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伯

峙山人

<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探亲回家是在军校毕业那年,离刚入伍时已过了四个春秋,那时大伯七十多岁,孤身一人生活着。二十天假期临近归队时,他送给我两斤茶叶,用塑料袋包了一层又一层,我推脱了好几次没成功。他叮嘱我:这是自己去山上釆来现炒的,送战友蛮好的。此事我一直记得且十分深刻,一是他说话时的表情,依依不舍中夹带着殷殷关心和关爱;二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独自上山最起码要采摘八斤鲜茶才能炒出二斤,得费多少工夫;三是分享给战友,竟出自他这个连县城都几乎没去过的人,没想到他深谙世故,并非迂腐;四是自那次后再见时他已病入膏肓,从而失去了他一直盼着的带他到没去过的杭州玩一玩的机会。为此,我感到终身遗憾和惭愧。</p> <p class="ql-block">  我爷爷与大伯的母亲是同胞兄妹,但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对称之奶奶的大伯母亲略有印象,那大概还是七八岁时留下的。三十多年前的九十年代初,大伯七十几岁时因病作故,后事是由我二伯也就是他弟弟一家操办的。当时我在部队有任务脱不开身,没有赶回去见大伯最后一面送上一程。</p><p class="ql-block"> 大伯的家庭很不幸。从我记事起,知道他家的儿子叫海松,大妈叫展仙。海松比我大三四岁,个子比我高出一头,脑子比正常人迟钝一些,但没有到傻的地步。大妈常常不在家,在一个叫七里泷的造纸厂职工家做阿姨,大概三四个月回家一次。</p> <p class="ql-block">  我对大妈的印象还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她一米五多点的个儿,肤色淡黄偏白,双眼有神,精明干练。每次回家总会带上一些糕点分给我们吃,还有一些用于写字的大白纸。或许她所在的那家人在造纸厂工作用纸比较方便,可以说我上小学用的纸,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班里无人能及的。</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我八九岁时的那年暑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四五个小伙伴一起去村头的剪一水库边玩耍,在一个抽水机埠处大伯儿子海松溺水致亡。我们几个都还不会游泳,机埠边沿是垂直驳坑而上的,水深起码在五六米以上,我们手扶着砌石在嬉水,当时我一脚踏空连忙抓住了一块砌石,勉勉强强得以上岸。而海松他比我们个子高去试试,结果就脚不着底越飘越远沉下去了。我们几个一直撑出去捞他,可一直没搭救成。接着跑上岸向边上田间劳作的大人求救,人很快救上了但已无生命迹象。从此,大伯失去了儿子。</p> <p class="ql-block">  当时村里有人说,海松是大伯领养的。有次听我母亲说,这是真的。之后,大妈回家越来越少了,我也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她。所以,我对大妈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五十年前的时期,很深,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大伯一个人生活后,常常到我家坐坐,他大我父亲十岁左右,俩个人总是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聊着。那时父亲是农村大队书记,到我们家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大伯不碍事,是常客。</p><p class="ql-block"> 一九八四年,我父亲六十岁的时候因病离去。习惯了总到我家坐的大伯很痛苦,他一个人孤苦伶仃连一个一起聊天的也失去了,显得很无奈,更加寡言多默了。后来大伯离世后,听母亲说,父亲走后大伯很少再到我家去坐了。我问为什么?母亲说,他怕人家说闲话。唉,大伯真知趣啊!那时的他已经七十出头的年纪了,还如此顾及到自己和我母亲的面子!原本几十年习惯去找人聊天的地方戛然而止,自己又孤独一人,需要多大的自制力!识相与毅力在他这个农村老头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大伯离开我们巳有三十多年了,在世时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自顾自默默地生活,爱面子讲规矩,从不多言生是非,广受人们尊敬。他虽然没有后代,但几十年来有许多关于他的个性特征的故事一直被乡亲传颂着。</p><p class="ql-block"> 每当清明时节,回到老家我定会去大伯墓前,伫立祭拜。祈祷他在天堂有伴聊天!安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