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琼《梦想与情思》2:亲爱的婆婆

重庆美友会—李云飞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梦想与情思</b></h5><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刘明琼</h5><p class="ql-block"><br></p> <h5><a href="https://www.meipian0.cn/4zmbdtyx?share_depth=1" target="_blank" class="link"><i class="iconfont icon-iconfontlink"> </i>伦敦德里小调</a></h5> <h5>(......续上篇)</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第 1乐章</b></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童年时光</b></h5> <h5 style="text-align:center;"><br></h5><h5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1, 51, 51);">亲爱的婆婆</b></h5><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h5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我们喜欢婆婆(克里姆特油画)</span></h5> <h5>那一年, 我们住在重庆市中心一个名叫曹家庵的院子里。院子四周围着砖墙, 墙上长滿了郁郁葱葱的爬壁虎。爬壁虎不断地向上爬啊, 爬啊, 爬满了整个墙, 而且还探头爬到了墙的外面。院子靠墙的一圈有菱形状的砖头, 里面的地上长满 了绿茵茵的草和麦麦冬, 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院內的平房外面有一段走廊, 我 的婆婆就经常坐在走廊的木长椅上做针线活。</h5><h5><br></h5><h5>婆婆有一个“兜兜盖儿”, 那是一个藤编的圆状物, 上过黑漆的。但因多年使 用磨损, 黑漆巳经掉了许多,“兜兜盖儿” 内的底部已经脱落得只剩暗红色的底漆 了。但那仍是婆婆的宝贝, 是她离不开的东西。</h5><h5><br></h5><h5>“兜兜盖儿” 里装着婆婆的针线鞋样零碎布头扣子顶针……哎哟, 装的东西可多了, 我随时在里面都有新的发现。最难忘的, 还是“兜兜盖儿” 里有两三本杂 志。其实, 杂志挺大的, 这个“兜兜盖儿” 根本装不下, 所以应该说是摆在“兜 兜盖儿” 上面的。这几本杂志虽然破旧, 却是花花绿绿, 里面有许多图, 有许多 美人。这是婆婆的宝中之宝,因为杂志里夹了许许多多的鞋样,还有许许多多各色各样的丝线、棉线。婆婆有一个银顶针和一个银针筒,银针筒小小巧巧的,上 面雕着花,我知道这是婆婆的传家宝。从很小开始,婆婆就对我说:“小菊,以后 婆婆死了这个银顶针和银针筒就是你的”。我那时毫不在意这些话,婆婆怎么会死 呢?何况,婆婆都死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在那个时候,在那所院子里,婆婆就是我最亲爱的人,就是我的温暖!</h5><h5><br></h5><h5>我童年最初的记忆是重庆的遗爱祠,后来那里成了鹅岭公园。在遗爱祠,我 爸买的是一个带前后花园的房子。我记得年轻的姑妈叔叔在白色的墙壁上放电影, 还记得后花园有一棵什么果树,其他的印象我都没有了。当父母搬家到市中区的 曹家庵后,我大概有了四、五岁,已经具备了较好的记事能力。所以,那段时间 的事情我记得比较清楚。</h5><h5>那段时间是婆婆还没有中风的时候,是我和婆婆在一起最高兴的时光,我多么怀念那段时光啊!</h5><h5><br></h5><h5>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天是碧蓝碧蓝的,爬壁虎的叶子墨绿墨绿的,有时, 墨绿的叶片上会突然掉下一条白生生、肥冬冬的猪儿虫,把我吓得要死。