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雪白西风浅》

大李

　　天入冬后，北国已呈万木凋零之状，夜风渐起时，寒冷仿佛替代了一切。若是哪一天，乌云遮住了太阳，天地间也由此灰暗了许多。从这个时候开始，有些人减少了室外活动时间，整天待在家不愿出门。只是隔了一段时日，天又追加了一些阴霾色彩，不知几时几分，待你再隔窗相望时，天上已骤然飘起了雪花。应该说，除了猫冬之人，大多数人盼望下雪的心情是打小就有的，它伴随着整个冬季的任何时候段。只不过风云变化，一切的一切，并不会因为人为的因素而改变。于是，下不下雪，什么时候下雪，雪大雪小，都成了在苦苦等待中的一道未知题。

只是到了此时，那些原本待在屋里猫冬的人也有可能在儿孙们的鼓动下，跑到室外去一同打雪仗、垒雪人，或干脆踏雪寻梅，或入园观景，将那阵阵芳香和红墙白雪尽收于镜中。然而，在京城里，还有一些特殊人物，他们见雪则喜，可以于数日里，或一两周之间，在无数个公园中来回穿梭，仿佛不这样，就会辜负了大好时光似的。其实，细究起来，他们之所以如此疯癫，这全都是候鸟惹的祸。

谁说不是呢，这北京城里的留鸟，差不多都被人看腻了，即使它们中有些鸟儿模样俊俏，也架不住人们早已对它熟视无睹。不过，候鸟的待遇则略有不同，尤其在拍鸟淡季，任何过路鸟都有可能成为被追捧的对象之一。还真是这样的，对于鸟类摄影爱好者而言，尽管有些鸟儿或已多次遇见过，但不断追求高质量的鸟片，正是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还会有新鸟冒出来示人。如果机缘巧合的话，一场冬雪，或许就是那最好的背景拼图了。

2023年冬季，北京下过两场雪。第一场冬雪前，我就遇见过好几种过路鸟，印象最深的是北朱雀。它大约在北京待了两三天，等大批仰慕者得到消息而纷纷赶来观赏时，它却就此玩起了隐身术。按理说，白腰朱顶雀是最给人面子的鸟，哪怕上百号北京大爷大妈近距离围着它拍个不停，它也满不在乎。也许正是这种满不在乎让其彻底丧失了警惕性，此后某一天，当它从树上飞到地面上去觅食时，有一只饿急了眼的野猫便扑了上来，几口就要了这只白腰朱顶雀的命。

刚入住龙潭中湖公园不久的锡嘴雀十分活跃，它们看上去还有点呆头呆脑的味道，但实际上，它们却一点不傻，至少，它们在警惕性上就比白腰朱顶雀强了许多倍。它们特别钟爱种荚这类豆类植物，然而，锡嘴雀一旦发现某棵目标树周围有游人出没时，它们就会紧急避险，要么直接飞走，要么就隐藏在密林深处，不动声色。红胸秋沙鸭也相当谨慎，尽管它在湖水中自由游荡，即使遇有不测，当即飞走都还来的及。不过，每当有人靠近湖岸又与它相距不远时，红胸秋沙鸭第一反应是潜水，而且动作迅速，瞬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大、小太平鸟吃罢忍冬，总会抽出时间去河道中饮水，此时河道已大部结冰，只有个别地方留有空隙。然而这些空隙之处，也许就是生命之源。不过，大、小太平鸟永远不会一拥而上，它们中的某一两只鸟，总会先去试探一番，如果没发现事故隐患，大队“人马”才会陆续飞到冰面上去。

但是也有例外，银喉长尾山雀需要饮水或洗澡时，往往会忽略围观者的存在。它们特别没谱，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飞过来，并当着众人的面取水用水，或者再飞跃到树枝上去整理羽毛，或者再次下到水沟中去洗个痛快。鹪鹩也大体如此，它一天要光顾小水沟好几次，估计这条水沟是它的大食堂，有取之不尽的食物在等着它。尽管“长枪短炮”仅隔着六七米，都快顶着脑门了，但它依然显得十分淡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自从第二场雪下过之后，估计地面上那些食物已不太容易刨出来，所以银喉长尾山雀都被逼上树了。在树木之上，大体还有不少昆虫可寻，还有一些秋果或冬花也可以裹腹。不仅银喉长尾山雀如此，与其有几分相似的北长尾山雀也是这样操作的，而且它们之间特别愿意混群，经常一同来去。在朝阳公园荷花湖畔，有几株盛开的梅花树，不知从何日起，那树上有几朵绽放的梅花，却被几位爱鸟人士给抹了一层蜂蜜。自从梅花抹上蜂蜜之后，那些挨冻受饿的银喉长尾山雀和北长尾山雀，就一下子捕获到这条保贵信息。为此，但凡肚子一饿时，它们就会朝这几棵梅花树飞来，直到填饱了肚子才肯离去。

在同一个公园里，距离荷花湖约千米之遥，有一个野鸭岛。最近，那里来了一只新鸟种，鸟名西方秧鸡。这种秧鸡，虽然只有二两重左右，但却喜欢在湿地边缘的浅水中讨生活。然而，与它在同一个小岛出出进进的动物，却几乎全都是水禽，体型也大出去许多倍。这些水禽，个个是游泳高手，既会入水踏波、下水抓鱼，还会一飞冲天。而西方鸡秧这种小小鸟却只会短暂低飞，它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走为主。若是水面稍宽阔一点，它只好借助冰面行走，甚至为了一口吃的，还要绕道走上好一阵子也不闲累。不过，我对这种涉禽在漫长的冬季里是怎么进出北京的还真说不清楚，尽管，条条道路通北京，但那毕竟是为人和车辆修建的，并非为专设鸟道。

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赤嘴潜鸭也少了几分矜持，这很无奈。眼见一些水面正逐渐结冰，它只好选择在那些尚未结冰的水域游动与觅食。不过，这些水域要么靠近石桥，要么紧临湖岸，只是，岸上时有游人出没，它也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模式，所以总显得紧张兮兮的。当然，它也会适当放松自己，这个时候，一定是与绿头鸭混群出游了，或者已加入到鸳鸯这只队伍之中去了。花脸鸭也是候鸟，这几年却并没在北京露过脸，这次路过北京，却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轰动效应。花脸鸭尽管泳姿无可挑剔，但一踏上冰面就会立即变成小丑。它平时走路就摇头晃脑的，由于脚下打滑，花脸鸭总也站不稳，所以人们更觉得它滑稽可笑。

大斑啄木鸟尽管不在候鸟之列，但平时在城里也难得一见。然而大雪之后，它们的出勤率却相当高。有时候树上昆虫不好找，它们也会下到地面上来捡漏，哪怕是个硬核桃也照捡不误。毕竟，啄木鸟都是硬脑壳，它们从来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敲不开的硬核桃。

2024年2月7日写于武汉

上图、本图为银喉长尾山雀（含以下3图）

倒挂金钩

本图为北长尾山雀

银喉长尾山雀与北长尾山雀

太平鸟饮水（含以下3图）

西方秧鸡（含以下2图）

白骨顶

黑天鹅

一对绿头鸭

口叼核桃的大斑啄木鸟

星头啄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