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杂记

十八子(李恢泓)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我的启蒙教育,完成于父亲工厂职工子弟学校,两个姐姐、我和妹妹都曾经在那里完成小学学业。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至今仍然深深地刻在内心深处,偶尔想起,倍感温暖……</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奇葩’老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七十年代中期“文革”尚未结束,那个时候的任课老师和现在学校老师有很大的区别,并不都是毕业于师范学校的科班出身,一部分由“上山下乡”分配进工厂的知青当担,老一点的来自于工厂一线的工人,因为是初中高中生,文化水平较一般工人强一些,这也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之一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良莠不齐的师资力量,难免出现一些个另类奇葩: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吧,数学课老师生病住院了,没有老师上课的数学课简直成了我们疯玩的战场,可惜好景不长,一周后,学校还是派来了一位代课老师。只见他大热天穿着拖鞋、梳着大背头的头发油亮亮的,披着衣服斜坐在黑板前的教桌上,黑黑的小眼睛左左右右逼视着我们,好半天不言语,右脚上的人字拖随着脚趾的抖动上下啪啦啪啦的起伏着。也许是热的缘故吧,满面红光的脑门上冒着细微的汗珠,整个人看那样子嘛,自我感觉肯定特满意。给我们小屁孩一丝丝虚张声势不怒自威的感觉,那架式,我们私底下都说他像极了家门口春节贴在大门上的门神。其实,这老师不难应付,他基本不按课本内容讲课、就让抄题自己做,大部分时间不留作业(这让小伙伴们高兴得不得了,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没有专业老师对我们的数学学业意味着什么,怪不得从那以后我的数学成绩就没有及格过,唉),整堂课下来尽是一些“工人阶级领导一切、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时刻牢记阶级斗争、狠批叛徒林彪孔老二”之类的那个时代特有的让我们理解不了,摸不着头脑的政治语言。渴了,端起印有大大的红色的‘奖’字的大号搪瓷茶缸一通猛灌,记忆中茶缸上大大的‘奖’字始终面对着我们,给我留下及其深刻的印象。放下茶缸后的他,嚼着茶叶渣子的嘴一动一动的,滴溜溜的小眼珠始终在‘关注’着课桌后端坐着的我们。看着课堂上一班小屁孩一个个规规矩矩挺直小身板,紧背双手瞪着迷茫的双眼应和着他似懂非懂频频点头的傻样,满意极了。有时,讲到兴奋处的他,丝毫不忌讳窗外由一段钢管敲击发出的已然下课的铃声,握紧自己右拳带领我们高呼起口号来。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话,就让我们和他一起合唱广播里整天播放的那些年流行的革命歌曲。难免让我们想起一个不太文雅的,富含贬意的成语......私底下,顽皮的我们,下课后躲到墙角一个个披着衣服,迈着八字步惟妙惟肖模仿着他“豪情万丈”上课的神气模样,口沫乱飞的“指教”着其他小伙伴,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患病老师的归来,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一切都又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继续延续着,只是当年的数学期末考试小伙伴们几乎没有谁能拿出让家长满意老师高兴的成绩,好几个伙伴甚至为此在家里吃了老爸老妈的‘跳脚米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多年以后的现在,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毕恭毕敬的尊称他为老师,将他归于‘奇葩’之列,确因事出有因,此举,纯属不得已罢了。</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大辫子女老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诚然,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那样‘奇葩’,绝大多数的老师尽职尽责,用现在的话说,那都是爱岗敬业的。