太阳暖 哄哄地照着,院外偶尔会传来小贩的吆喝:“啵丝糖、啵丝糖……”,“炒米糖开 水!炒米糖开水!盐茶——鸡蛋!……”我和婆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婆婆做她的针线活, 我就不停地翻她的“兜兜盖儿”, 百无其厌地翻那几本杂志。有一天, 婆婆说:“小菊, 婆婆教你认字。” 我高兴极了! 我早就好奇那些杂志上写了些什 么东西, 迫不及待地想认字去发现里面的秘密了。</h5><h5><br></h5><h5>婆婆当了我识字的启蒙老师, 我认字的教材就是那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h5><h5><br></h5><h5>自从开始了认字, 我就更加喜欢那几本杂志。那时我才知道, 能识字有多么 好。以前只能看看画, 但慢慢识字之后, 我就知道了那些画是什么意思, 除了画、 里面还有那么丰富的内容。识字的过程就好比一个未知的世界在你的面前慢慢展 开。这个世界如此五彩斑斓, 如此美好, 如此有吸引力, 一旦进入这个世界就会 流连忘返, 舍不得离开。</h5><h5>大概五岁那年, 我就开始跟着婆婆认字了。慢慢地, 我识的字多了起来。但 是, 许多字我似是而非, 念出来完全变了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 有一次婆婆考我。她指着一个标题:“玫瑰花的故事” 叫我念。我觉得“玫” 字像我学过的“改”字, 而“瑰” 字像我学过的“塊” 字。于是我就对婆婆说:“这是改塊花故事”, 婆婆笑死了。我在认字过程中, 心急火燎, 没有耐心, 只想快点, 多认 点, 所以囫囵吞枣, 错字、 别字多得很。这个坏习惯, 我一直持续至今改不了。 所以, 儿童期间尤其要重视习惯的养成, 不然、 坏习惯一旦形成, 非常难得纠正。 婆婆不但教我认字, 她还经常给我讲故事, 比如《望娘滩》、《安安送米》, 都 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我至今还想得起婆婆对我讲的那条龙舍不得离娘而去, 一 段路一回头、 一回头就是一个滩, 那就是“望娘滩”。我听着听着, 心里一阵阵悲 伤, 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婆婆给我讲《安安送米》, 那是教我要有孝心。她还讲了 其他的许多故事, 但我记不得了。</h5> <h5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婆婆(中)和父亲 左后)</span></h5><h5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76, 111, 187);"><span class="ql-cursor"></span>幺爸(前 左)、五姑妈(右)</span></h5> <h5>婆婆还会唱川戏, 我经常听她哼川戏的曲调过门之类。不久前, 一个初中同 学把写她爱看川剧的情况发在“美篇”上, 我就把川戏的过门写岀来发给她。我 说, 那些角儿们翘着兰花指, 踏着碎步, 在“索索咪拉索, 索多拉多索拉索, 咪 发咪来多多来咪西西拉索多”这个过门的反复拉奏中, 在舞台上转圈圈……我同 学直呼太妙了, 问这过门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哎, 我怎么记不清楚哟?这就是 从小听婆婆哼的哟!</h5><h5><br></h5><h5>婆婆的手巧极了, 她会绣花、 裁剪衣裤、 织毛衣、 打缝纫机……我觉得好像 没有什么是婆婆不能做的。有一年儿童节, 婆婆用缝纫机打了一条裙子, 我高兴 得要死, 因为那条裙子我穿起来特别洋气。婆婆早上给我梳头扎小辫子, 还要用 她自制的“刨花水”在我头上抹两下, 让头发顺服, 不毛燥。婆婆自己的头发总 是用“刨花水”抹得平平整整的, 在脑后卷一个鬈, 又利落、 又好看。</h5><h5><br></h5><h5>那时, 我已经有了一个比我小将近三岁的弟弟明白, 长得很乖, 特别招父母 喜欢。中国人都是喜欢儿子的, 连我自己后来也未能脱俗。这是个儿子, 又继承 了父母长像的优点, 当然让爸妈特别高兴。我记得明白总是穿得很高档的, 爸妈 还给他买了一套海军服, 特别洋气。