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住在城里的时间越长,一进腊月年关,就越发想起在乡下过年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北方乡下的习俗,过年是从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开始的,又叫过小年。传说这一天灶王爷是要上天庭汇报的。于是,每家每户的大人们都忙着给灶王爷献上最好的糖,最贵的金元宝,传说中糖块是要把灶王爷的嘴巴给黏住,乐得他保守人间的种种丑恶,到了玉皇大帝那儿,就只说人人都乐善好施。反正,就只是挑好听的话说。</p><p class="ql-block">腊月二十三,天刚擦黑,不知远处哪一个角落,冲天的炸雷“叭”的一声撕裂了暗夜的宁静,那鞭炮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在连绵不断的鞭炮声中,灶王爷乐呵呵地远赴天庭开会,小年也就到了,过年的气氛一下就浓烈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最忙碌的父母</p><p class="ql-block">记得,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总会选一个天气暖和的日子,进行大扫除。早上起来,把家里能搬得动的物品,全部挪到院子里去。那会儿父亲全副武装,长长的竹竿上面绑一个鸡毛掸,把屋子里的灰尘、蛛网逐个清扫。屋子里的地面用湿锯末作介质也要打扫一遍。窗格上的麻头纸痕迹也要清理干净,把仅有的几块小玻璃窗户,擦得亮晶晶。家里经过一番彻底洒扫之后,焕然一新,新年的气息就愈发浓烈。</p><p class="ql-block">我们那的习俗,一个正月天不能出去加工粮食。因此,腊月天就必须把吃的喝的准备好。那个年代,玉米是主粮,可是分到每户的口粮仅仅属于温饱线,父亲和母亲早早地把粉子碾好,放在一个小缸里发酵,过个三到五天,就忙碌着蒸团子了。在院子里,垒上两个灶台,一个用来蒸团子,一个用来蒸枣糕,用于正月天走亲戚。那时白面很少,替代是白玉米面,加上几个大红枣,就成为走亲戚用的重要礼品了。团子蒸好之后,除了送邻居家几个,余下的要坚持到过填仓节那天。</p><p class="ql-block">年三十的晚上,各家各户是要接祖宗回家过年的。天刚擦黑,“接祖先走啦,快点出来集合了。”本家就开始相互吆喝上了。一个大家族,在长者的引领下,点个灯笼,端个磁盘,去村里的最东面,焚香祭拜,迎接祖先回家过年,每年的此刻,岁月的交替之快以及族里人员的变动,都难免让人感叹许多。</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电力紧张,一般晚上9点左右,实行限电措施,母亲只好借着煤油灯或者蜡烛的微弱光线,缝制新年的衣服。父母都是心灵手巧之人,他们总是依照最新的裁剪书上的样式给我们制成新衣服,时尚又漂亮。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出门,总少不了大人们的围观,这个看看,那个拽拽,我总是马上就跑开。</p><p class="ql-block">一放寒假,村里的小玩伴儿们就相聚在一起,跑到邻近的几个村里的供销社买鞭炮。那时候,南庄(上党区一个小村庄)供销社售卖最灵活,鞭炮能拆着卖,我们最多买一百响,只有到除夕才拆开,一个一个地放。</p><p class="ql-block">孩子们最感兴趣的除了放鞭炮就是垒旺火,先用四个土制的方形砖,围成一周,用铁丝连在一起,下面用几块砖头支撑起来,就可以添置柴火了。我和弟弟总是早早去村里的木业社,拾许许多多刨花(刨木头留下的、卷在一起的碎木屑),捡许许多多树皮,把旺火堆得高高的,最下面多放些容易燃烧的玉米芯,玉米皮,抢在五更,点燃旺火,燃放鞭炮,迎接新春的到来。</p><p class="ql-block">守岁,是要坚决抵制瞌睡的。我一向和衣而卧,早和发小们预订好了,只要鞭炮声一起,立马冲出去,哪里放鞭炮,我们就奔向哪里。那个年头,家户都很少关闭大门的,等鞭炮声一完,我们就抢拾那些未燃完的,放进小口袋里,有时候,不注意把小口袋都炸了。村里有个木业社,燃放鞭炮的时间最长,有时候,鞭炮还没有放完,长长的鞭炮串就断成几截掉到地下了,几个发小一块围上去,用脚快点跺灭,把未燃放的鞭炮中的火药收集起来,用于我们自己造的洋火枪。</p><p class="ql-block">给爷爷奶奶拜年去,其实是想着压岁钱呢。爷爷奶奶乐呵呵地从炕头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崭新的纸币——每人一角,我们领到就跑。那时候能领到五角钱,那就是巨资了,能几天高兴地屁颠屁颠的。积攒的压岁钱,很少乱花,开学时交书本费,就不用和父母张口了。</p><p class="ql-block">乡下是宁静的、安详的、淳朴的,在乡下过年,是别样的感受。回到乡下,亲切、自然、心灵放松,游天地之广阔,荡心中之豪情,古往今来,岁岁皆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