我的第一任班主任语文老师姓万,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印象中个子高高的她,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长长的漂亮的黑油油的麻花辫,打扮干净利索,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孩,曾是父亲工厂的工友。课堂上的她严肃认真,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写得一手漂亮的黑板字、深入浅出的循循善诱、充满正能量的批评教育打开了我幼小心灵的一扇窗。是她,多次纠正我满口本地口音的‘胖’‘碰’不分‘来’‘奶’不清、‘黄’‘红’不分的蹩脚‘马普’;是她,无数次不厌其烦的在汉语拼音基础前鼻音后鼻音音节上让我跟着她高声练习;同样是她,我语言文学基础的懵懂启蒙者,正是她三年多的悉心教导培育了我时至今日,终将影响我一生的对于文字、文学的兴趣爱好 。(虽然后来我没有机会经过一些系统的、深层次的学习深造,至今对语言文字的排列组合不甚规范,仅仅属于粗通文墨之流。想到什么写什么,说到哪儿算哪儿,毫无规律。都是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胡弄,纯属自娱自乐,感觉嘛,也乐在其中)可惜的是,在我上四年级下学期的时候,这位可亲可敬的老师不知什么原因,从工厂调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辫子的女老师,您在哪里?您在他乡还好吗?是否心随人愿一切安好?是否还依稀记得我年少时稚嫩的童颜?岁月不饶人,您已然步入老年人行列,应该过上了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休闲时光,祝愿我多年未曾有机会谋面的启蒙老师身体康健晚年幸福!</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数学老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提起数学杨老师,内心感受挺复杂的,涌上心头的是内心的刺痛,怎么说呢?当年发生的一件非我所愿的事,至今让我无颜面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其实,我欠她一个真诚的道歉,一句实实在在的‘对不起’!这个念头多年来被我深深埋藏于内心深处,每每想起灵魂深处就会不由自主的不停颤栗,每逢回到家乡城市,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幻想能否巧遇这位我虽心生愧疚但依然发自内心尊重的老师,当面向她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现在说起来表面给人感觉轻飘飘的,但只有我清楚它于我的沉重。如今,鼓起勇气把它说出来,是一次良心的拷问,自我内心的洗涤。</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印象中的杨老师说话声音不高,和蔼可亲,当时已是两个可爱女儿的母亲,标准朴素的穿着清清爽爽配上一头浓密的卷发,浑身充满知识女性的干练。我的数学成绩由于打基础的关键时刻恰逢老家外婆过世,父母带着我远赴祖籍地奔丧,那时的交通条件比较艰苦,一去一回所需时间自然短不了,差不多就是个十天半个月的。愚笨的我无甚天资可言,始终对数学充满恐惧,教得再好的老师碰上我这样的学生也是头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父亲甚至把他在工厂颇有数学基础的知青徒弟请到家中给我‘点灯熬油’般的补课,无奈起色不大收效甚微,搞得父亲失望至极摇头不已。就在我小学毕业准备按部就班升入初中的时候,大概是在七八年的年中吧,“倒霉”的我恰恰碰上升学要进行语文数学两科的基本考核,这也是共和国历史上第一次“小升初”考试,当时分数线是两科相加七十分就能录取。可我,唉,语文八十多,数学全军覆没,最终结果竹篮打水差强人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杨老师竟然找到家里来给父母专门解释,言语中颇多自责。其实,父母和我心里都清楚,哪能责怪她呢,责任在我嘛。就在考试的前一天,本来成绩就一塌糊涂的我还不明就里的到处疯玩,连一点临时抱佛脚的基本意识都没有,本就和老师没有太大的直接的关系。父亲也曾经找到中学校长,希望他能网开一面,老校长搓着手,满怀遗憾的和他说‘录取分数线是够了甚至已经超出了。可是,可是另一科最起码多少有点说得过去的分数,我这里也好有个交待啊’......难得的是,杨老师却自始至终没有另眼看我,在她的班里我又继续开始学习。‘奇葩’的考试成绩一度成为学校的笑谈,搞得我狼狈不堪。