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再谈当下之“惟学历论”与“患天下从此无士”</p><p class="ql-block">文/唐明</p><p class="ql-block">中国当前,惟学历论,不凭真才实学,而靠文凭说话,害人害己,使大学之门高筑。盖历数国民学界精英,凡如陈独秀、陈寅恪、梁漱溟、钱穆、沈从文等,均无任何文凭可查。如傅斯年先生,留学旅欧七年,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却未取得任何学资证明。好在那个时代并不唯文凭论,凭其卓实之学被聘任中山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院长。未久蔡元培创办中央研究院后,傅斯年旋即长期任史语所所长。在胡适之眼中,傅斯年是人间一位最难得最稀有之天才,后任北大校长。</p><p class="ql-block">陈寅恪,游学英美日德法瑞诸国,精通梵文藏文巴利文英文法文德文等;主治魏晋南北朝隋唐史佛经之研究,其正规学历乃上海吴凇复旦公学毕业,一名高中生,其时复旦,仅有中学尚未设大学科,故不授学位,陈先生自认为该校相当于中等程度。陈留学归国即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成为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余者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均被誉为“教授中的教授”。</p><p class="ql-block">据载其侄曾问及此,陈先生答考博士并不难,然两三年内被一专题所缚,便未有时学其他知识。既然学则能识,何必计较向无有学位之分,又何拘于学业不成。钱宾四,时称中国当代最后一个大儒,然其国学大师连中学都没有毕业。钱父去世时其十二岁,钱家即陷入窘境。由此其与长兄考入常州中学堂,未久即辍学在家,后又至一间小学任教,开始长达十年乡村教育生涯。其间钱以面壁之功专治儒史两境,终因所著《论语文解》,获上海圣约翰大学钱基博(钱钟书之文)赏识,荐其无锡第三师范就教。之后其连聘于北大学清华京师大,这一连中学竟未卒业学子,同时在北京三所最负盛名大学执教,一时名动京师。</p><p class="ql-block">刘半农因其过人才情及勤奋,被世人称之江阴才子文坛魁首。其与钱穆一样中学时课于常州学堂,然出于对保守教育体制失望,刘在将要毕业前一年选择退学,仅拿肄业证,即只身闯上海,此惊世骇俗之举,堪称奇谭。在其穷困潦倒之际居然接北大聘书,被正式被举为北大预科国文教授。而梁漱溟一生则充满传奇,三考北大而不入,次年竟聘之教授,其从出世到入世由精研佛学至社会学,惟其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其到北大教印度哲学之时,亦只是中学身份。</p><p class="ql-block">现当代文学巨匠沈从文先生,学历仅小学卒业,然其创作《边城》《长河》《湘西散记》《从文自传》《从文习作》等,逾达五十几部文集及史著《中国服饰研究》《唐宋铜镜》《战国漆器》《古代丝绸》《龙凤艺术》等。其先后执教于武大青大西南联大北大,先后三次进入诺贝尔奖终评。华罗庚数学奇才初中毕业。某日清华数学系主任熊庆来于办公室看一本科学杂志。所览之余不禁拍案呼绝,况言此子乃哪国留学生,周围均摇头不识面面相觑。一位江苏教职淡言其为我弟同学,没啥学历只念过初中据称在一家杂货店当学徒;熊惊奇不已,一初中毕业岂有如此高深数论功底,当即聘至清华。从此一步登天,遂成国际最知名一流数学大师。</p><p class="ql-block">金克木著名博学家文学家翻译家,其一生仅拿小学文凭,少年安徽寿县小学毕业后读中学一年即因家道败落辍学。为支撑家庭靠人介绍在家乡小学,补教职;后经友人绍介乃入北大图书馆谋得一差事。其利用一切机会博览群书广为拜师,勤奋自学故终成一代宗师。况言大先生、民族魂鲁迅,仅乃中专毕业入南京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矿务铁路学堂,学开矿。 后公费赴日留学入弘文学院日语速成班,未久再入仙台医学专门学校肄业,盖因抗日事件中止学医,由仙台回东京不再入学读书,专门从事文艺译著及创作,此几年通过不同方式学习德语俄语,后成为文学旗手。盖论徐梵澄,原名徐诗荃,梵澄为其笔名,晚年始用之。中国社科院宗教研究员,被誉为“现代玄奘”乃著名精神哲学家、翻译家和印度梵学大家、诗人书画家艺术鉴赏家和评论家,被誉为中国新兴版画第一人。</p><p class="ql-block">毛润之曾任其地理老师;先入武汉中大历史系,再入复旦西洋文学系。由于特立独行追求自由不满学教当局腐败,遂写《谈谈复旦大学》投稿于鲁迅主编《语丝》,与大先生得识,因此得罪当局旋出国弃业留洋至德国海德堡大学,回国乃最早系统翻译尼采著作。抗战,任教中央艺专,后任中央图书馆编纂兼中大教授。赴印度任泰戈尔大学教授;入南室利阿罗频多学院,著述讲学凡二十七年,翻译《五十奥义书》等,所著甚多,盖不逐一类举。</p><p class="ql-block">以上诸先生,均无显赫学历,然竟不妨碍其成为一代名宿。况乎当年梁漱溟,没上过大学,沈从文亦仅小学卒业;尤其是陈寅恪先生在国外游学十六载,却无文凭,不照样成一代国学大师和教授。盖云现在中国惟学历制惟学分制,害人兹深匪夷所思殚精竭虑,还不如民国时代不拘一格选人才而量才适用之耳。如当年钱宾四从小学执教,直至中学大学,一路走来,号称“三学同教”、“三无先生”,即无文凭无学历无资质焉。</p><p class="ql-block">凡历数之详,当年国学大师钱钟书,数学仅考九分,照样上清华;著名历史学家吴晗,考大学,数学仅考零分,同样破格录取;著名诗人臧克家,凭白卷交之,仅上书28字:“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做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闻一多择此录用,入青大,盖爱其才也。</p><p class="ql-block">向举无用,目之当下,惟学历学分制横行纵议,论则匪益,谈机何用?倘获攫取而无憾,乃实属荡尽毁灭,唯将人才埋没,盖言之人世或曰,“择优与不见其真学适用之人才”言,教育之邪性,故见之一斑,由这些所谓伪大师掌权控制,实不可在民国——拆其大学“围墙”,欲益全体之民众,去聆听教旨,以此而培养了多少治世之能才。于今盖言,或有不再有到清华北大等全国诸高校旁听说,更乃使当代中国再无出现——国学大师乎?凭此郁愤,谈则无虞,盖不说也罢!</p><p class="ql-block">要有忧患意识与国与人与校,一篇杂文由感而发,位卑未敢忘忧国,为国学教育堪忧或人才将被埋没。患天下从此无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