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前人们怎样过春节

崆山烟雨

　　作者 崆山烟雨。谨以此故事祝福那些闯过那个艰苦岁月的老年同志，并希望年轻人珍惜眼下的幸福生活，向着未来而奋发努力！故事中的玉兴娘和刘萍的妈妈是最亲密的战友，当时北京知青刘萍正在泜阳县东石头庄下乡。故事虚构了玉兴娘趁过春节之机，名义上是给陈玉兴和刘萍带干粮，实际上是给白冰送礼。通过这个荒唐的举动，暗示你闺女要是嫁到我家受不了罪。

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那时候人们怎么过春节的？当时农村流行这么一句俗话“有钱没钱，杀猪过年”。农村的困难群众春节前后一个月花的钱，吃的好东西甚至比一年还多。不过无论怎么发狠，还比不上现在人们买两只大螃蟹花的钱多。

陈玉兴家在本村是上中等户，杀了一个大猪，过年的食物预备得够全的。为了战友情，更为了儿子能娶到北京的媳妇儿，玉兴娘准备豁出老本，说什么也要在老战友跟前露露脸，让她知道闺女嫁到穷山沟里饿不着。

白冰早跟玉兴娘约好，1970年的春节让玉兴和刘萍到北京过年。杀猪以后玉兴娘就忙着摊煎饼蒸年糕。表面上是让自己的儿子和老战友的闺女下乡知青刘萍去北京带干粮。这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明明一年口粮只有三个月是小麦，也就是每人百十斤小麦。平时玉兴娘都是给刘萍做好吃的，玉兴吃玉米面饼子，玉兴娘多数时候吃高梁面山药面掺糠的饼子，还是开饭前自己偷偷吃。刘萍是个好姑娘，秋冬两季她抢着吃山药喝糊糊，省点儿粮食。

玉兴娘心里盘算，自己的儿子去她最亲密战友家过年，虽然说战友是高干，可是当时物资匮乏，白冰一个月粮食定量24斤，北京城吃肉吃油反而不如农村。玉兴和刘萍这次进京一定要给白冰带点儿好吃的。目的是在白冰面前显摆，玉兴和刘萍到北京住半月，口粮让白冰想办法也不是事儿。

等到一切预备好以后，玉兴娘蒸了一锅肉包子和一锅豆馅包子，凉好以后让儿子带到北京当干粮。虽说白冰是高干，在北京城那可是小小芝麻官。那时候当干部都非常清廉，一下子多两个年轻人吃饭，真不知道白冰怎么筹粮。白冰常说玉兴娘大铁锅木柴大火蒸的干粮好吃，那就给她多带点儿。

玉兴娘说：“现在是冬天，啥东西也坏不了，多带生肉生猪油。猪头和二十斤后座肉我装好口袋，萍儿戴上，直接送姑姑家。豆腐我已经烧好，和小馃放在一个盒子里，单独打一个包，千万别压坏。三根猪腿，给文东家一根，再给他二三斤猪肉就行，他全家一定回尹村过年，她娘一定给他们做好吃的。”

玉兴母子把红薯猪腿猪肉排骨猪油年糕放一个口袋里，共五六十斤，让玉兴托运。另一个口袋装花生煎饼熟猪肝包子，也不下三十斤，连同小裸盒子随身携带，轻拿轻放。

第二天吃过早饭，玉兴娘把包子装进口袋扎好口绳，就帮他们装车。她先帮刘萍装车，她把装猪头猪肉的口袋搭在刘萍车上，又把盛小馃的包裹绑在刘萍后衣架。又用绳子在新凤凰车左右各捆一个布袋，又把两个布袋上口用细绳扎得结结实实，嘱咐刘萍在玉兴后边走，一路上看好玉兴的口袋。

玉兴和刘萍顺利到达冯村火车站，买好下午的火车票，玉兴办好托运手续就和刘萍到姑姑家去。刘萍把口袋交代给姑父，姑父打开一看有一个大猪头还有一大块肉。高兴地说他从尹村集上买了十八斤猪肉，这肉太多，分一半给刘萍妈带去。玉兴说给白姨的猪肉已经办了托运。姑姑去做饭，姑父对刘萍说：“萍儿，我给你妈点儿红薯、花生和小米，你带上。”刘萍说他们已经在火车站托运了五六十斤东西，带了红薯花生，小包也有三十斤，真的带不上了，姑父说那等文中回来后往北京带小米。