这件事,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蹉跎,第一次开始想事,同时也是第一次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感知身边的冷暖凉热,其间的杂七杂八现在想想,挥挥衣袖,一笑置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令我内心不安,倍感尴尬的事情的发生,表面看似偶然,仔细想想,对于幼年时期过于顽皮的我,事情的发生其实也有其必然性。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没有上课的我和另一个也是特别调皮的'捣蛋鬼'无所事事般‘游荡’到学校附近,看到几间教室门关着但没上锁就想到里面去找乐。连续在两间空无一人教室黑板上乱画一气后,在第三间教室门口我走在了前面,在‘捣蛋鬼’的怂恿下直接用脚把教室门一脚踹开,正想进去继续胡闹的我看到教室里的一幕瞬间呆立在了门口,傻了:教室里坐着六七个学生,站在讲台上的杨老师,手里的课本掉在地上,满脸惊愕诧异的表情看着我,拿着半截子粉笔颤抖着的手指指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天哪,原来老师利用休息时间,正在给学生补课。稍顷,震怒下的老师,颤抖着嘴唇狠狠地批评了我,让我当面向所有上课学生道歉。我这一脚踹门,触怒了老师,超越了底线,做得实实在在是太过分!往轻了说,干扰教学秩序,重了这是什么行为?过了一会,逐渐平静下来的老师一声沉重的叹息后,用充满失望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说:“你走,你马上走!离开这,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再不看我,直接走出教室站在门外,背对着我。当时,羞愧得满脸通红的我狼狈不堪,面对学生低着头嘴里小声嘟囔着对不起,着急忙慌夹着尾巴从她身后匆匆逃离了教室......</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此后,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我应得的惩罚,一段时间过去,并没有发生我预料中的来自学校的处分以及家长的批评指责。我也曾多次见到过她,她的眼神给我的感受总是透着那么一种淡漠,几分不屑。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在她面前我真的无地自容,感觉或许她已把我归为另类,属于不可调教的坏孩子了。她充满失望的眼神让我心悸,远远看到她我就慌不择路的逃开了,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对她说一声对不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 离开故乡许多年了,早以为人父的我 ,想起此事依然觉得无地自容,无法面对她。依然欠这位一直在我内心深处深深敬重的老师一句真诚道歉的话语,一声迟到多年的‘对不起’……</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知青老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少时的我,羸弱多病,记忆中常常被父亲母亲送往工厂医务室和县城医院住院治疗,对吊瓶针水以及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毫不陌生,小学以前几乎每年都要往返医院。那时的生活水平跟现在根本没法比,一碗煮得稀烂的面条加点面汤再加点盐就是一份医院的营养保健餐了,时至今日我仍然对稀烂的面条心生恐惧。上学后,看着同龄的孩子高出我一大截,蹦蹦跳跳的跟着体育老师奔跑在篮球场上,我羡慕至极,看台边往往孤独的坐着我瘦弱孤单的身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大约在三年级时候,学校来了一位体育老师,中等个子,尖尖的下巴厚厚的嘴唇,单薄廋弱的身体,鼻梁上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长长的时常搭在镜框上,右手食指中指因为吸烟的缘故,指尖周围总是熏得黄黄的,他姓叶,下乡后分配到父亲工厂的众多上海知青之一。任学校体育课老师的同时兼任了我们的美术课老师。</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印象深刻的是他第一次给我们上美术课,简单自我介绍后看着木讷的我们愣了一会,随即冲我们笑笑,转身在黑板上用半截粉笔横过来 ,直接写下“素描”两个大大的字。随手丢掉粉笔头,右手潇洒地掳一掳遮住右眼的长发,一言不发的拿起另一只完整的粉色粉笔,眯起眼睛直直的对着我们比划一下,转身面对黑板,一两分钟时间,一幅人体头部素描就清晰的呈现在我们面前。