人排队，不好意思直接找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我知道她肯定是要买元宵。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走到我们食堂大门东边的窗户那。我从食堂里绕过去，站在窗户里对她说，你是要买元宵吧？她说是，买二斤就行。我说，你等六点下班以后来拿就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