刘萍邀请秋菊到北京过年，秋菊说她哥哥一家都回来过年，一年没见面，在家热闹几天。

秋菊送玉兴和刘萍到火车站，刘萍说春节后你和文中一家到东石头庄拜年有车子骑了，不用再耽心误汽车。秋菊说白阿姨给俺哥买的这辆自行车真结实，刘萍说你趁过年在你这里多买几个炕单，让你哥帮你卖到山里，你差不多攒够钱的时候，我让妈妈从北京也给你买一辆。凤凰车不用工业券，这次到北京我送老张二斤猪肉，买车还请他帮忙。秋菊说那能成吗？刘萍说肯定行，四匹缯床单泜阳城有人买，平布炕单山里不缺人买，我今年分红分了一百多块钱，我先借给你一百块钱做本钱。秋菊听了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

一夜无活，第二天，白冰见到刘萍和玉兴别提有多高兴了。白冰一看女儿带回来这么多东西，不由得责备她。玉兴说这是俺娘给您的，她说保证您爱吃。白姨说好东西谁不爱吃，就是你们快把你家搬空了。玉兴说今年比往年强，俺娘在家腌猪肉，下次您去看闺女送您。白冰说敢情这次没给我带腌肉？玉兴说没有带，但是给你带了一些五花肉，您自己腌制也可以。白冰说你们吃早饭没有？刘萍说我们在火车上吃过了。您拿上这个包，这里边是烧豆腐和小馃，您打开看看挤坏了没有。白冰说只要是你姨姨装的我就放心，看看也行，我越老越吃嘴，我吃一个小馃。

到家以后，白冰看到那么多猪肉和猪油。她说你娘学狡猾了，让我自己炼油。玉兴说，让您炼点油，剩下脂油锁儿让您平时包包子。白冰让萍儿和玉兴快去文中家一趟，见见面，顺便给他家一根猪腿几斤猪肉，再拿点别的。玉兴说我们已经给姑父家二十斤猪肉和一个大猪头，只给文中家一个猪腿二三斤猪肉就行了。

白冰说他家有小孩，再拿上几个小馃和一块猪肝，一块板油。

刘萍和玉兴到了李文中家，正好他们一家四口都在家，文中的小孩喊玉兴叔叔叫刘萍姑姑，刘萍特别高兴。文中爱人留他们吃饭，刘萍说真的很忙，改天吧。玉兴说，俺姑父让俺带小米，我们带东西不少，啥也没给你带。文中说，甭管了，我回家以后带小米花生山药，给白姨送点。玉兴说，我给白姨带来花生和山药。

刘萍和玉兴回家以后，白冰说这个口袋我没看，有肉包子和豆包，你们晚上去文中家里玩，给小孩带上几个。玉兴说，俺娘让我拿来30斤粮票，让咱买点白面自己蒸馍馍。白冰唉了一声说，你娘这个人呀，总是怕我管不起你的饭，每次带粮票。玉兴说咱家不缺少粮票，何必另想办法。

白冰说，下午我先把这些猪肉排骨猪腿煮熟，然后熬老干菜。刘萍说中午我送老张二斤猪肉，白冰说挑最大的两块五花肉送给老张。

白冰说，现在我做饭，刘萍去老张家，玉兴去给文中家送几个包子几个煎饼。玉兴说不急，我吃过晚饭再去，我现在泡肉刮肉皮。

白冰向玉兴:“今年你们队收成怎么样？分钱了还是往队里拿钱。”

玉兴说:“全村六个队，数我们队收入好，萍儿做衣服挣的工分也算村里向我队摊派的杂工。跟我队社员一样分红，她分了一百多块钱，家里也分了一百多块钱。”

白姨说，为什么要分开算，萍儿比你们娘俩分钱也不少？肯定是你娘的主意！一家人吃一锅饭，哪有分开算账的。肯定是萍儿的口粮钱也从家里扣除的。”

玉兴说:”每个知青挣了多少工分，分了多少钱。都是村里报到公社，公社再报到县里。口粮都倒在一个瓮里，钱是俺娘让会计从家里扣的。俺娘说，俺娘说”

白姨说:“你娘说，你娘说，你娘到底怎么说？”玉兴闹了一个大红脸。本来别人说谁敢小看宋大娘，她娶起媳妇儿就管得起饭。玉兴娘说那是当然啦。可这么怎能对白姨说。

于是玉兴憋嘟了好一会儿才说:“俺娘对队长说，我家人少劳力多。要是钱分到一块儿，就数我家多了，看有些人眼气。萍儿妈给我买衣服，给玉兴买手表买自行车，萍儿跟着我吃饭，口粮钱都从家里扣。”

