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步雄

过 年

早先的过年似乎是一种寡淡生活的增香剂，为打牙祭，撰出了好多馋人的连环套儿。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想想也是，清汤寡水一整年，大年三十后一猛子增香提鲜焉能不爽，焉能不盼！

就像早先的土芥末（还没有芥末油一类的深加工成品），黄呼呼的粉状物，温水合成糊状，放在炉旁煨着、煨着、直煨得稠如浆糊，伴着饺子酒急急下箸，铿锵入口，刺啦一下，瞬间就洞穿了鼻子眼往下的五脏六腑，一股羽化登天的酸爽感扑面而来，煨的是预热，煨得是期盼，煨的是一次次幸福生活的快乐大彩排。

很多人说，现如今，生活富足了，平时不缺嘴，年就慢慢没有了味道。这话起点低了。其实，年味依然有，情境大不同。以前被吃所累，盖源于短缺经济的局限。现如今，过节形式早已多元化，在多数人仍旧固守着赶春运，吃饺子，看春晚的传统时，先富起来的一群早就溜出了饕餮的彩虹门。他们的过年增香剂许是在私人飞机上饱览天下盛景；许是沐浴迪拜帆船酒店豪华套房穹顶下的曼妙天光；许是一家人被前呼后拥，纵游山海的公费旅行。不过以上过年的多元化现象，连上面都不以为然，不然过年慰问的节目不至于还是只限于掀锅盖。

作为一个普通人，以上追富不可得，不如挖一挖被我们不经意丢弃了的节日本真。其实，除了吃，中国自古以来就不乏过年的赤子之趣和轩雅之美，引一首很早的童谣《咏新年》为证。

梅花含笑，

对着水仙，

不同的香气，

一样的清鲜，

我们闻到了就知道，

现在是快乐的新年。

锣鼓这边，

爆竹那边，

彼此的呼应，

声震几重天，

我们听到了就知道，

现在是快乐的新年。

街市热闹，

行人擦肩，

柏枝和纸彩，

点缀戏院前，

我们看到了就知道，

现在是快乐的新年。

这首童谣淡雅得像是一朵娇羞的小花，只有至纯至静的心态下，才能写得如此清鲜異稟的文字。所见，所看，所听，都是一个小姑娘眼睛里的浪漫世界。有点自我，有点淡泊，有点自爱也有点缠绵。让你不由得淡却食欲，宽广了胸怀。更重要的是它道出了春节的真谛：街市的热闹，锣鼓的喧嚣，梅花水仙的香雅，行人的摩肩擦踵，柏枝纸彩点缀下的阡陌之美，烟花炮竹的声震几重天。这才是一个丰硕滋润的快乐年，岂止是锅盖下的那点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