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规模的一次灯展

李传生

当看到电视上全国各地为迎春节而展示的各式各样的非常棒的灯光灯笼，脑海里时常就涌现出四十年前与几位师傅筹备的“肥城阀门厂”第一次灯展。

现在的山东石横特钢有限公司最初建厂时的名字叫“肥城阀门厂”，由来自五湖四海、四边八方的国家干部、知识分子、转退军人、兵团战士、下乡知青、社会招工等人员组成。到一九八四年时已有几百名职工的这个三线国营工厂仍勉强维持生产自救。那时若大的一个厂子，没有娱乐场所，天黑后宿舍外面几乎见不到人影，没有业余活动。工会、团委、宣传、组织、纪委等部门都在一排平房中的三间房子里工作。正月十四下午临近下班，工会副主席马良英突然叫住我说，下了班你先别走，帮忙做灯笼。其时在这里办公的人员也就只有在工会工作的李鸿喜、陈茂德能干这个活。我又把电工师傅王鸿亮叫来。等讨论确定了做什么样式的灯笼，时间已七点多钟了。

“走马灯”现在看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传统灯笼，但那时见过这种灯笼、而且又知道它旋转原理的人少知又少。就这样几个凭着想象，开始寻找材料、工具等，边琢磨边干，到十二点左右才将框架做完，当大家舒一口气时，才感觉到肚子已咕咕叫了。马主席忙叫上我去食堂看看还能不能弄点吃的，敲了半天大铁门，只听里面有人大声喊着，敲什么敲！都下班了，没饭了。这时马主席（是位老太太）也大声的喊到，我是工会的老马，开开门再说。里面的人一听忙把大铁门打开。披着大衣的开门人连声说，唉呀！是马主席，这么晚了有事吗？马主席没好气的说，这么晚了敲门还能有什么事，弄点饭吃。说着就进了厨房，那个时候的职工食堂别想找点肉腥，寻找了一遍，只是看到一堆白菜、土豆、大葱和萝卜，大盆里还有点夜班卖剩的炖白菜，最后还不错，炊事员又从筐子里摸岀几个鸡蛋。这样做了个大葱炒鸡蛋，又盛了半盆炖白菜，拿了几个凉馍头，回到办公室后马主席象变戏法似的从办公桌里掏岀半瓶白酒来，大家凑合但没有任何怨言匆匆的填饱了肚子，继续糊“走马灯”。两点多钟时两个“走马灯”终于糊好了。可能传统的“走马灯”里面是点蜡烛的，所形的热气流与里面用灯泡不同，所以灯泡送上电后它怎么也不转，经过反反复复的调整试验，当终于顺畅的转了起来时，已经早上五点多钟了。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关于办灯展的事工会已通知多日，但至到下午傍黑天也只有于宗堂师傅送去了两个小西瓜大小的灯笼，那晚上的灯展也只有我们做的两个“走马灯”，一个桃形灯和于宗堂师傅送两个小圆灯，这五盏灯挂在礼堂前面的小广场上，显得那么冷清。去围观的人也都是拥挤在“走马灯”跟前看个究竟。

这就是石横特钢厂（原肥城阀门厂）的第一届灯展，这一幌过去整整四十年了，当年参加糊灯笼的五人已有三人驾鹤西游。现在每每看到石横特钢厂盛势宏大的灯展规模时，仍不免怀念那次规模小的可怜的灯展，怀念那晚上的糊灯人。更是感叹社会如此巨大的发展和进步，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达到了当年连想都不敢想如此丰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