白姨说:“恁娘也许是这样说的。你吭嘟什么。唉，恁娘吧也真是。”、

吃过午饭，白冰让刘萍和玉兴去四季青商店买20斤白面，10斤大米，尽量多买些大棚菜，再买两块豆腐和二斤鸡蛋。那时过年跟现在不一样，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现在的人是有钱也不买东西。过年除了多放几根鞭炮，其他的跟平时差不多。

白冰真能干，刘萍和玉兴从商店回来时，她已经煮好肉炼好油，只等烧肉了。她说今年烧肉用恁娘给我的蜂蜜，这比白糖炒色省劲儿。玉兴说让我烧肉，白姨说你干不了，这里没有大锅和肉钩子。刘萍说，妈妈你戴好手套、眼镜和口罩，防止烫伤。

白姨心灵手巧，红烧猪蹄和红烧肘子味美色鲜。

白冰说：“这半锅煮肉汤太肥了，你们熬干白菜。多添水，半个小时以后再放恁娘送我的纯山药粉条。萍儿去洗榨好的干白菜。”玉兴说，不用再洗，在家我已经洗了八次，都切好了，您检查一下。白妈妈说，一个小时后萍儿尝尝，菜烂了为止，到时候喊我。这晚先大吃一顿，熬好以后盛到盆里放冰箱，吃的时候再放肉、豆腐条、烧山药什么的。刘萍说，哥哥咱今晚分一个红烧猪蹄。

晚饭后，白冰对刘萍和玉兴说，毛主席后来对那几个人不信任了，还对他们进行了批判。中学生上山下乡，大学生分配工作，聂元梓也被撤职，到外地劳改去了。少了这些人捣乱，北京城安静了许多。刘萍问他们学校那几个红卫兵头头是啥下场，白冰说多是挨了批评，上山下乡去了，也有当兵的。打你的那个坏小子家庭没什么背景，被抓了，现在不知去哪里了。玉兴说便宜这小子了，我这次来就想找到他，找个茬儿狠狠揍他一顿。

白冰说，七机部实行军管，总的来说文革中损失不大，前些日子我调到二院工作。听说今年春节有许多文艺活动，虽然比不上过去春节庙会，总比过大年的批斗老干部批斗老教授强得多。春节后咱们也到各处去逛逛。

白冰心里盛不住事儿。晚饭后，刘萍要跟着玉兴去李文中家送包子。白冰说玉兴先去吧，萍儿先去办点事然后再去。玉兴走后，白冰让萍儿去给邻居小孩送点儿花生和两个小课，要快去快回。

刘萍一回来，白冰就问她，听玉兴说你今年分了一百多块钱。刘萍说是，我借给了秋菊一百元，她准备买几个床单到山区去卖。你要不要，有四匹缯跳花的。白冰说我要两个，我留一个送你赵姨一个。

白冰又问:”说起你单独分红，玉兴吞吞ut吐的，还说俺娘说，俺娘说。你宋姨到底说了啥？”刘萍说，具体说了啥我也不清楚。我听玉华说，宋姨在她家吹牛，说我娶起媳妇儿就管得起饭，再说萍儿也没白吃我的，我的衣服和鞋都是她给我做的。还说，我存着有一千斤麦子，还有一千多块钱。甭说玉兴娶媳妇儿，就是玉清娶媳妇儿我也包了，钱不够你找我，麦子我包了。白冰着急地说，玉兴到底定下媳妇儿了没有？刘萍说没有，他不跟人家见面怎么定。玉清倒是见了几个，都是因为他家穷，没说成。现在俺宋姨经常在外边放风，说玉清办婚事老娘我包了。

白冰向，你宋姨到底有麦子没有？刘萍说，真存着四大瓮，不知有多少斤。白冰说，最少有一千斤。那里娶一个媳妇儿，衣裳钱多少，彩礼多少？刘萍说去年是两个五十块，今年涨到每样一百块。白冰说，那你宋姨不是瞎吹。东石头庄过年给小孩发多少压岁钱？刘萍说，听玉兴哥说有的人家不给，有给一块的，有给两块的，宋姨给俺姐姐的孩子每人五块。这次回来宋姨给了我30块钱。白冰说，你怎么能要你姨钱呢。刘萍说，我不要，我姨硬给我，还说过年里，你姨姨穷，姨要是有钱的话肯定多给。白冰叹了一口气说，你姨真是下了血本儿，你姨夫一个月工资不过剩30块。

刘萍说，那你也给我哥。白冰说那是当然。给你多少也给你哥多少。

正说着玉兴回来了。白冰说我和萍儿给她赵姨送了点吃的，一说话时间就长了，改天你们再去文中家玩吧。今天都累了，玉兴洗洗澡，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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