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23年新诗汇编》

头陀甲

《年初整理新诗有感，并以为序》 赋得新诗独自吟，强将拙笔写鸥心。桃花不解桐花语，留取鸣蝉对柳阴。 甲辰正月初六。泉城。24，2，15。 《祈求》 在每个天亮前，我祈求上帝，让我睡一个安稳觉，把剩下的梦做完。 在每天上班之前，有充足的时间，听完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让天空把暴雨泼洒完，海浪把愤怒发泄出去。 万物皆有自己的欲望，让它们达成一己之目标吧。 而我，我所祈望的，活得从容不迫，到了告别的时候，将属于我自己的那份美好挥霍完。 2023，7，18。 《梦游七里濑》 噶，这早晨好冷，阳光金黄，好暖这河谷的山坡好陡，好高。让人有些眩晕。 噶，这水好蓝岸上坐着，望脚下的江水，好惬意。 噶，对岸传来争吵声，狗叫声，鸡鸣声有一头牛在那边悠闲吃草，张望，不辨䧳雄离尘世有三万里。 噶！噶！噶！自己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打呼噜，自己知道自己在做梦。 噶，这次出游的时间太长有些厌倦想家了。饮茶，听音乐，读闲书，勃拉姆斯一交无比冗长，沉闷听完精疲力竭，比旅游还累人。 噶，背后有几个女人，议论菜价，讲黄色笑话可能是旅馆的女工，床铺还算干净摸上去干爽，被单新换的。 噶，山坡下全是倒伏的干草，黄色现在是深冬，草死去，明年又能复绿，人也这样，多好。 噶，年轻时苦大仇深，敌视尘世现在婆娑一叟，就想看看富春江的江水子陵滩头的滩声不断如今钓台在哪里？江上秋风劲，人间杂事多。好对啊。 噶，深谷下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个木水槛向河道突出一个女人站在水槛上依稀是最近网传的那个凤凰卫视的知性女士，手持钓竿钓到一条鱼，大鱼，好像是鳙鱼，鱼头肥大钓线缠着巨形的鱼尾，五花大绑鱼鳞银白，河水瓦蓝，她背后站着一个男的面目模糊，衣衫不整，不知是谁。 噶！深谷中的江面很丝滑有船向下游开，很小，火柴盒一样突然，看见年轻的妻子，拉着小女儿的手，玩水向宽阔的流水走去，岸边很浅中流很急急得我向下奋力一跃…… 2023，7，17。 注：一交，第一交响曲的简称。 《炮声》 1979年打越南。我家在一个小山村，越南在西，我以为村子西边翻越眼前的崇山峻岭，那边就是越南。时常听到隆隆的炮响，我想他们又开战了，并为那些前线战士操心。 几十年后，我开车绕过挡在村西的那些山脉，在山的背后发现那个当年想象成越南的地方，还是咱们大中华，云雾缭绕，鸡犬相闻，离真正的越南还有十万八千里，那时听到的炮声，不过是炸石烧石灰。 2023，7，7。 《露水的世》 亿万光年之外的无限宇宙有一缕星光，急匆匆地赶往地球，到达老母亲小楼外园篱下一块绿色篓叶上，在一滴娇嫩的露珠里，打转，闪亮。一刹即是永恒。 露珠不明白为什么普京大帝说：“如果矛盾真的到了无法调和，我不介意亲手结束人类文明”。掷地有声啊！ “世界就是这样完结，世界就是这样完结，世界就是这样完结，并无一声巨响，只有一声呜咽。”（1）风儿唱着轻快的歌儿，一溜烟带走了菜园子芥菜花的香味儿。 露水它不明白，永恒即在一刹。就在那一刹，它将会被那一声呜咽震落。 2022，3，3初稿。2024，2，8改定 注：（1）来自艾略特《空心人》。 日本小林一茶有一首俳句曰《露水的世》，今恭录于此。 《露水的世》 小林一茶周作人译 我知道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蚊子在死亡的幽香中侧飞》 蚊子冒险穿过死亡缥缈的幽香飞行，从我多毛的腿边飘过，飞行的姿势笨拙，明显不如刚才。刚才它粘附在我的腿毛上，我伸手拍去，它轻盈地拐了一个弯，飞走了，似乎是在挑衅。 现在，我点起了蚊香，它好像有点儿昏头转向。 音响在响。彭德雷斯基的小提琴绕着蚊子的薄翼，一圈又一圈，它愈来愈觉得沉重。