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往事

山林石

连续几天的雪想起永寿梁雨雪交加的日子。 那时我和他一起携手度过了一个个的难关!在钻场,有我们的欢笑!有我们的泪水!有我们的伤痛!更有我们用青春来彼此捍卫的不朽钻场之情!人们都知道,野外生活是被很多人所不接受的!可以说我们历经艰辛磨难才能走在一起!我们珍惜钻场的情感,我们曾经展望未来,却不知道未来是什么?<br>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渴望一辈子生活在钻场,但以后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所以,我们彼此说好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追求着什么!现在,我们应该趁着都还年轻,还可以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不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呢?如果我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的人生岂不是太可悲了!梁上虽然没有几户人家,但我们一直很注意形象,班后只要是出门,都换上干净的工装,我们在一起实属不易! 从此我们互相照应着度过了三年两个月零六天,期间小组换了三任工长。 <p class="ql-block">段俊明,崔自强,马天庆。二任内业计术员,崔自强,祁守忠。</p> 然而 1979年的3月却是我和304最后欢聚的日子,也是我离开304和他的时刻。<br>这一年小组进行调整,从青海撤下的机组编入三勘,壮大了三勘的力量。<br>我所在的304小组这年变更为322,同时更换了钻机。<br>  队部为加强小组的技术力量,三个班长要求工龄长且富有经验的同志,我是新手,只有退出,几经转展来到原308小组,这时改为111组。<br>好在和明、福子在一起,多少在心中有些安慰。<br>这年他留在队部打杂。 调出304是我没有想到的,特别是离开他,好长时间心中都不是滋味,诚然,我是新手,钻探行业一知半解,又有啥呢,设备是靠人掌握的,主席都说人是第一因素,何况我这个知青呢。<br>我不晓的为什么这么调整,难道代替我的事先知道新设备的性能,技术要求,操作方法以及必要的日常检修维护。<br>看来,都是我的命不好,,只属于袖珍钻机,只属于XPJ一100,由其看到那几天油葫芦洋洋得意的样子,我的气更大了。<br>  我离开304,离开了他、密、宾、梅头、尕园、良、小无锡、山里娃、平安、成、占军等伙伴去了一个似乎熟悉又陌生的小组。 此时,替换我的是刘满涛,钻机换成SPJ一300水文钻机,说在关山一带打水源,到了关山又有变动,隧道地质普查。 SPJ一300水文钻机换成液压300型钻机,而到了9月平安和宾考入西北铁路工程学院,隧道孔没有结束。 3月30日在张队的催促下,我和福子、明去了北道。<br>其实,我当时最不愿和生分开,但没有办法,走时他送我们去了车站。 接近午夜我们到了北道,程早就登记好了铁路招待所房间,一直在车站等着我们。<br>程这个比山里娃还壮实的大块头,刚见面就像老朋友相会一样,问长问短帮着拎东西,一直到招待所他的嘴都没有闲着。<br>程的热情使我感到不好意思,他好像看出来说;都是爷们有什么拘谨的,何况又是一个队的,干我们这一行,天下兄弟一家亲。<br>那天在招待所我们谈了很晚,程才回去。<br>目前小组住地只有他和遂良,在车站西口,是铁路和公路的十字口,小组的帐篷落在公路的东侧,门朝南。 第二天,程和遂良帮着我们从车站行李房取出行李抬回住地,我与福子和遂良住在靠西头的帐篷,明住在大班,程仍在一班。<br>五个人住了三顶帐篷,明和程两人以后不用挪窝了,我和福子还说不上,暂时这样挺好,谁知道小组人员什么时候来。<br>在向泉口时,遂良曾在304实习,也算是老熟人了,他比较优秀,又是党员,在小组的年轻人中他是最早入党的。<br>收拾妥当,程过来聊天,一聊就聊了个无边无际,甚至聊了个扑塑离迷,连自己干啥的都搞不清了。他不是在我们面前表现自己,天生的性格决定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喜欢喝酒,喜欢秦腔,更喜欢打蓝球,跟生人交往就不用说了,如果放在营销行业,绝对是把好手。他是我后来接触的销售业务员中,论口才是没有几个比的上的,料帮子往往能抓住主题,他看中的事绕来绕去,绕的你都跟了进去,金光大道中的弯弯绕都没法和他比。 这几天一直在北山铁路职工食堂就餐,餐厅环境还挺好,比院大食堂强点,只是空间小些,这里的粗粮都做成蜜枣烤糕,比慢头都好吃,很适我的口味,我兑换的那点粗粮菜票,没几天就让我弄光了,没办法只好剥削明。 连续几天都是阴转多云的日子,街上又不想转,呆在帐篷里无事可做,书也看不进去,总是感到不自在,明说我找抽,遂良说还是看书吧,借你本看看肯定感兴趣。说着把他上学时的钻工教材扔了过来。<br>我耐心的翻阅着,找到了我那个小组今年更换的机型,认真的读着。