拍拍手上的粉笔灰,他操着上海普通话开口了:“同学们,素描最基本的功夫就是先把“轮廓”打好,有了比例合理的“轮廓”,下一步才能在基本“轮廓”上进行细致的创作修改。”看着一脸迷惑的我们,又问:“什么是“轮廓”侬们懂吗?”台下一片鸦雀无声,我们这些小屁孩,整天只知道疯玩疯跑追鸡撵狗,哪知道这些啊!看到我们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从素描的基本构图、明暗关系、步骤和画法这些基础知识讲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逐渐知道了原来铅笔还分好多种,可以用专用铅笔、水彩、油画颜料等等画具画出逼真人物美丽风景,他还饶有兴致的在课堂上演示了油画基本画法,他在一面自己制作的画布上现场作画,左手拿着调色板,右手握着画笔,神情专注地时而远离、时而靠近画布涂涂抹抹,让我们上台分不同角度、在不同光线下感受油画的魅力。他犀利的眼神专注的表情,在我们眼里简直帅极了。从此,他那一句上海普通话:“先把“轮廓”打好”、“什么是“轮廓”侬们懂吗?”开始在小伙伴中间疯传开来。感谢他,让我们这群生活在偏远城郊,只知道用蜡笔画“天安门”“向日葵”的野孩子,初步见识了美术方面的基本入门知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特别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次体育课上的田径接力赛,四人一组共四组,在我们这一组里机缘巧合的我被安排跑最后一棒。这让其他几个小伙伴直犯嘀咕:我们这一组能赢吗?瘦弱的我当时脸懆的通红又不好说什么,心里拔凉拔凉的。最后冲刺阶段不知怎么搞的我右脚的鞋竟然跑掉了(那个时候还是煤渣铺就的简易操场),光脚的我,脚丫子被煤渣刺得生痛,奔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本来略占优势的我们一组眼看就要落后了。这时,只见他在终点线上大声喊道:“加油!加油!!冲过来!冲过来!!”在他的一再鼓励下,不管不顾的我忍痛发力,在同学们的加油声中第一个冲过了终点!和着小伙伴们的欢呼声当着全班男女同学的面他折返赛道,竟然替我拣回遗落在赛道上的臭胶鞋。来到我身边蹲下身去拍打拍打我脚底的灰尘,让我把鞋穿上。稍后的赛后总结他居然高调夸奖了我,听着他的表扬,我激动得小胸脯都挺得高高的!在同学面前,他拣回的不是一只鞋子,拣回的是我的失落感,拣回的是我小小心灵的荣誉,是他,让我第一次重拾了“自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知青体育老师的到来,丰富了我们的课外生活,凑巧的是他就住在距离我家对面不远的单身宿舍里,下课回家想见他,抬抬腿就能看到。那段时间,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到他那里玩。他的小屋里常常人满为患,我们看他画油画、水粉画,听他给我们讲黑人球王贝利、讲‘二泉映月’中‘阿炳’的凄惨身世,用小提琴演奏‘梁祝’练习曲。和一帮上海“阿拉”用上海话‘侃大山’,虽然听不懂,我们也依然愿意在旁傻乐,因为他的朋友一来,运气好的话,有幸就能搞到一颗大白兔奶糖或者一块巧克力也不一定呢。平生第一次喝啤酒还是在他那里,酸酸涩涩的“马尿”、晕晕乎乎的感觉,头都大了。他爱人带着小孩来看他的时候,(印象中的师母说话温温柔柔,身材玲珑小巧举止端庄大方)总是把老师积攒下来的衣服默默地拿到水龙头下仔细浆洗,将棉被送到门外晾晒,看得我们两眼发直......青葱少年的小伙伴们都说今后长大了找“婆娘”的标准,就是师母这样的啦!后来的后来,当兵探亲回家的我和发小聚会的时候,谈起这位影响我们一生兴趣爱好的老师时大家的感受都是一样的,互相打听他的消息都不知道他的近况,只知道他后来调离了,按年龄推断他现在也是一位退休老人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随当年全国知青大返乡的浪潮返回了上海,‘阿拉’上海老师是否在上海滩的花花世界里享受自己夕阳红般的闲暇时光?“夕阳无限好,黄昏伤别离”在您回忆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在您的生命里曾经成功的教导过我们这帮野孩子?在地处祖国遥远边疆的云南,还有一帮您过去的学生始终牵挂着您,是您,给了我自信,给了我体能,改变了我。</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足球啊,足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也是我们这位叶老师,挑头组建了父亲工厂子弟小学第一支少年足球队 ,让我们这些当时大多九至十岁左右,俗话说连狗见了都绕走的野孩子浑身的精力有了充分发泄之处,他从最基础的足球发源讲起,逐渐加入各种技战术打法的实际应用,'人盯人‘’对单人身体素质的要求和整体进攻防御团队协作目标一致展开,哪怕同伴之间有一个人在领会动作时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进步,他都马上组织所有人现场进行讲解,提出表扬。