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文学

知青文学主编

2024.2.4星期日知青文学（358） 图片来自网络（金雪尘绘） （23）陌生残疾人跪在陈凤章脚前哭得昏天暗日1970年冬，晨，胜利矿医院病房陈凤章躺在病床上。“爸爸你喝茶水吗？”陈蓦问。“带来了？”“带来了，就是徐家福大姑父给你的那包，你不说好喝吗？”“不喝了，人家说胃病喝茶叶不好。”说着，指了指鼻子。陈蓦拿出中药纸筒，用筷子把中间疏通，递给陈凤章，陈凤章把中药纸筒插进鼻子里，很快就睡着了。李健走进来。“你爸爸的血只剩下几克了，很难维持生命。我听说局医院进了一批血浆……”下午陈蓦拎着一瓶血浆回来。护士把陈凤章的滴流瓶换上了血浆瓶。陈凤章醒了。问：“血浆？”“嗯。”“哪来的？”“我求二姐夫给淘换的。”陈凤章挪动一下身子又睡着了，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表哥（男，30岁）、表嫂（女，30岁）、大表姐夫（35岁）、大表姐（35岁）和二表姐夫（32岁）、二表姐（32岁）先后走进来。表哥看着陈凤章瘦骨嶙峋的样子，眼泪立刻涌出眼眶，从衣袋里拿出五张十元钱，递给朴素卿。哽咽着说：“舅妈，辛苦你一下，给大舅买点啥……”大表姐夫和二表姐夫也纷纷慷慨解囊。陈凤章醒来，摘下“烟斗”，和表哥和表嫂等一一握手，说：“你们孩子都小，正等钱用……”大表哥落泪了，握着陈凤章的手说：“我妈去世那年，我才十岁，大舅、大舅妈把我们兄妹三个当成自己的孩子……”二表姐说：“那年我8岁，舅妈走到哪我就牵着她的衣襟跟到哪……”大表姐抑制不住情绪，捂着嘴，一溜烟跑出门去，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都别哭了！”朴素卿走出来，劝慰道“你大舅吧，吸了这个烟斗，感觉有点渐强……”大姑父姜鹏贵（男，50岁）和他的儿子大表哥姜振才（男，22岁）拎着两听罐头走进来。陈凤章看着大姑父，半晌，问：“啥时候回来的？”“刚到儿子家，等儿子下班就来了。”“挺好呗？”“好啥呀？过惯了城里的生活，冷不丁回到乡下去，恨不得都不想活了！”“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行。”“平反了？”“帽子是摘了，富农还是富农！”“还不是恢复公职了嘛！”“那倒是，有退休金了。”鼓起勇气，问“你说，当初评定成分的时候，你在村公所，你要是说句话，我也不一定能够当上富农，你说是不？”“你的土地明晃晃地摆在那，你还拼命地买地，再晚几年评定，你要不当上地主才怪呢！”“那你家咋不是地主呢？”“我家地无一垄，房无一间，全部是租人家徐二爷的！土改前四年，倒是有几亩地，要不是五叔抽大烟，我爹张罗着把家分了，我家也够评富农的！”“反正谁也没跟你借上好光！就是了。”陈凤章忍住愤慲，问：“你杀猪了？”“还没。”大姑父吞吞吐吐地“我把猪从农村老家拉回来了，明天杀……”“为啥要等到明天？”“你大外甥明天结婚。”“你看我这个样子，连床都爬不起来……”“我一准给你留个十斤八斤的。”“大舅”姜振才说“你好好养病，后天我就领媳妇来看你。”“都回吧！天不早了。”陈凤章说“还要赶电车，还有赶火车的！”大家走了。陈凤章指了一下鼻子，陈蓦把烟斗插进成凤章的鼻孔里。陈凤章闭上眼睛，渐渐地又进入梦乡。入夜，门外李凤霞（女，55岁，陈凤章工友）边笑眯眯地向陈蓦招手，边推门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爸，李姨看你来了。”陈蓦贴着陈凤章的耳朵说。陈凤章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眼睛。李凤霞拉着陈蓦的手，把他拉到走廊，比着自己的肩膀，问：“衣服，衣服准备了吗？”陈蓦的心“咯噔”一下子，强忍住眼泪“不会吧……”“你没看见，你爸爸的瞳孔已经扩散了吗？”陈蓦的眼泪涌出眼眶，伸出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说：“医生判定我奶奶死了，可是她又活过来了……”讲述陈蓦说：“奶奶爱吃大果子，其实除了大果子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矿门前小市场鹅毛大雪在凛冽的寒风中狂飞乱舞。陈蓦把用纸包裹着的大果子揣进怀里，顶风冒雪回到家里。陈凤章家，矿工简易平房住宅区奶奶（女，77岁）坐在炕上，陈蓦把大果子举到奶奶跟前，奶奶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眯起眼睛说：“小王八羔子，总算没白疼你！”陈驀给奶奶倒了一碗开水，奶奶把大果子撕成块状，泡在水里，用筷子捞起来，填进嘴里，吃力地咀嚼着，嘴唇周围布满了皱纹。见陈蓦咧着嘴笑了，问“笑啥？笑我没有牙是不？”陈蓦摇了摇头“你老了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儿！”傍晚朴素卿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端着菜盘来到奶奶身边。 “妈妈吃饭了。” 奶奶佝偻着身躯，无动于衷。医生（男，40岁）摘下听诊器：“老人家走了。”地上临时搭起一个木板床，奶奶躺在上面，脸上蒙着一张黄草纸。陈驀搬了一只板凳，坐在奶奶跟前，一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奶奶。“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碍事吧啦地！”陈凤章有些恼火。“等奶奶醒来！”“嗯？”陈凤章哭笑不得。第三天清晨家里来了好多人，院门前还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摆着一口棺材。陈驀拎着板凳，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坐在奶奶身边，屁股还没沾到板凳上就被陈凤章拎起两支胳膊拉到一边去。陈驀被陈凤章拎起来的那一瞬间，仍然没忘扭回头去看奶奶一眼。他看见盖在奶奶脸上的黄草纸上下掀动了一下。“奶奶在喘气！”陈驀边尖叫，边挣脱着，高喊道“奶奶没有死！”“你把他给我拉出去！”陈凤章对朴素卿说。陈驀哭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喊着：“奶奶没有死！”陈凤章和朴素卿几乎同时扭回头来，清清楚楚地看见，盖在奶奶脸上的黄草纸的确在不住上下地掀动着。陈凤章壮着胆子，一把掀开盖在奶奶脸上的黄草纸，只见奶奶的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干瘪的嘴唇紧闭着，随着气流通过而均匀地开开、合合……闪回“奶奶活过来了，又活了整整两年。”陈蓦说。“你爸爸乐于助人，他太操心了！”李凤霞说“就比如我，我仅仅是曾经和你爸爸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工友，我有什么事都要找你爸商量。你知道你爸爸还有一个傻大哥、一个傻侄子吗？”“我知道。”陈蓦说。“那个傻大哥叫陈凤文，傻侄子叫陈祥，名字都是你爸给起的。傻大哥讨饭讨到你们家，你奶奶就收留了他，又帮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你爸爸把他们爷俩从农村带到城里，又给你傻大伯找了工作。怎么不见这爷俩？”“他们回老家了。”“我听说，他们还反咬你爸爸一口，说你爸爸剥削他？”“那是受了他老家侄子的挑唆。”“你大伯困难的时候，不闻不问，有了退休金了，都把他当成宝了！你奶奶做了好事，死了又活过来，你爸爸也应当也会有同样的幸运。”沉思片刻“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把你爸爸的衣服准备好，免得措手不及！”水房陈蓦为陈凤章冲炼乳。“我的天呐——”忽听病房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陈蓦听出来那是妈妈朴素卿的声音，他没有意识到手里还端着茶缸，立刻跑回病房，只见陈凤章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胸前，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定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百个不放心地搜寻着……李健在为陈凤章做胸部按压，间或用听诊器听心脏。“爸——”陈蓦热泪盈眶，手里的茶缸“当”地一声掉在地上，洁白的乳汁洒了一地，浑身无力地跪在床前，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李健挪开听诊器，说：“好兄弟，你已经尽孝了！”陈蓦心如刀割，哽咽着：“爸爸你就不能等我挣钱了再……”“你爸爸全身器官衰竭，尤其是心脏，已经基本停止了工作，能够维持差不多两年时间，应该算是奇迹了。好兄弟，别哭坏了身子，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做呢！你看，你爸对你还是放心不下，连眼睛都没闭上。”“你把担子撂在我的肩上，我怎么扛得起来呀？”陈蓦哭着，嘟囔着，把手放在陈凤章的眼皮上，慢慢地把眼皮撂下来，又用毛巾盖在陈凤章的脸上。“药盒还要吗？”清洁工人一边消毒，一边指着桌上的杜冷丁药盒问。“要。”陈蓦接过药盒。“人都死了，还要空药盒干啥？”妹妹抹着眼泪问。王桂荣家陈蓦跑进王桂荣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没熬过去？”王桂荣问。陈蓦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点了点头。王桂荣扶起陈蓦，劝慰道“孩子别急，我马上就让你妹妹去商店扯布，再请张姨、崔姨、高姨和秀荣姐帮忙，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好，天黑前，准保让你爸穿上新衣裳！”陈蓦从口袋里掏出布票，递给王桂荣。