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年少

笨骆驼

<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我们正年少。天地清新通透,茂密<span style="font-size:18px;">的林盘一簇一簇地散落在田地间,晨昏的炊烟,从草屋顶茵茵溢出,然后交缠缭绕,弥散在竹叶间,那炊烟氤氲的竹林里,便藏着一家一家的烟火,琐碎而安宁。孩子们</span>除了每天的家务活和上学,好象什么都是活活泼泼的,被父母闲散地养着。</p><p class="ql-block"> 那时,通往学校的路,总是那样的漫长,得走几家院子,过几家田坝,田地里的水渠总是走不到尽头,冬天,房檐挂着冰棱,河水幽蓝幽蓝的,总见邻里的大姐在河边洗着菜,红萝卜、白萝卜、豌豆尖……,新鲜的颜色真是让人喜欢,最喜欢胡萝卜,红里透着晶莹的光泽,咬一口,便觉得开心,“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歌谣声中,世间的景物都似这胡萝卜一般水灵灵、甜津津、剔透美好。田里的苕菜(又名翘摇、巢菜)嫩嫩的,挂着露水,有的悄悄地开着花,一切,自然而然,美好着,恬静着,不染尘埃,一如那时年少的我们。</p><p class="ql-block"> 春天,田地里慢慢热闹起来。先是邻家的樱桃开花了,于是盼着樱桃挂满枝头,邻家的长辈会抱着我们坐上树枝,尽情地吃着果子。紧接着,菜花便灿烂地开了起来,通往学校的路上,一陇一陇的,黄灿灿的一片,蜜蜂嗡嗡地唱着,快乐地飞来飞去,香味沁人,乡邻的同学总在路口等着,然后邀约着,一路叽叽喳喳,嬉闹着走向学堂。这世界仿佛被蜜蜂的翅膀抖落掉了一身的桎梏般活泼起来,岷江水哗啦啦流进水田,稻麦生长着,让人们充满希望。曾在城里上学的我不知农村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红苕总是比城里烤得香,就连做饭时飘出的味也是特别让人垂涎,还有一些同学的爸爸,总会有些神奇的本事,打几只麻雀,在田里抓些黄蟮,在河沟里捉些小鱼来改善伙食,让我们特别羡慕。那时的油可是金贵,但并不妨碍他们想着法子,去经营这样的日子,为孩子们改善生活,让平白的生活透着生机,也让我们时时对末来的日子有着简单而美好的期盼。</p><p class="ql-block"> 阴雨连绵,是最让人烦心的时候。田埂路又湿又滑,有的地方泥泞不堪,无法下脚。夏天还好,还可以在雨里疯一疯,冬天鞋子打湿就难过了,那时经济条件差,好多同学都是穿一双旧胶鞋到学校,那旧胶鞋确实是真的旧,补了又补,到了学校再换一双干的棉鞋,学校边上大约都有水沟,用水擦一擦凉在教室外的檐坎边,放学后再穿回去。</p><p class="ql-block"> 夏天,当是最为欢畅的时光。烈日炎炎,能耐的同学会在柏条河中游上几个来回,有的还神气地骑在顺江放下的木头上面,以示自己的不凡,那可是奔涌的岷江河啊,野得不是一般!打雷下雨,同学会说,大雨三“潺”,吓死罗汉。意思是大雨再大,不过三个轮次的倾盆就会停歇,瓢泼大雨三场之后,雨势渐弱,大家便踩着雨花,追逐着蜻蜓的舞蹈,撤欢着回家,若是雨后云散,远方湛蓝的天空,忽地飞架一道彩虹,那个欢喜,真是灿烂纯粹,在嬉闹中自然开放,无法用语言来描述。<span style="font-size:18px;">夏日夜晚,暑热难消,左邻右舍都坐在院坝里闲聊,蛙鸣起伏,忽而远方一声清亮的蝉鸣,随即鸣声渐弱,慢慢沉寂,忽而蝉鸣又从近处起伏开来,真是一天最为宁静的时光啊,</span> 有见识的长辈们便讲起了人世间各式各样的传说与故事来。大约,如我们一般的孩子们,便在大人有趣的故事中得到了一些生活的道理来。那个年代,似乎对孩子的常识教育,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完成了。</p><p class="ql-block"> 于今想来,那时清贫的生活,却也有着那些美好有趣的片断让人追忆。其实与今天相比,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同日而语。那时不知父母的难,之所以美好,只是那时生活的纯粹,人们的念想和物欲,淡到了最低,童年自有童年的世界。或如人们摄影,作画,在艺术创作的时候,不知不觉去做减法,布局、留白,去掉烦杂的枝节,只留下点美好,又留下点的隐喻,让你去填补,按自己的美好逻辑去想象。</p><p class="ql-block"> 或许,那时的明月丽日,仅存于今朝的怀念,这怀念大抵是去掉了技叶,去掉了碍眼的杂草,去掉了苦难的细节,只留下了最好的图画。那些寒冷的单衣,手脚生着冻疮的痒痛,渴望打打牙祭而不得的失落与伤心,怕是深深地埋在心底,不去轻易地翻动。今天,追昔抚今,又该做些什么,在富足的当下,让未来再有些念想,去回味过去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