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憶·记（三）

乘风破浪

悲·憶·记（三）

九

11月14日，大雨，星期二。

时已深秋，树叶在寒风中一片片坠落，如同我失望而悲凉的心情。清晨，天空就阴沉沉的，闷得透不过气来，预示着情况不是很好。

早上医院打来电话，说妈妈已昏迷，我急忙赶到病房，护工说昨晚妈妈很闹人，不断的要自己下床解手。由于大脑缺氧，早上就陷入昏迷状态，医生要我们准备后事。我将姐姐和妹妹两家叫来，姐姐说要通知在潜江的小舅舅，于是我给小舅舅打电话，告知妈妈的情况。

上午十点多钟，妈妈又醒过来了。我们觉得妈妈可能随时病危，决定三家排班守夜照护。医生也要家属照看，配合治疗。

中午妹妹端来一碗燕窝，妈妈吃了一半。医生要求每天打两瓶白蛋白，此时妈妈排斥打针，听我说打的是白蛋白，点头说好。

下午妈妈又睡着了，但睡得不稳。

晚上我姑娘从上海赶回武汉，一下火车，直奔医院。她大声的叫奶奶，妈妈微微点头，我估计她心里知道，已无力回应。

11月15日，阴转大雨，星期三。

天气变得越来越阴沉，风也越来越凛冽，突然风卷着大雨倾盆而下，城市的高楼大夏顷刻笼罩在一片暗淡迷茫的清灰色的雨水之中。

上午小舅舅和舅妈到武汉，我给他定了湖滨饭店，要他先住下来。快到中午，我接他到医院看妈妈，他和舅妈走进病房，急声叫着大姐，妈妈似乎动了一下，，并没有明显的反应。

下午妈妈抗拒治疗，不愿意戴氧气罩。有时突然惊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说不行了，受不了啦。病魔折磨着她，使她难以承受。

晚上我值班，窗外下着大雨，敲打着房屋和玻璃，室内住着沉疴的病人，弥漫着沉闷无奈的气氛。

夜里轻轻抚摸着妈妈的手，她使劲的捏着我，捏了一次又一次。她很安静，没有闹。半夜惊醒，看着我说，你怎么还不睡。说明她大脑很清醒。我说您还认识我吗？她淡淡的笑了，很腼腆的样子。

11月16日，晴，星期四。

天放晴，风和日丽。

早上我到医院，妈妈正处于弥留之际，心脏一直起伏不定，血氧还正常。我估计这种状况会持续一段时间，尽管她吃药已很困难，但只要能吃，还是要坚持打针吃药，总希望奇迹会出现。

11月17日，晴，星期五。

今天晴空万里，白云漂浮，空气新鲜。

上午我到药店继续买了四盒治疗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口服药。临近中午，妹妹打来电话，说妈妈的血氧极低，心脏仪表显示心脏跳动很微弱，可能不行了。于是急忙赶到病房，喊着妈妈。她的心脏线成直线，有时跳动一下，这种状况持续了几个小时，说明妈妈的生命很顽强，她是不愿意也没有想到这么快离开人世。

三家人围在妈妈病床，下午五点，，医生来看了一下，说妈妈已经走了，可以办后事了。

人在离开人世时，有多么的无奈和凄凉，妈妈教书一生，平淡又乐观。她喜欢热闹，喜欢与人交际，充满爱心但没有恨心，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度过一生。

十

11月18日，晴，星期六。

昨晚将妈妈遗体运到武昌殡仪馆，在这里租了一栋名叫德信楼作为灵堂。鲜花和翠柏簇拥着棺木，宽大的堂屋摆着蜡烛和细香，袅袅青烟寄托着亲人的哀思。正堂挂着妈妈的遗像，笑容可掬。我在房屋守夜，在长凳上卷缩着睡了一会。

早上起来，阳光灿烂。

亲朋好友陆续来敬香拜祭，送来花圈。上午我到黄陂长乐园办完墓地安葬手续后，就会到殡仪馆灵堂。

下午很多亲戚纷来祭奠，晚上在外招待。妹夫的朋友留夜，在这里打纸牌和麻将。

11月19日，晴，星期天。

今天仍然是阳光明媚，和熙温暖。

清早就起床，开车到殡仪馆操场，然后到大厅等待骨灰盒。7点半，窗口递出骨灰盒，在大厅举办了告别仪式。工作人员穿着笔挺的礼服，低沉的声音念着悼词，悲伤而肃静。念毕，我捧着骨灰盒，妹妹抱着遗像，排队默默走出大厅，哀乐围绕着大厅旋转，我顿时悲从心起，泪水奔流。

三辆送殡车把我们带到黄陂长乐园，在墓碑前举行了庄严的安葬仪式。蓝白相间的帐篷撑起四周的天空，罩着墓碑，哀乐再度响起，肃立默哀，依次敬香，花篮掩映着碑上遗像，留下灿烂的笑容。

在这悲哀告别时刻，我想起鲁迅先生的杂文《生命的路》里的一句话：“人类总不会寂寞的，因为生命是进步的，是乐天的。”，妈妈一辈子很乐观，很快乐，不爱寂寞，也许妈妈的逝去，是到另一个世界追求快乐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