有一次, 他们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白带到 北温泉公园去玩。那时, 北温泉公园算是市里高档的游乐场地了, 公园里经常有 许多苏联专家游玩。他们却把我留在家里, 跟婆婆呆在一起。我原本也是多么想 跟爸妈、 弟弟一块儿出去玩, 我也想穿上漂亮的花裙子, 头上扎个蝴蝶结到高级 公园去哟! 但是, 我却被留下了。婆婆为了哄我高兴, 带我去看电影。恰恰那场 电影是演的《冷酷的心》, 我一边看一边想, 他们的心真冷酷哟! 这个念头一直在 脑海挥之不去, 而且在那时, 我就萌发出今后要比明白有出息的念头。</h5><h5><br></h5><h5>我庆幸有婆婆, 因为婆婆最爱的是我, 连我的名字都是婆婆取的。三个弟妹 的名字都是爸妈所取, 唯有我不是。婆婆从前对我说过, 她给我取的名字是一块 玉。我长大后查字典, 才知道“琼” 就是“美玉” 的意思, 才知道婆婆给我这个 相貌并不美的人取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说到这里, 我不但要感谢婆婆给我取 的名字, 也要对天上的婆婆说, 我没有辜负她取的名字, 因为我的心是一块美玉, 我是对得起婆婆给我的这块美玉的。</h5><h5><br></h5><h5>那时, 我们家还养了一条大黄狗, 黄狗的名字叫“安宁”。那时的人们还不是 把狗当宠物, 而是用来看家。安宁是一条非常优秀的看家狗, 如果有人来, 安宁 就会大声地叫, 给家里人报信。那时我爸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 家里人客也较多。 父亲是一个极其善良、 仁爱、 厚道的人, 亲戚朋友有困难他都要出手相帮。上了 大学时, 我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告诉我, 她的一个亲戚的一家人都在我们家的院子 里借住过, 我倒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h5><h5><br></h5><h5>我记得的是婆婆的哥哥, 我们叫大舅公, 常来我们家。大舅公解放后好像境遇不好, 来我家多半是寻求我爸的帮助。别的来客我一律忘得干干净净, 唯独对他不 忘。那是因为大舅公每次来, 都要给我带一整版“洋画”。那是一小张一小张的画片 组成的一大整张画片。我们小孩把这一大张画片裁成一小张一小张的“洋片”, 用一 迭“洋片” 来进行“赌博”。这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哟, 一整版画就可以裁成几十张 洋片”! 这对于我来说, 简直是发大财! 所以, 大舅公来家里就是我发财的大喜日子。我们的游戏是“滾铁环”、“拍洋片”、“修房子”、“斗陀螺”、“斗鸡”、“抓石子” 之类, 好玩极了!</h5><h5><br></h5><h5>安宁是我的伙伴, 我还记得它的模样。记忆最深刻的是这样一个画面: 我和 安宁站在曹家庵的大门口, 送我的幺爸参军离开我们的家。我们是多么依依不舍, 因为听说幺爸参军要上朝鲜前线。幸运的是, 那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幺爸没有 到朝鲜, 而是去了医科学校, 毕业后分配到了部队医院, 转业后, 在地方医院一 直工作到退休。</h5><h5><br></h5><h5>写下面这一段时, 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流, 心揪着直疼。安宁后来死了, 是被 打狗队”的人打死的!我忘不了那天, 听大人们说, 打狗队的要来了, 每家每 户都不许再养狗, 有狗的必须打死。我听后心子都抓紧了, 一会儿想怎么把安宁 藏起来, 一会儿又侥幸地认为打狗队不会到我家里来。可是, 该来的一天还是来了。婆婆立刻把我拉进里屋, 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听见打狗队那些人的喊叫声, 安宁汪汪汪的叫声。那些人喊:“这边、 这边!”安宁叫声急切不断。那些人这边那边地追了许久, 最后, 把安宁逼到了院子里的最角落, 一阵乱棒, 把安宁打死 了!我在婆婆怀里挣扎,哭喊着要去救它。但婆婆死死地搂住我……我恨死那帮 人! 