<br>  原来这部SPJ一300型钻机,是水文钻机的一种,属于廻转式转盘钻机,适用于第四纪中、细颗粒地层,凿水井和工程钻孔用。<br>它的钻塔呈A字形,高度10米。钻机配主、付卷扬机,底座为钢结构焊接成形,配4105柴油机。<br>钻进钻压由卷扬控制,使用鱼尾钻头。<br>它的操作方式完全不同于XU一300和XPJ一100型钻机,主要集中在卷扬上,卷扬有主、副之分。<br>钻机的操作相对复杂,它的操作手把十个,比XPJ一100多了一倍,有卷扬机离合手把、副卷扬机刹带踏板、踏板定位手把、给进手轮、主卷扬提升手把、主卷扬离合手把、变速手把、转盘正反转手把,主卷扬制动手把和离合器手把。<br>它的构造由机架、转盘、主付卷扬机、变速箱、离合器、万向轴组成。<br>钻进时要开启泥浆泵,关闭回水阀,打开上水阀,待孔内泥浆返上后,才可开动转盘钻进。<br>拆卸钻具可利用钻机的反转,这到省事多了,用不着提着48寸管钳出力了,我看着书想。<br>随后我把书给福子看,福子说;妈妈的,真是个好东西,开口就500毫米,简直是打水井,要是弄到家乡打井是再好不过了。<br>他又说;配备的4105柴油机比较新颖,可惜了。<br>“怎么可惜了”?<br>“我跟你一样,锈针型”。<br>我知道福子喜欢机械,由其是柴油机,在车轮口就喜欢听平安说的关于热机的狗屁理论,现在更新了设备却发配到111,怎么说都不是滋味。 程买了五张剧票兴高采烈的回来;哥们,下午我们一起看秦腔,是县剧团演的折子戏杀狗劝妻和铡美案。<br>明和福子几个很高兴,秦腔这个西北地方戏是西北人非常喜欢的剧种,在永寿梁就听丁老师多次提及,当时尕园整天播弄那台半导体,只要有这种剧就听,我听不惯,几次都把半导体抢过来,大不了谁也别听,搞的尕园没了脾气。<br>今天,程买了票,我脸上没有表现心里却不想看,碍于面子我硬着头皮去了。<br>北道剧院在一马路南侧,离我们住地不远,最多半里路。<br>剧院门前人很多,这时我才注意到人们的服饰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像我们几个一色的工作服,中山装和军便服虽然还是主流,但出现了色彩不同的夹克衫,这对小青年来说是很时髦的,我跟明说;看完剧我们逛商店,看看有什么好衣服。<br>“看啥呀,我觉得工作服就挺好,别看他们的夹克,样式和工作服差不多,只是面料颜色不同而已,工作服永保工人阶级的本色,你不想穿了”?<br>他指着我的头;出毛病了。<br>一席话差点使我晕过去,我很很的瞪着他。<br>我们走进剧场,位置不错,中间排中间位置。入座不久,剧开演了,首先是杀狗劝妻,他们四人看的津津有味,我的心思不在这,我也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唱些什么,在这儿熬时间真像屁股坐在了针上。<br>另一出戏铡美案有许多剧种,其中京剧广为流传,地方戏也有很多像评剧、豫剧、陇剧、秦腔等都有自己的特色。<br>走出剧场,程说;怎么样,是不是一场难得的好戏,演员演的真切感人,唱段奔放豪爽,县剧团,好样的。<br>“好是好,好的我一句没听懂”。<br>“隔路人”。明指着我。<br>“程哥的心意我不能不领,但我确实不喜欢秦腔,由其是男一号的演员哪是唱,简直是扯嗓子嚎,都不怕把嗓子弄坏”。<br>程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看他拳头都握了起来,连忙说;“程哥,哎,我的亲哥哥,你叫我,我不是去了吗,还一直陪着你们看完,事先我可没说一个不字”。<br>程忽然笑了,笑的我很不自在。<br>回到帐篷,几个人活跃起来了,程还在讲着戏中人物,我不知道戏中人物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吸引力,只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着。<br>对我感兴趣的剧只有江靑领导下诞生的现代京剧,由其是海港和盘石湾,这才是艺术的杰晶,可称艺术的精品,能达到这种思想境界的作品只有在毛泽东时代了,这些作品是颠覆了几千年的舞台,工农兵第一次成了真正的舞台主人,立足海港,全民皆兵,是两部剧的主题。<br>这时,程又继续讲着铡美案。<br>我说程哥,你翻来覆去的讲累不累,不就是一个审理负心汉婚内再娶的事吗,只不过他再娶的是位高官的小姐罢了,说白了是他代表的那个阶层层面罢了,别看平常人模狗样,其实肮脏极了。即使包公铡了一个陈世美,后面又出现千百个陈世美,包公铡的过来吗,社会制度决定一切,封建王朝不可能公平。<br>“你小子成心跟我做对是不是”。<br>“哪能啊,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br>“看来,今天不收拾你一下,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br>明跟着起哄。<br>程挥着手臂在空中划了半圈,挠着头;该吃晚饭了,吃完饭再说。<br>去铁路食堂的路上,我趁机踹了明一脚,谁让他不帮我,好歹也是一起发配来的吧。 