野孩子嘛,先前早已习惯了挨骂受批评,冷不丁的表扬一下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了,谁还会还在乎累不累呢。我们的条件不好设施不规范,球场只是在一块不太完整的泥地上铺满煤渣的简易场地,球门也只是老师央求工厂木工按少年足球场地制作的小一号的,刷上黑白相间油漆的简易木头框子,课余练球的话直接在地上丢两个书包就成了球门了,个人‘装备’嘛就更惨啦,有破洞的兰球鞋算是好的,塑料凉鞋、雨鞋、布鞋甚至是老爸工厂发的劳保翻毛黄皮鞋。老师也知道我们的家庭情况,在这些细节问题上从来不和我们认真计较,也没法计较啊。只是没有统一的服装,小伙伴们经常在比赛中稀里糊涂就会出现无奈的传球失误,特别是和其他学校打比赛时,看到人家颜色一致,整齐划一的编上号码的球衣,我们个个心生羡慕。再看看我们,整个一杂牌子货嘛。老师也较为苦恼,学校已经给你提供足球啦,捉襟见肘的老校长那是万万不可能再给你装备球衣哦。老师试着让我们回家和家长沟通,经历了一段东家长西家短的艰苦努力(记得也就是七八块钱的样子)凑齐了相关费用交到老师手里。又是若干天的等待后,终于等到了老师给我们发球衣的那一天,大家好兴奋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那是一件白色鸡心领短袖球衣,领口袖口带一抹绿色围边,背面印着鲜红的数字号码,崭新的球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洁白的纸盒子里,我领到后匆忙跑回家让家人欣赏,爸爸看着我兴奋的表情满意的笑了。其实,爸爸支持我的目的我也是在成年之后才慢慢体会到的:爸爸希望通过体育锻炼,让从小身体瘦弱的我身体尽快的强壮起来,至少可以少生病少打针。大大的球衣配我瘦小的身体,好像不是太协调,但谁管得了那么多。第一次球衣上身的时候,我还特意在家里背着家里人拉着自来水管子冲了个冷水澡呢,现在想想一阵阵的心酸,但绝不难过,心中仍然一片温暖,现在依然能够体会当时的心情。球场上比赛中我司职右前锋,穿9号球衣,偶尔遇到铲球或者不小心摔倒在地挂破了球衣,心疼得不得了的。我有两个姐姐,平时都不用我自己洗衣服,平生第一次洗衣服,就是洗我心爱的9号球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虽然我们只是一支小学足球队,在叶老师带领下,在小小的东瓜山头上也曾泛起过几朵小小的浪花,代表学校参加过县里在标准少年场地上举行的少年足球比赛,也曾组队和附近工厂的青工球队‘切磋’过技艺,在享有少年足球之乡盛誉的楚雄绿茵场上,也曾奔驰过我瘦小的身影!进入初中后几次少体校到学校选拔足球苗子,我却因为户口的原因未能入选,足足让我郁闷了许多年......也正是这位老师,让我们一帮孩子领略了足球这一传统体育竞技项目带给大家的快乐,把一群昔日课余时间只知道玩泥巴打弹弓、下河摸鱼上房掏鸟蛋,整天惹祸的小伙伴们逐渐调教成了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有集体荣誉感的小小的校级足球队。那段时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关注着课程表上一周两次的体育课,更愿意参加课余老师组织的体能训练,再调皮的孩子也不会在衷爱的体育课上和老师捣乱。通过足球,他教会我们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令行禁止团结协作,什么是盯紧目标不放松。再艰苦的一对三过人,无数次让人头昏眼花的头球练习只要有叶老师在场,就没有一个会扯淡的。长久以来对我们深感头痛的老校长,在球场边上看到一群捣蛋鬼规规矩矩的练球,开开心心的大笑,也会纳闷,这个叶老师用什么法子让一群小野马如此温顺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足球,强壮了我身体的同时也引发了我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对于它的狂热喜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应征入伍后的休闲时间,战友们常常能看到我在球场上追逐足球的身影,那个时候条件好了许多,我也忙着为我自己‘装备’了一套仿制的阿根廷球星马拉多纳所在球队的队服和几双合脚的,真正的足球鞋!星期天常常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军内军外球友组队参加营区外自发组织的‘切磋’。赢了,互相在草地上叠叠‘罗汉’几个男人怼怼胸膛狂躁一下。