我恨不得我的幺爸回来开枪把那些人打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心的丑恶, 我忘不了安宁那悲惨的叫声!</h5><h5><br></h5><h5>婆婆教我启蒙识字, 又给我讲了许多故事, 这一切都给了我巨大的影响, 从 此我就爱上了读书。 小时候, 我读了好多童话书, 比如《格林童话》、《俄罗斯童 话》、《爱沙尼亚童话》、《乌克兰童话》、《安徒生童话》……等等等等。我还记得 丘克和盖克的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美人鱼》、《七色花瓣》 等儿童经典名 篇, 读书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后来, 我家从曹家庵搬到了当时还十分僻静 的上清寺山益村, 山益村的家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 对面, 有一个小人书摊, 那 是对我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我常常找妈妈要一分钱去看小人书。 时间长了, 与摊主混熟之后, 我就请他一分钱让我看两本。 每逢过生日, 我要的礼物都是书。 每 当我和爸妈到新华书店去挑生日礼物, 买到心仪的书, 我真是快乐极了。</h5><h5><br></h5><h5>然而好景不长, 搬到山益村后不久, 婆婆就中风了。 听说是有一天妈妈吵了明白, 明白就死活不肯跟妈妈睡觉, 非要跟婆婆睡。 婆婆半夜起来给明白把尿, 结果摔倒在地中风。 从此, 婆婆成了半边瘫, 行动不便, 不能出门, 甚至在家里都只能扶着墙或傢俱慢慢移动, 婆婆完全没有了在曹家庵时的神采。 我、 明白以 及后来慢慢出生长大的三妹、 四弟就成了婆婆的小听差。 爷爷是婆婆的全职护理, 但有时爷爷不在, 婆婆要端个茶倒个水, 拿点什么小东西时, 总是喊:“小菊, 麻烦你帮婆婆把帕子拿过来哈。”我把帕子拿给婆婆, 她总会说:“难为你啰! ”“三儿,你帮婆婆倒杯水哟。”水倒来,婆婆又会说:“难为三儿了啊”!不管要我们做 任何一点小事,婆婆都是笑咪咪地、非常客气地请我们,做完事总是要感谢我们, 说难为我们了。当时年纪小,以为天下的婆婆都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婆 婆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德行和修养呢?</h5> <h5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婆婆和爷爷</font></h5> <h5>我从小到大直至婆婆离去,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发脾气,甚至连脸上的不悦都 没有过!哪怕中了风,生活不便,也没说过一句埋怨或痛苦的话。她总是笑咪咪地对待所有的后人,对待所有来到我们家或我们带到家里来玩的人。反思过去那些日子,我才真的认识到婆婆这样对人对事需要多大的智慧、克制力和勇气。</h5><h5><br></h5><h5>在山益村的三层楼房中住了没两年,我们就因市政府修机械局而拆迁搬家, 祖孙三代搬到山益村重庆市广播电台宿舍的一套平房里。房子很小,外面的一间, 既是婆婆爷爷的臥室,又是“客厅”,又是吃饭的“餐厅”。这间屋子的右边有一间屋子,是爸妈的臥室。后面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放着一张大床,是我们四个 小孩的轮流住处。我说“轮流”,是因为我曾在中学住读,后来明白、明鉴又若有 若无地在外面住,不然,一张大床怎么睡得下四个人呢?这个问题我还真是回想 不起来了。</h5><h5><br></h5><h5>我父亲从来就好客,以前际遇好的时候住的地方大,好招待客人,现在“家 道中落”,还遇上三年自然灾害,但父亲的老习惯仍然不改。我们刘家和妈妈的郑家兄弟姊妹都多,七个加八个整整有十五个。还有数不清的堂、表兄弟姊妹,还有这些人的后代……小的时候甚至直到长大离家,我对家庭的概念都不是我们这婆倒杯水哟。”水倒来,婆婆又会说:“难为三儿了啊”!不管要我们做 任何一点小事,婆婆都是笑咪咪地、非常客气地请我们,做完事总是要感谢我们, 说难为我们了。