依然抵挡不住我的肉香的诱惑，仿佛它的意识里只有致命的肉香，它膨胀的肚子摩擦着空气，轰鸣着，似乎一架直升飞机的肚子，随时准备灌装我的鲜血。 2023，4，27。 《蜗牛》 我用我的触须去触碰世界世界是灼热的。 但我还是渴望得到一块湿润的树叶在深山老林溪涧边上带有锯齿形的那种。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10086发来了这样的信息： 经市政府批准，定于9月17日上午10时40分至11时03分，在全市试鸣防空警报鸣放次序：预先警报鸣36秒，停24秒，反复3遍空袭警报鸣6秒，停6秒，反复15遍和解除警报连续鸣3分钟请广大市民听到防空警报时不要惊慌保持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 我想，就算我有一片巨型的，湿润的树叶，又如何？警笛依然会在叶脉间响起持久的轰鸣和惊慌。 2022，9，16 《江南藜果》（仿江南体） （一） 我写了一首纪念我们的共同朋友膘膘的诗自以为精致，细腻，含蓄字字珠玑，一改再改自以为膘膘感动得从地下一跃而起回到阳间和朋友们一起在竹溪互敬他自带的啤酒便发上国际新作家联盟江南藜果默默在诗后点评说，不是诗。 （二） 江南藜果的诗就是将新闻分行排列或者把女儿的文字重抄一次连分行也懒得后面加两三个汉字完事大吉周作人先生所说的文抄公其实就是说他不过周先生抄的比他更多质地也更好但不论你如何说他的分行是口水，是垃圾他亦照样乐此不疲。 （三） 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也腹诽他写的分行只是我没有他那么直接我是一个世故之人不像他那么可爱有话直说我以为他那么直来直去的人我的诗他看不懂。 （四） 一次被炒，两度中风三番搬迁水边吧以谋生时至今日十一次微信被封自称水边吧戏剧野鸡导演江南藜果11 世在古代应该被叫做畸人。拖着半残的身躯照顾醉酒扑街入住中山三院的另一个畸人，膘膘我想起一个古代的词汇仁义。 （五） 我总不能忘情于生死牢记王羲之先生的教诲：死生亦大矣不能忘情于膘膘的突然离去江南藜果淡淡的说了一句很酷的话：我和膘膘都是将生死看得很轻的人。 （六） 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和蓝总，膘膘三个偷偷去肇庆羚羊峡玩了几趟没有叫上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2022，6，16。 《在欧洲粮仓》 是谁将天空擦得那么蓝？又那么惊恐万状。原野的烂泥里，散落的，羞愧的，深陷地里的坦克履带，露出锈黄色的沉重。远远的地方，突然坠落一团天火，响起巨大的，震耳欲聋的断气声。一只狗断了一只脚，死在高速公路边的草坪上，蓬乱的毛沾满了血污。一个四岁的男孩，拖着沉甸甸的包袱一拐一拐，满脸污垢独自徒步越过波兰边境。陛下，您听，您听很多鸟儿一边飞行，一边哭泣。 2022，3，19。 《三堂石山》 云雾遮住了她的的某些地方，故意留下一些空白，露出万仞绝壁，嶙峋怪石，杂乱灌木，给坐在楼顶上遥望的我。像一块鱼网一样的薄纱，把一个少女重要部位遮去，只露出大长腿，肚脐眼，迷人的，会说话的眼睛。无数的鸟儿在杂草丛中扑腾，满山都回荡它们兴奋的啁啾，山下老表的水田，大雾茫茫，牛咩声声。中午的时候，薄纱无影无踪，只留下山顶上空欣慰的蓝。 2022，3，9。 《致敬霍洛维茨》 我要向你鞠躬，大师！向弥漫在空气中的你，向你流水的手指。这个嫩春，黄昏在天边带着波澜起伏的凉薄世纪，涌向我的阳台，你在天堂之上弹奏老柴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为此刻，为这个阴冷的节候，为可以触及与不可及的一切事物，还有乌克兰，你遭受炮击的故土，以及抵死反击的乡亲，我要从柔软舒适的沙发站起来，恭恭敬敬向你这个倔强基辅的人鞠躬！ 202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