输了,无非就是大家一起凑凑份子,支付一下一两包香烟一两箱汽水钱或者一份不算高的场地费用,其实大家并不怎么太在意输赢,享受的是浑身大汗淋漓的畅快感觉,多年前的翠湖荷花池里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水,长出的草坪上我们一众‘屌兵’还在里面踢过球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每逢中央台转播的“世界杯”比赛,部队上我的单身宿舍每晚都是人满为患,再晚都要看,白天上班晚上熬夜。看球间隙你看吧,一个小床横七竖八躺四五个,沙发上再横上五六个球友的现象司空见惯,营区外烧烤摊的小姑娘每晚都要不辞辛劳的为我们抬送宵夜和啤酒,墙上的壁画不是博格坎普就是马拉多纳要麽就是马特乌斯或者克林斯曼,眼睛一闭梦里依然还在看球。那个脑袋啊整天晕晕乎乎的,刚看完的比赛别人问起结果需要想上好长时间才能记起,甚至不惜早操迟到冒着被领导批一顿的风险也乐此不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当年“中国队”的一举一动,更是我们这帮球迷关注的焦点,一旦听到国家队到昆明海埂基地进行高原训练的消息,骑个破自行车一身臭汗赶到那里凑热闹,也不管它什么男队女队的一律受欢迎。碰上拓东体育场国家队的比赛,想方设法哪怕搞黄牛票也要进去吼两嗓子,不到现场你真的理解不了什么是疯狂,在看台上你可以尽情的吼、开心的笑,痛心疾首的指着场上某个球员破口大骂,得到的可能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应和或臭骂,不必在乎!骂了,笑了,恼了,乐了。出场后你就痛快了,规矩了,理智了,一场精彩的比赛看下来,你会发现你居然心平气和了。这,看过球的都能理解,其实也是足球的魅力之一吧。现实生活中谁都会因为家庭、工作压力或朋友相处的原因发生一些磕磕碰碰的不愉快,那你就去看球吧!其实你不是去看球,你是去治病,你会发现,看场球你的症状就减轻了,或许不再郁闷啦!几次实在没办法混进去,就在场外听听高音喇叭传出来的现场解说居然也过瘾得不得不得的。当然啦,我们也和大多数的中国球迷一样一样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经历历史上的黑色“三分钟”和后来层出不穷的‘黑球’‘黑哨’‘黑幕’事件的话,我敢肯定我们还在傻呵呵的‘欣赏’着那帮大爷们的作秀哩!虽然韩国世界杯时也会偶尔和黄健翔一样头脑发发热犯犯贱幻想幻想那帮爷们能冲到哪里哪里去。但大多数身在中国的普通老百姓球迷们啊,不是都“疯”过嘛?现在看球再看到那帮爷们玩的什么这样‘超’那样‘招’的,不必牵肠挂肚,心静如水的手指一摁直接换台就不再烦啦。想过瘾的话除了看‘世界杯’,看‘英超’看‘意甲’‘德甲’啊,‘欧洲杯’,‘美洲杯’精彩纷呈,再不济你看看‘非洲杯’嘛,又不是没有看点。你傻啊,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在海埂再碰上那帮爷们,绕开走人完事,不凑合他们忽悠来忽悠去的,有点年纪啦让年轻人去疯吧。想一想也不奇怪,谁没有年轻过呢?是吧。</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东瓜山头上悄然兴起的变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父亲工厂位置距离县城不远,处于城乡结合部。七十年代中后期,来自全国各地大批的返城知青从农村涌入工厂。为此,工厂还专门为他(她)们修建了青工单人住房。他(她)们的穿着打扮、兴趣爱好、休闲娱乐方式与我们本地人截然不同。东瓜山头上,厂矿林立(磷肥厂氮肥厂化机厂农药厂内燃机厂机床修造厂二车队三工区煤田地质队卫校林科所东瓜镇政府)单位众多,一到空闲时间,青工们一辆‘裸体’自行车载三五人上上下下的惊险杂耍、羽毛球、排球、篮球、乒乓球比赛经常举行。黄昏时段,各个企业单位大一点的场院和工厂大食堂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蹦嚓嚓,蹦嚓嚓”的音乐此起彼伏。青年舞、交际舞、青春圆舞曲交替奏响,青年中年甚至个别老年人成群结队地头顶多个将广场照得贼亮的大灯泡,在食堂内、简易舞池中来回穿梭,‘三步’‘四步’随处可见,还有一些我们小孩经常叫错名的伦巴、探戈。杂七杂八观者芸芸,大家都乐此不疲,场面绝不亚于如今大妈们的广场舞。更让我们觉得稀奇的现在已经司空见惯了的,颇有地域特点的彝族“跳脚”,配上一把装饰精美的“三弦”或者只有一把小小的胡琴、一支竹笛,就能在一盏蚊虫飞舞的路灯下汇聚起一大群跳客来,身处彝族地区的父亲工厂里彝人众多,很多刚下班的彝人甚至顾不上洗漱食堂门口水银灯下,放下脸盆穿着工作服直接开跳。碰上休息日更是不得了,我家就住在职工食堂旁你看吧你听吧,食堂内人声鼎沸声乐绕梁舞姿蹁跹、食堂外路灯下欢声笑语弦乐飞舞大汗淋漓,现代的民族的,各吹各的调各调各的音。