当时年纪小,以为天下的婆婆都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婆 婆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德行和修养呢?</h5><h5><br></h5><h5>我从小到大直至婆婆离去,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发脾气,甚至连脸上的不悦都 没有过!哪怕中了风,生活不便,也没说过一句埋怨或痛苦的话。她总是笑咪咪地对待所有的后人,对待所有来到我们家或我们带到家里来玩的人。反思过去那些日子,我才真的认识到婆婆这样对人对事需要多大的智慧、克制力和勇气。</h5><h5><br></h5><h5>在山益村的三层楼房中住了没两年,我们就因市政府修机械局而拆迁搬家, 祖孙三代搬到山益村重庆市广播电台宿舍的一套平房里。房子很小,外面的一间, 既是婆婆爷爷的臥室,又是“客厅”,又是吃饭的“餐厅”。这间屋子的右边有一间屋子,是爸妈的臥室。后面是一间黑黢黢的屋子,放着一张大床,是我们四个 小孩的轮流住处。我说“轮流”,是因为我曾在中学住读,后来明白、明鉴又若有 若无地在外面住,不然,一张大床怎么睡得下四个人呢?这个问题我还真是回想 不起来了。</h5><h5><br></h5><h5>我父亲从来就好客,以前际遇好的时候住的地方大,好招待客人,现在“家 道中落”,还遇上三年自然灾害,但父亲的老习惯仍然不改。我们刘家和妈妈的郑家兄弟姊妹都多,七个加八个整整有十五个。还有数不清的堂、表兄弟姊妹,还有这些人的后代……小的时候甚至直到长大离家,我对家庭的概念都不是我们这 袓孙三代的小家,而是加上叔、伯、婶、姨及他们的配偶和小孩的大家。父亲是 刘家老大,他从前就挣钱供养父母和弟妹,还总是顾及着他的那些堂、表兄弟姐妹们。记得我都结婚了,有次到夫君的老家广西探亲。广西产糖,父亲就叫我背 了一大袋白糖回来,然后分成小包,让我一家家地去给六爹、六孃、姑爷、姑妈、 大伯妈等一一送白糖。</h5><h5><br></h5><h5>我们四个小孩也多多少少地继承了父亲的热情和好客的秉性,尤其是我和大 弟,经常带同学到家里来玩。我的那些初中和高中耍得好的同学,哪一个不对婆 婆印象深刻?婆婆坐在前屋床旁的一张旧沙发上,见到来的同学总是笑眯眯地打 招呼,同学们都“婆婆,婆婆”亲热地叫着。那时爸妈在沙坪坝的厂里上班,所以,我们小孩的同学朋友见到婆婆爷爷的次数比见到爸爸妈妈还要多。</h5><h5><br></h5><h5>爸妈在家时,家里来客更多起来。有大人们的亲戚,还有小孩们的同学朋友, 有时我们家是开“流水席”:刚刚吃完饭,又来了客人,于是又煮点东西给新来的 人吃。我妈对此很烦,但我爸却十分高兴。我从来没见到我爸对来的客人心烦过, 来多少他接待多少,总是高高兴兴的。我称赞我爸,我妈却说:“他当然高兴哟, 他又不做事,事情都是我做!”的确如此,爸是老病号,家里的事一般都是妈妈 做。婆婆跟爸一样,来了客人总是高兴。有时,姑妈姑爹们、幺爸幺婶、还有他 们的孩子们一齐来家看婆婆爷爷,婆婆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非常自豪地说:“都 是我生的!都是我生的!”她为自己生了一大屋子人感到万分骄傲。</h5><h5><br></h5><h5>现在看到许多两代人同住的家庭矛盾重重,一天吵吵闹闹不亦乐乎。我们三代同堂,却难有这些吵闹。 爸妈之间有时会争吵,但婆婆爷爷从不开腔。 偶尔, 爷爷会说:“刘承惠,你管恁多干啥子?”我从没见过婆婆爷爷说过妈妈的不是。 有时,我们小孩跟父母争吵,婆婆爷爷也从不制止我们,说我们的不是。 你们看, 这种婆婆爷爷哪里找得到?</h5> <h5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一大家子人(姑 妈们、陈姑爹</font></h5><h5 style="text-align: right;"><font color="#b06fbb">三婆婆,前排右 一是我)</font></h5> <h5>于是,我家的“民主”作风就有点过分。 我们四个小孩要取笑爸妈之间的争吵,还经常把他们拿来开玩笑。 从比较早的时候起,爸妈就管不住我们了,婆婆 爷爷又从不批评我们,所以,我们就有点“无法无天”了。 