“妈，你先把钱帮我垫上，等爸爸的丧葬费下来，我一准还上。”“那倒不用，你大妹妹在商店工作一回，打个欠条就行！”陈蓦家炕上坐满了人，地上站满了人，邻居们都来了。“给我留两趟！”邻居张姨说。“行了！心意到了就行了。”王桂荣两手抱拳，说“我替大哥大嫂和孩子们谢谢了！这两针留给陈蓦！”陈蓦接过针线，跪在炕上，含着眼泪，把最后的几针缝上。“儿子！”王桂荣说“不能把眼泪掉在你爸的衣裳上！”说着，把她缝制好的八块瓦帽子戴在自己头上，问“看看咋样？”陈蓦想笑，但是笑不出来。“真好！”大伙一致叫好。“有点像地主。”秀荣姐（19岁）说。“光兴地主戴呀？”王桂荣反驳说“俺大哥可是个有文化的人！”院子里春华（15岁）、春梅（13岁）、陈华等几个妹妹扎好了两个大花圈。“哥，你来写挽联吧。”春梅说。陈蓦提笔写道：沉痛哀悼先父陈凤章千古……路上陈蓦和陈燃抬着花圈向医院走去。“等等！”陈蓦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在这呢！”低头一看，是一位失去双腿，坐在自制轴承滑轮车上的残疾人（男，40岁）拦着了去路。残疾人念叨着“陈凤章……哪个陈凤章？是当过劳资科长的陈凤章吗？”陈蓦点了点头。残疾人两手交替地挥动铁钎，滑轮车飞快地走在前面。太平间“老陈大哥呀”陈蓦等人走到太平间，见陌生残疾人跪在陈凤章脚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道：“幸亏有你呀，我才定上比照工伤呀！要不，我连吃饭钱都没有哇……”哭得昏天暗日。 步韵古诗两首（一）原玉：七绝.城南曾巩雨过横塘水满堤，乱山高下路东西。一番桃李花开尽，唯有青青草色齐。步韵：七绝.观湖枣园知青孟夏出游踏柳堤，平湖漠淡过桥西。夕阳落处烟浓岸，草茂花红绿苇齐。（二）原玉：七绝.秋江写望林速苍茫沙嘴鹭鸶眠，片水无痕侵碧天。最爱芦花经雨后，一篷烟火饭渔船。  笔墨划春秋 作者：周福顺（辽宁）旧诗一首《想当年》 想当年，倾巢而动，大军千人进黑山，热闹非凡。六百壮士半拉门，战地斗天，八年风雨雷电，战场硝烟弥漫。如今六百军团，不足三十人。五连一排旗下，只余三名残兵。这正是，汗洒黑山大地，泪挥绕阳河畔，有谁见？大好青春，只换得珍藏苦难。落花流水春去也，真可怜！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民族崛起，山河巨变。中华腾飞，换了人间。望城乡锦绣，仰天一声长叹：活着，真好！  在农村插队八年，终于回城了。回城以后，分到建筑行业。先在基层施工队干了一年多，因一笔好字，被有关领导看中，调到“革委会”政工组，开始了我的政工生涯。当时领导常说的一句话是，宣传和组织工作，是车之两轮，鸟之两翼，绝不可少。后来原单位与矿务局工程处合并。（即原煤炭部十九工程处。）它是一个老企业，管理非常规范。我还是作老本行，在政治处宣传科工作。每天上午十点，下午三点，机关人员要做“工间操”。有科务日记，记载全科人员每天都干了些什么。科内订有几十种报刊杂志。每天看报纸读杂志，品茶也是我们工作内容之一。不久开始搞党政分设。我被调到办公室，还是成天与文字打交道。平时要到基层搞调研，写《情况反映》，供处领导参考。并列席党委会，处长会，生产会，调度会。起草半年和全年的总结和计划。这段时间，我读完了抚矿工学院中文系（专科），又在老同志的指点下，我的应用文写作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可以独立完成公司万余字的总结报告，并受到领导肯定。这些年，在企业工作多年，接触过许多工作，走过许多部门。做过人事管理，主抓教育培训。在财务科工作半年，还当过一年保管员。人、财、物都接触过。在公司（处）、工区（车间）、工段（队），都工作过。可惜都平淡无奇，没有取得什么大成绩。我最大的收获是回城参加工作第三年（1979年），组织上分配给我一间住房。虽然是简陋一点，但也是正式房子，租金1.20元。我非常满足。当时很多在大国企、央企工作的同学们，还都没有分得住房。正是这间房子，让我有了安身之地，有了参加房改的机遇。 夕阳红满天我退休以后，好事连连。首先是娶了儿媳妇。儿子曾经当过兵虽然没“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唐〈出塞〉王昌龄】但也是尽到了报效国家之责任。儿媳毕业于辽宁石化大学计算机（本科）专业。现在沈阳一软件公司从事本专业工作，既专业又优秀。儿子结婚时，房子动迀，暂时没房子。但女孩自己有一百平已装修完的房子，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亲家是个小承包商，经济条件不错，早已经给自己女儿准备好了一套百平方米婚房。儿子，儿媳，孙子一家，工作稳定，学习进步，和睦富庶，有房有车足矣。儿子结婚不久，我就抱上了孙子。真是想啥来啥。前半生虽然是辛苦点，老了，却应有尽有了。这辈子，值了！一首打油诗，作为收尾：衣着可体老帅男，一日三餐像过年。房子不大似宾馆，乘坐公交不要钱。三高不高无病痛，儿孙温饱车房全。四世同堂天伦乐，夕阳晚霞红满天。（编辑 马佳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