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抵是老了

芦岭书隐

我大抵是老了，视力远不如以前般明晰了。看东西愈发模糊，常常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无法瞧清楚更多事物的细微了。多次在街上与熟识的几个老友擦肩而过，老友们埋怨我，我只能一次次解释，自己眼神越来越差，已经差到无法在人群中辩识熟人了。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眼前的山水美景，我只能看到个斑斓的色彩、潦草的剪影，却没法领略其中的精致，只能回到家一遍遍翻看当天的照片，一览所有的秀色。

我大抵是老了，腿脚远不如以前般利索了。明明几步路的行程，总要打车，但凡走几步，气力就跟不上了，小腿肚还一个劲的抽筋，痛的我直不起腰来，更加迈不开腿了。上个六楼爬到半截就要歇一程，等爬到自家门口，就得大口大口喘粗气。以前出去散步，疾步走个三五万步完全不在话下，现在挪动着走个三五千步，就想着马上回家休息。还是年轻好啊，记得刚毕业那会儿，我每天步行上山下村，哪一天还不走个三五十里！那样的工作我坚持了整整十五年。如今，要让我再步行着去下村，走那一段路程，即使给我最高标准的补助，也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大抵是老了，发量远不如以前般多了，两鬓和脑后的白发也日渐增多。我是在洗脸时发现发量减少的。当看到镜子里那个一脸倦容的半老男人稀疏的头发下锃亮中泛着一层微黄的头顶皮时，着着实实吓了我一跳。我永远也想不到，终有一天会被自己锃亮中泛着一层微黄的头顶皮给吓着。于是，我去了专门的理疗店寻求帮助。理疗店的小伙子耐心地给我做了检查，说我头顶毛囊俱在，也没有堵塞，多做几次理疗，发量定会增加。但听到高额的费用时，我慌不择路的逃之夭夭了。后来，上初中的侄子给我支了一招，我毅然决然的听从了他的建议，聪明的留起了长发，把自己锃亮中泛着微黄的头顶皮给完完全全遮掩了起来。

我大抵是老了，牙齿远不如以前般尖固锐利了。门齿及大牙切割功能逐渐弱化，吃饭要使劲咀嚼，不然，稍老一点的肉类、熟菜茎叶都无法嚼碎，也无法很好品尝食物的绝妙味道了，只能囫囵吞枣，聊以充饥。不过，牙还全在，没掉一颗，想到老家那小我一岁，牙已全部掉光的堂侄子，我又暗自庆幸不已。

我大抵是老了，经常性的消化不良。往往吃一顿全天不饿，甚至不吃也感觉不到饥饿。万幸饭量没减，仍能顿食常人二到三倍的食物，只是上卫生间次数比以前多了许多。以往我非常讨厌别人挑食，并以自己从不挑食颇为得意，如今，却常常选择带汤汁易消化的食物，且乐此不疲。

我大抵是老了，高血脂、高胆固醇我已司空见惯，偶尔血压也会飙升，时不时身体某个脏器就亮起了红灯，去年不得已切除了胆囊。进出医院、诊所、药铺的次数日见频繁，身体各种健康数据一直在变，须低的在升，须高的在降，唯有体重安如泰山、岿然不动，坚挺的保持在一百公斤左右，上下波动绝不超过三公斤。

我大抵是老了，记忆力衰退特别严重。脑海里分明有许多往事，却像被橡皮擦擦除了或被强制按了清除键一样，忘的干干净净，努力去想，也想不起个子丑寅卯、因为所以来。明明是几天前才发生的事，回忆起来却恍如隔年，和别人约好的事，要是别人到时不提醒，我准会爽约。我不得不把重要一点的事都记在自己的微信对话框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尤其是答应别人的事和与别人的约定。我常常会出现这种状况：我这是在哪儿？我要办什么事？我说到哪儿了？每每这时，我既茫然失措，又无可奈何。

在深夜的辗转反侧中，屏声审视修改着眼前这篇短文，突然又想不起该用哪个词了。

我想，我，大抵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