有件事情我记得十分清楚,那是在我八、 九岁左右,有一次我不知什么事把爸气得要死,他拿着一根 孝顺”(一种挠痒的竹制品)要打我。 我拔腿就跑,从山益村一直跑到就读的两路口小学,然后又跑上坡,到了接近现在的儿童医院的街上。 我爸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终究追不上我,只有气冲冲地回家。 我这样折腾我爸,让他跑这么长 的路,肯定让他更生气。 于是,我干脆家也不回了,直接到我小学的要好同学, 也是我家邻居的朱佩芬家里躲起来。 后来爷爷找到我,叫我回家,我不回。 我让 爷爷跟爸说,要爸保证不打我我才回。 结果反而把我爸搞得哭笑不得,自己来到门口对我喊:“不打你了,回来嘛!”</h5><h5><br></h5><h5>我的婆婆也有一次对我说过伤心的话,那是一九六九年春寒料峭的三月,我要离开重庆到酉阳县兴隆大山区插队落户。 这是我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家,而且还 不知今后能否回到重庆。 走的那天早上,我到婆婆睡的床前与她道别。 婆婆伸 出手把我的两只手握住,声音颤抖着对我说:“小菊,你二回还见不见得到婆婆 哟?”我顿了一下,但立即回答:“见得到! 见得到! 婆婆,你要等我回来!”我 赶紧松开手、 扭过头,背着行李走出家门,我怕自己会在婆婆面前哭出来。</h5><h5><br></h5><h5>婆婆真的等我回到了重庆。 一九七二年,我经过许多奔走劳碌,想尽办法, 终于自己用了一个“妙方”,在别人都回城后,我也走出大山,回到重庆。</h5><h5><br></h5><h5>我和婆婆在一起又过了四、 五年的日子。 虽然婆婆日见消瘦、 衰老,但她精 神还算可以。 我从农村出来后到重庆第三师范学校培训英语,教我英语的叶老师 和他的爱人孟老师很喜欢我,我们两家成了师生交、 忘年交。 叶老师、 孟老师也 非常喜欢婆婆,两位老师到我家就像到亲戚家一样。</h5><h5><br></h5><h5>婆婆在我结婚后的第二年过世了,她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孙女嫁人成家。 可是, 我觉得十分遗憾的是她没能看到她的第一个“曾孙”。 其实,她过世时我巳经怀 了孩子。 如果她晚走几个月,她就会看到我的儿子了哟!</h5><h5><br></h5><h5>我和婆婆走过了三十年的共同岁月, 我怀念与她老人家度过的美好时光。小时候, 婆婆哺育我, 用她的爱滋润我幼小的心灵, 这份深刻的爱的教育是婆婆给我的;那份宽厚的仁慈, 也是婆婆给我的, 但我没有她老人家做得好;对文学的喜爱也是婆婆启蒙的, 所以现在才写得出《亲爱的婆婆》一文。婆婆给了我太多太多的东西, 她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她是我生命的根。</h5><h5><br></h5><h5>我想起在她中风稳定后的一段时间, 我曾带她出门去玩过几次。有一次, 我拿着一个小板凳, 搀扶着她, 边走边歇气, 走到电车站, 乘车到城里去参加了她姐姐, 我们叫大姨婆的生日聚会。席上有好多的瓜子花生糖果哟!婆婆高兴万分, 还搓了两圈麻将。我拿着小板凳, 还带她去过离家不远的体育馆和文化宫。有一 次, 我们全家甚至还去了鹅岭公园。这些都是多么美好, 多么晴朗的日子啊!</h5><p class="ql-block"><br></p><h5><font color="#ed2308">我想念我的婆婆!</font></h5><h5><font color="#ed2308">婆婆, 我爱你!</font></h5> <h5 style="text-align:right;">未完待续......</h5> <h5><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特别说明:</b></h5><p class="ql-block"><br></p><h5><b style="font-size:15px;">大家可以去喜马拉雅听</b><b>由落雁朗诵《梦想与情思》</b><b style="color:inherit;">有声书!其中有作者的四川话打趣和作者的配乐!</b></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