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在家

悠游

我有一个朋友叫小寒，她是我初中时的同学。

直到今天我才有点儿明白，她的名字估计是二十四节气中其中的一个。

小寒的父亲早逝，妈妈带着她嫁到另外一个镇的某村，又生了两个弟弟。她同父同母的姐姐，因为想要守住父亲的根，而留在了原来的家里。

小寒是个温柔的女孩儿，性格和名字相去千里，让我一度为她抱屈。

我初中时去过小寒的家。她的继父支撑着，带着她和两个弟弟，是个老实的农村汉子。母亲为了供她上学，再一次地离开了这个家，去了深圳打工。

据我所知，小寒有三段感情。第一段是中三时前桌的男生，比小寒小，像个小弟弟一样白净的脸，性格上更是依赖，甚至有些男孩子的娇憨。有一次，他拿着指甲剪，把小寒伸过来的脚趾甲剪得干干净净……

男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考上了重点高中。小寒上了中专。我们那时候，中专比高中分数线高，中专生毕业出来是包分配的，半个国家人。

小寒的第二段感情来自于中专学校的班主任。班主任应该是没有结婚，在那个年代，很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分配下来，和中专生相差也就五六岁七八岁的样子，很容易产生感情。

小寒没有同意班主任的追求，但在她的语气里，我听出了欣赏。

第一段感情是怎样结束的，我没有问但大致已经猜到了。第二段感情也就是毕业即分手，其实也算不上是分手，因为他们压根儿一直就是暧昧着。

我再次见到小寒，是她中专毕业南下后的第十五年。

她离婚了。

离婚后的小寒犹豫着，不知道是留在本市（我们老家的城市），还是继续前往深圳工作。

她在我家住了一周之后，我建议她先找个工作。感情的破碎很容易消灭掉一个女人的斗志，所以我认为她需要一份工作，哪怕挣不到什么钱。

我把她介绍给我一个画画的朋友，朋友在一家大商超开了两个档位，分别是卖高档丝巾帽子和佛牌。那几年，佛牌很流行，随便一块大几千上万块。小寒上了一周的班就辞职了。

并不是我那个朋友对她不好，是因为她在老家的城市看不到出路。她再一次地南下深圳。

这次，她和前夫顺利地分割了财产，是她退让的结果。儿子归她，湖南某县城的那套房子卖掉一人一半现金。而那套房子，也就值十几万，男人竟然不肯留给他们的儿子……

去卖房子时小寒只身一人，她在微信里跟我描述，本来大弟答应陪她的，临时变卦了，可能是弟媳强烈不同意，她只得告诉中介，弟弟在路上马上就过来了，为的是怕本地人欺负她。后来我孩子们的爸爸得知了这件事还埋怨我说，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工作的地方离那里很近，可以去帮小寒撑撑腰。

小寒离婚后把儿子送回了河南老家的农村。小寒妈妈因为年岁大了，已经不在深圳上班，接着带小寒的儿子。

在微信里，我得知小寒在东莞买了房子，工作也很顺利，升职加薪的，但是因为一直是一个人，孩子始终没有接到身边照顾。

小寒的姐姐过得怎么样我没有问。只记得当年和小寒一起去她家，三间瓦房里住着她和继父还有两个吊着鼻涕的弟弟。当时只觉得她的继父是个实在人。很多年后再次得知，她把孩子送回老家，继父和母亲一直帮手养着，突然觉得，这个继父人真好！

今晚在监控里，看到儿子一拐一拐拖着刚做完手术还没痊愈的腿在家拖地。跟女儿视频时，小姑娘又跑出去玩了。想着妈妈不在家的日子，这两个孩子的感受真是天壤之别。

女儿觉得的是自由，而儿子，从第一天回家就坐在客厅里大哭一场，感叹妈妈不在家这个家好冰冷。

我想起了小寒、小寒的姐姐，还有她的儿子。不知道如今茼宝长大了，有没有被小寒接到南方去？

网上有个能干的女人搞了一个公益组织，功能就是帮助带孩子的离异女人们。

这些抱起砖顾不了孩子，顾孩子又养不起家的女人，是目前社会里最难的一批。

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