等待,比在永寿梁看工地的日子强点,人多了几个,又是区镇,两条街道,几家商铺,商店集中在车站附近,三家电影场所,包括县剧院和革委会礼堂,渭河从区域穿过,北岸长堤也是经常散步的地方,堤的护坡小树栽下不久,树下园艺工人收拾的挺干净,没有杂草,树干上残留着冬季涂抹的白灰。 时间久了也会感到厌倦,明说我有事没事成天瞎想,不像年轻人所为,因为在这儿挺好,每天还有九毛补助,不比在兰净工资强多了。<br>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可以一成不变,可以一直按自己的意愿,如果他流动就让他慢慢的流走,不让他流动,把他固定,他就会干枯,就会蒸发,从而什么也没了。<br>然而就像常说的天下雨了,出门带把雨伞,可心下雨了该怎么办。<br>我很在乎刚刚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真的舍不得放下。不想又被拆开,又要重新熟悉,重新调整心态,虽说都是一个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但对我这个不善于交往的人总是有点陌生。<br>唉,想那么多干啥,都是勘探沦落人,独走天崖,一直四处流浪,流浪成了职业。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要走下去,途中再结识更多的伙伴,充实自己的青春,不是蛮好吗。 走在北道的街道,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总是心形不定的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明明知道这个身影在几百公路之外,还是寻求。冷不盯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掉进无底的深渊,我挣扎不脱,感觉眼眶很痛,才意识到有人从身后用双手朦住了我的眼。<br>“快松开,你个坏小子,偷袭我已经是第二次了”。凭直觉我知道是明。<br>明松开手,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一切可怕的幻境都消失了。明笑着;走大街不看路,想啥呢。约,眼睛都红了,哭了,没出息。<br>“都是你给弄的,到现在还痛呢”。<br>“我也没使劲儿啊”。<br>“没使劲,再使进,眼睛都抠下来了,怎么学的跟马之悦一样,竟使阴招。”<br>“谁是马之悦”?<br>“你马大叔,这么快就忘了”。<br>“你”。<br>我没提防被他踢了一脚,闪进来往的人流中。<br>他在人流中得意的笑,青春的脸在阳光下是那么的秀气,那么的美。<br>我转向渭河长堤,明跟着过来。春风、阳光、柳絮,一片生机盎然的时候,这美好的时光,不好好珍惜不可惜了。明说;春风杨柳,长堤内外两副装束,绿色和文明巧妙的结合,北道人的确付出了很多。<br>“等小组回来,地质员划了几个圈,钻机唱过之后,明天会更美,而钻机歌唱时,会引来无数人听,那是最美的声音,她包含了各种男人的歌喉,是任何一个男歌唱家不能比的,也根本比不了”。<br>钻塔给了钻工无穷的力量,伸出那强劲的臂膀,牵出沉睡已久的岩样,找回岩石曾经的年代,招唤青春为新时代贡献力量。<br>“这就是闲的,你成天的颠三倒四,钻机能唱歌,唱的什么歌,我怎么没听出来,不过快了,小组人一到,你就没完没了的干吧”。<br>“说对了我就没完没了的干,难道不是吗。我们一年四季都在野外施工,生活单调、枯燥,工作紧张,劳动繁重,只要转盘一转,不管是风霜雨雪,电闪雷鸣,井上时刻都不能离开人。冬天零下18多摄氏度滴水成冰,北风呼啸地撕扯着我们身上的衣服,即使穿着厚厚的皮袄,也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夏天骄阳似火烘烤着钻台,钢铁的温度都能灼伤人的皮肤,而最让人恐惧的是荒原上无处不在的蚊子,天一擦黑儿,饥饿的蚊子黑压压地蜂拥向灯火通明的钻塔,嗡嗡响个不停,如同无数个毒针,时刻萦绕在我们周围,被叮咬得痒、红、肿、痛难忍,甚至感染或起泡。几年的共同经历难道忘了,由其是在下石阶的时候,那是一个难忘的夏天”。<br>“扯远了,哎,不对劲,刚才还搭了个脑袋,心事重重,像丢了魂儿似的,这会儿怎么又慷慨激昂了,捉磨不透,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到底属啥的”。<br>“找捶,竟变着法骂我”。<br>明笑着向前跑去。<br>我摇摇头,没有追他。<br>要知道,男人是很辛苦的,虽然年轻,还没有责任和义务。<br>男人独闯天崖,征服世界,就要坚强,就要有力量。<br>男人也有情感,也有委屈,也有想不通的事。<br>男人的许多事不能和别人说,只能憋在肚中,甚至流泪都不能让人看见,只能偷偷的掉泪。<br>明在前头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在想不着边的事,看来找捶的不是明而是我。 2024年2月16日星期五重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