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夜雨中国心》

小穩

↑请听播音《巴黎夜雨中国心》 　　《巴黎夜雨中国心》 作者／小穩 我出国时，向儿子许诺：一定带回一个“变形金刚”。怎奈在巴黎市跑了许多地方，都未买到。这种玩具在当地已过时，却在中国刚刚兴起，小孩子很喜欢。距回国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了，我很不安，做母亲的不能欺骗孩子。 我不甘心，哪怕在上飞机前一小时，也要尽力找寻。整整一个白天，我出了一个店，又进一个店。仍未能如愿。苦于语言不通。 细雨濛濛。我在街上踌躇。心里万般空寂。挂泪小脸儿在心头晃来晃去。妈妈！早点回来！ 有言道：留恋“儿女之情”成不了大事业。从拿到飞机票那一天起，我便承认自己属于这一行列，对于亲情，无论如何是放不下的。 正是这份“儿女之情”驱使我不辞辛苦，几乎跑断腿。若是儿子长大，知晓母亲曾为了一个“变形金刚”，将足迹印在巴黎市的大小街道，该会怎样感想？ 　　夜幕微垂，雨帘悬挂。鞋子湿透，两脚冰凉。雨雾之中，一位瘦小年轻的先生匆匆而来。我一眼看出是中国人！大陆学生味儿挂在鼻尖儿。老乡见老乡，我喜出望外。 “你是中国人？”我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嗯…”他含糊点头，用疑惑提防的目光快速扫过。 “真的！中国人！”我不胜欣喜，跑了一整天终于见到一位同胞。此刻，中国人，中国话，比金子更为珍贵。 那人冷冷地，淡淡地，旁若无人。一副拒人千里的泥塑模样。 有什么了不起？你和我不都是黑头发、黄皮肤嘛，我白了他一眼。 他用不屑一顾的目光瞄着路灯。不过，我还想同他说话。为了儿子的“变形金刚”。 “你是留学生?”我问。 “是的，不过，我已经结婚了。”口气极为严肃。 一句挂霜的话重重戳伤我的自尊心。我一下子怔住。怎么碰上这么个人？肯定误会啦。不行！我得告诉他。不能将莫名其妙的遗憾留在异国土地。 　　“我到巴黎来探亲，我丈夫在这里工作。”我特意将“丈夫”两字讲得很重。 “噢…”他偷视打量。 “我丈夫在这里工作，我来看他。”我又一次重复。理直气壮正视对方。 他神经质般地瞧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瞥着两只湿漉漉的皮鞋尖。努努嘴巴，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要找变‘形金刚’，你懂吗？”雨中的我哑了嗓音。心里涩涩。难道远离故土的同胞也要无缘无故筑起一堵冷酷堤坝不成？ “变形金刚？”疑问在余光边缘打转悠。 “为了孩子的礼物，我…”将辩解、委屈及念子之情一并吐出。 绿灯亮了。我立刻就走。反正话已讲明。他从后面赶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对不起…刚才…你说‘变形金刚’，我知道哪里卖。”那声音低低的，充满歉疚。 “我自己可以找。”我不想再和他罗嗦。 “真的！我知道的。我带…不，我陪你去…”比较方才俨然换了一个人。 我径直朝前走。现在想和我说话，恕不奉陪。 “我是留学生，去年完成学业，在这里成了家…啊…请不要误会，我是说…”一副尴尬相，难以抓到合适的词。 我心里觉得好笑。 “前几天，我买了一个‘变形金刚’捎回国内。小侄子喜欢…他得了绝症…”搜肠刮肚，直言相告。 “绝症？”我敛住脚步，问：“几岁？” “10岁。”他摇头叹息。 　　"啊？！"一般来说，女人对与自己孩子同龄的孩子更为上心。何况是这种情形。 “这样吧！我陪你去买，我也要买些东西。”他启步，嘴角显现出固执的孩子气。 我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天完全黑了。雨仍在下着。“花都”夜景光怪陆离。令人难以辨认方向。幸亏有同胞引路。 一个坦胸露背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阴影里，朝路人扭腰献媚。 “别理她，快走！”他大步流星。 我惊讶。加快脚步。走出很远。不由自主回头，望那个饮风啜雨翘首街头的妓女。难道她不冷？不愧？情愿？她也是人啊！ “你第一次出国吧？”他放慢脚步。 “是的。”我拖着疲惫回答。 　　“我出来时间长啦，只是常常想念家乡，想念亲人…”一番话语流动着对故土的眷恋。 “你们为什么不在中国定居？”事在人为嘛。 “她舍不得离开这里，我不能勉强。”真是一位好丈夫。 　　“我理解，别说你出来好几年，我只来了几个月，就想回家…”并非随声附和，而是用心讲这番话。 “有时候，我心情很不好，乱糟糟的，盼望有个同胞说说心里话。可是…”他将矛盾、忧郁、孤独，拢在手掌里。 人情重怀土，飞鸟思故乡。难道他也是个成不了大业的凡夫俗子？可是他已经学以至用，小有成就。一份“俗情”究竟应该放在什么位置？ “上个星期，武汉杂技团访问演出，我和妻子都去看了。感觉和国内很不一样。我使劲儿鼓掌，又为演员提着心，生怕有闪失。这里…”他用手指着胸口，郑重地说：“总在念着：我是中国人！”满腔的眷恋与骄傲喷涌而出，汩汩而流。 我知道，只有远离故土，而又始终怀念母亲的赤子之心，才会蕴藏如此真挚深沉的情愫。 　　“你参观博物馆了吗？”他抬头望着色彩斑驳的雨丝。 “哪个博物馆？”霓虹灯光环映在行人脸上。 “艺术桥边的博物馆。” “看过了。”我点点头。 “有何感想吗？”他侧过脸认真地问。 “那里陈列着中国明清时代的陶器、瓷器、工艺品…”印象尤为深刻。 “你也注意到啦！”难得的惊喜。难言的复杂心理。他像面对一位老朋友。 “我在那里拍了照片，作为纪念，使我想到…” “圆明园！”我们异口同声。最初的误会已烟消雾散。 “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圆明园，中国文化艺术宝库，被西方誉为‘万园之园’，1860年被英、法联军劫掠、焚毁…”他将一双手按在胸口，情绪激动。 　　迷茫的夜空。一颗星低吟。它亲眼目睹那埸悲剧。一百多年前的奇耻大辱烙印在中国大地。当时的人不会忘记。后来的人也不能忘记。 “你现在过得很好，还需要想这么多吗？”我故意这么说。 他摇摇头，说：“唉，心不由己，总觉得缺了什么…”他垂下双臂，若有所失。 “缺少什么？公寓、汽车、试验室、妻子、女儿、法郎，你不是都有嘛。”其实，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只是想知道究竟。 “总有一天，我的祖国富强了，就什么也不缺啦！”他的眼睛里闪烁刚强与渴望。 站在一家超市门前。“变形金刚”朝中国母亲招手。 “再见！”他挥手告别。 “你不买东西吗？”我感到诧异。 “嗯，谢谢！”他点点头。 　　“为什么谢我？”我问。 “你这么认真听我诉说心里话。这还是我来到巴黎以后的第一次。谢谢！”他送过一个由衷的微笑。 “你特地送我来这里…”我不知怎样表达感激。 “亲不亲，故乡人。何必客气！”他痛痛快快舒了一口气。关切叮咛：“买完东西早些回去，地铁就在那边。”他将手一指。 我一句话也未道出，竟忘了说声谢谢。那身影渐渐消逝在夜雨之中。彼此未留姓名。但都感到对方有一颗炽烈不变的中国心。 △文字／摄影／编辑／小穩△中法国旗图片来源网络。△谢拒花钱送花、打赏。△未经本人同意，此文不能 转载，侵权究责。 《我的中国心》作词：黄霑作曲：王福龄演唱：张明敏 歌词——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的祖先早已 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心中一样亲流在心里的血澎湃着中华的声音就算身在他乡 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干斤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心中一样亲流在心里的血澎湃着中华的声音就算身在他乡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