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遍野的风撩拨得白杨树不停地絮叨。 十三夜的月最难看，让人觉得残缺。 天地间今夜全没睡，一片不安宁地躁动，犬疯狂而无内容地叫着。</p><p class="ql-block"> 天旱了很久，人们为了希望在夜的世界里期盼着，奔忙着。瘫了的石磨，被时间遗忘了。只有河水仍不间断地从它的心房流过，但再也不能使他重复那隆隆的很久远的童话了。 </p><p class="ql-block"> 我和他坐在磨房门口，今夜我放秧水。</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里没有这么大的风，也不缺水。”他说，“我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我二姐家在这儿，我是来看病的，气管炎，我们那里医生让来的。” </p><p class="ql-block"> 清晨，汽车刚一出站，我就跑到公路上，希望能最后一次捕捉那秀发上的一对白蝴蝶。可汽车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我什么也没看清。她，到远方去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家有两头牛，跟别人家合养的。很壮！我父亲爱它们胜过爱我们。我大姐趟河打猪草淹死了，二姐就占大－－我明天要回家了，这里不好耍，没有事儿做。” </p><p class="ql-block"> 我们漫无目的的聊着。昏暗的月光静静地泄在我们身上，风不断吹来，有些冷。 我都到过哪些地方？羊窝子，金子沟，优优坪……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会意－－茫然－－那是我在做孩子王。 </p><p class="ql-block"> 她故意挪近我，有意碰了我一下，眸子里有团火，但我心里有道堤，不能破。 那依恋、幽怨的目光像鞭子在抽我，我闭上眼，再睁开时，车已驶向远方…… </p><p class="ql-block"> 孩子的脸－－笑脸和哭脸，一齐出现在眼前。在这偏僻、穷困的小山村，我意识到做父亲的沉重和庄严－－今夜我放秧水。</p><p class="ql-block"> 她会梦见那个小站，雨中的小站吗？她梦见那个小秘密了吗？她心中的M老师应该在夜里，风里放秧水吧？</p><p class="ql-block"> “我二姐做生意去了。我不敢睡，你和我做伴。”他央求说。 “夜深了，冷了，你跟我进屋睡吧，大娃子铺宽。” </p><p class="ql-block"> 记得她说：“小时候盼着长大，大了又觉得小时候有趣，唉，童年太可爱了。”那夜我们在月光下分吃西瓜。 </p><p class="ql-block"> 今夜她到达远方了吗？ 今夜我能把秧田水放满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