从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大小孩子们,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像大尾巴狗一样窜进窜出的疯跑 ......白天辛苦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在晚上需要休息的时候,往往被窗外的喧哗闹得无法入眠。</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一周七天几乎天天晚上都有露天电影,每天傍晚,附近工厂农村的老老少少们扶老携幼,近处的捎上板凳,远处的干脆什么也不带直奔工厂露天电影放映地,直接在银幕前找块砖头或找点树叶一坐就行。厂矿之间也有竞争,你是单机我上双机,你家放一部电影我家就放两部,你家宽银幕我家就更换两个大大的立体声音箱狂轰滥炸。电影开场前牵绳子挂银幕就是我们孩子的专利了,放映员站在场地中间神气的指挥着我们,小伙伴们屁颠屁颠的爬高上低忙前忙后却毫无怨言。碰到几家单位都放映同一部影片,那就需要排在后面的单位用汽车‘跑片’。经常是电影放到一半停了没胶片了,大家都习以为常,各自‘方便’,耐心等待,这个时候‘跑片’的汽车就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好不容易胶片来了放映员忙着倒完片子后继续开映。观影中下个小雨无所谓打开雨伞照样看,遇到大雨组织者大喇叭通知一下直接把电影场地改在工厂的化肥车间里,观影者脚下踩着厚厚的化肥照样看得津津有味。冬天各家提上火炉边烤火边看,夏天嘛更简单,我们爬上附近的桉树扯下新鲜的桉叶放在脚边,就能驱散恼人的蚊虫。赶上去晚了银幕正面人满为患挤不进去,就直接到银幕背后席地而坐或者干脆一躺,照样不耽误看电影。建国后的新闻简报和大部分国产影片港台印度日本片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朝鲜越南欧美片,从样板戏‘‘红色娘子军’‘海港’‘杜鹃山’经典的‘地道战’‘地雷战’‘上甘岭’到‘追捕’‘望乡’‘生死恋’‘流浪者’‘叶塞尼亚’一直到以后的伤痕系列‘戴手铐的旅客’‘伤痕’‘小街’‘苦恼人的笑’‘牧马人’‘人到中年’再到‘少林寺’等等一批批优秀电影的轮番上映,感知各时代不同社会背景下电影人物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同时让我们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开拓了视野。那时节绝大部分老百姓家里鲜有电视电脑之类的现代玩意,顶多有一台上海牌的收音机就了不得了,精神需求极度匮乏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这样的大众娱乐项目在当时来说一律都免费,唯一阔绰一点的消费无非买上一盅一毛钱的葵花籽嗑一下,附近老百姓们肯定都是争先恐后趋之若鹜的了。潜移默化之中也改变了年轻人的价值取向,尖头皮鞋高跟鞋喇叭裤长头发蛤蟆镜卷发四喇叭日本产手提录音机陆陆续续流行起来。简直成了时髦小青年“二流子”们的标准打扮,当然不可避免的是,他(她)们也成了当地派出所厂矿单位保卫科重点‘盯防’ 的对象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逐渐长大的,从我们的小名甚至是姓名里其实也能看到一些那个时代留下的印迹,譬如‘武斗’‘文革’‘保卫’‘卫东’‘卫红’‘拥军’‘立新’等等不一而足,现在想想,于我们而言颇感无奈。纵观全国属于这个特定历史时期背景下的产物,多了去了,不稀奇。只是现在偶尔看到听到这样的姓名还是会让人引起一些零星的联想罢了。</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我的童年、少年这段有别于其它年代出生的孩子的成长经历,传承了父辈一些宝贵基因的同时也积淀了一些那个年代的烙印。有些记忆中的东西,不是想抹就能抹去的,六十年代出生的我们,童年和现在的孩子不一样,没有现在的物质基础,当然也不会有现在孩子时刻面临的学业竞争和成长中的不是烦恼的烦恼......</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细细想来那时的我,玩耍于天地山水间,像极了一张白纸,活得更简单、更自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东瓜山头: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楚雄市东瓜镇一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57, 181, 74);"> 修改于 2024/02/03 立新</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