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年🧨

早韭晚菘

　　眨眼间，又要过年了，扳指头算算，还真是要过年了。去年的“加特林”烟花尚在眼前喷射，媳妇儿囤的“加特林”烟花又将应时炸响。今早刚刚贴好闺女写的春联，新桃换旧符，一年又一年，真是快地利索。印象中，大年三十，家里总很忙，即便刚随军的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三口小家，也为过年忙的团团转。

　　我家的过年气氛最是浓烈，皆因老娘的生活哲学很鲜明：过日子，就要过出动静、扑扑腾腾，何况过年。老娘过年的规矩意识亦很强烈，年夜饭必须搁家里吃、做什么菜做几个菜、何时串门拜年走亲戚、初一到初五不能倒垃圾、正月里不能打碎碗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谨言慎行图吉利，否则来年“拉饥荒”。总之就是忙，从身体到精神，可忙的开心，忙的幸福。

　　忙“扫尘”。年三十前两天伊始，全家齐上阵，换床单、擦玻璃、洗窗帘，扫地擦灰，洗洗涮涮，犄角旮旯全不放过。那时候没有家政服务，爬高上低的都由我，特别喜欢擦玻璃，既能证明学校值日生没白干，又铁定能得到爹娘表扬。骑上窗台，先用潮抹布擦去表层灰，再用旧报纸一点点蹭，遇到顽渍，哈口气，使劲儿蹭，直到玻璃透亮的犹如不存在，贴近扫描确认一丝不落，就显摆给爹娘看。

　　渴望肯定与表扬，当是人的天性，所以我是倾向赏识教育的。这些年家政服务发达，平常家务有钟点工，节前擦玻璃等大活儿有专业公司，倒是省了劲儿，却也少了些年味。我的闺女鲜有过年全家大扫除的幸福体验，生活中亦缺少整洁习惯，甚为遗憾。

　　忙“祭祖”。或许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因为“年”才有了生活方向，不论身处何地打拼，过年必须回家团圆，春运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朝圣之旅，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信仰，归途是家乡。还记得刚上初一，回东北老家过年，那年的雪真大，气温也低到零下三十多。坐在热炕上，帮大人们“钉黄纸”，祭祀先人的烧纸，用木槌将模具在黄纸上钉出一排排铜钱，年夜饭开席前，焚在家族的祖坟茔，鞭炮喧天，孩子们也不敢造次，深怕扰了家里的老祖宗。

　　今年，随军来南京整四十年，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另一个世界了，全家已很少回乡过年，但过年“祭祖”的规矩年年延续。冬至，爹娘会在供奉他们爹娘的牌位处面北烧纸，年夜饭开席前我们这些小辈也要跟着祈福。闺女生在南京长在南京，我不指望她依旧面北遥拜，但必须明白“爹娘在哪儿，哪儿就是家”的道理，即使远隔重洋、万水千山。

　　忙“饭菜”。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千零九十五顿饭，排头席的一定是“年夜饭”。我曾写过不少美食帖子，年夜饭的“硬菜”也多有涉及，可每到大年三十，又总被饭菜激发灵感，老娘的厨房和阳台是创作之源。今年的年夜饭热闹，爹娘、岳父母、媳妇儿、闺女，还有东北二舅、二舅母都在南京过年。

　　二舅母受累，有此强援，老娘的厨房和阳台更是震撼。三天来，听到的是成天到晚的各式卤肉，十六种素菜炒成的一大盆南京什锦菜。看到的是厨房里余温尚存的老卤、整齐排列的皮冻、堆满偌大北阳台的蔬菜和七八锅、几十斤卤肉，这是要吃到正月十五啊！

　　卤牛腩、猪蹄、肘子、小排、鸭翅，寓意各不相同，如卤猪蹄又叫“挠钱耙”，归根都是下酒的硬菜。老爹发来照片，满是厚重的年味儿、扑扑腾腾的气势，完美诠释了老娘的生活哲学。尽管此刻已吃完中饭，可我又期待将至的年夜饭，东北酸菜、小鸡榛蘑、茧蛹子，还有丹东的小海鲜。

　　忙“拜年”。今早，车库里遇到平日点头之交的邻居、进办公楼遇到刚刚熟识的保安大哥，都很自然打个招呼，拜了早年。生活压力再大、工作再忙，临近过年这几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心平气和的。一个“拜”字，平等了彼此，拉进了距离，这是诚挚相交的基础，只有“年”才有这样的魅力。老娘教育我，大年初一是不能乱跑的，初二可以串门拜年，初三又不行，后面好像又可以了。

　　我不纠结这些，既然有规矩，又有充裕时间，那就按老理儿办。老爹时常讲起他们小时候挨家拜年的情景，一群小孩走门串户，几句吉祥话换得好吃的，孩子们存粹的想法也带去了一方活力，总好过当下窝在家里玩电子游戏。压岁钱总归是有的，家里长辈早早备下，可我闺女得来太容易，不磕头、不说几句吉祥话就拿到盆满钵满，这是坏了规矩啊！希望今年能讲究。

　　近期，读到不少自驾回乡过年因大雪堵在路上的报道，好像总体情绪比较稳定，一来有地方政府的清雪开路、周边居民和各方力量的纾困，二来肯定也有回家过年的执望与好心情，对这些归家的游子还要多一条“忙年”，就是忙“回家”，事实上这才是“忙年”的终极意义，愿他们都能赶上团圆的年夜饭。引用一句挺流行的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亲朋相聚，言笑晏晏。最浓厚的年味，不过就是有家回，有饭吃，有盏灯火守候。

　　龙年已至，祝愿各位兄弟姐妹、好友亲朋：健康快乐、诸事顺遂、龙年龘龘、前途朤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