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春节里的故事，（一）作者：任聪慧

芙蓉王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过年是一年里最期待的时刻，每年进入腊月临近春节，我总是兴奋不已，一天翻阅好几遍日历，反反复复板着指头对照年历数天气。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的年，那是真正的年味，亲情浓浓，甜甜蜜蜜。 那时北方民间一直流传个顺口溜： 二十三糖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支油锅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 我五、六岁的样子时，学校放寒假，母亲把我从幼儿园接回家。父亲工作很忙，很少有星期天，常常是我睡觉了，他才回到家，一大早天蒙蒙亮，他就上班去了。所以家里的大小事都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 日子就这样挨着过，临近春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转眼间走进小年腊月二十三，母亲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据《吕氏春秋》记载，我国尧舜时代就有春节扫尘的习俗，按祖宗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换新”的含义，其实是要扫除一切穷运、晦气，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这一阶段也是母亲最忙的时候，我家住在政府机关分配的家属大院，那六间房子的卫生大扫除，全靠母亲每天下班后一间一间一点一点的打扫，她有时下班后还要参加单位的学习开会，回到家已很晚了，可还得挤出时间为家人缝衣服，纳鞋底做新鞋。 儿时的春节，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最不能使我忘怀的，是母亲为春节准备了亲手做的红烧肉、红烧鲤鱼、炖猪头肉、炸丸子、炸酥肉、炸豆腐、炸麻花、炸油花、炸馓子、蒸花馍、打年糕…… 儿时的春节，是我最喜欢的日子，不用上学，不用做作业，尽情地玩耍，还可以吃很多平时少见的零食，如核桃、花生、油炸蚕豆、葵花籽、南瓜籽、红枣、葡萄干、各种水果糖和各种果脯…… 贴春联、穿新衣、挂红灯、放鞭炮、挣压岁钱、买糖人、买硫璃圪嘣、买万花筒、买五颜六色的轻气球……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六十年代春节的特征是，机关单位宰猪宰羊，操办新年文艺晚会，机关小礼堂免费放演五天电影，举办游艺会，团拜会，统一配发各类副食票证，购货本…… 放鞭炮是春节重要的习俗，即“爆竹声中辞旧岁”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让人们忘记过去的烦恼，心里想的全是成功和快乐，祈福下一年会更好。 王安石在《元日》里说“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为此，家家户户总会把旧的春联撕去，换上新的春联，也正是充分体现了革故鼎新，除去旧岁迎来新年的习俗。 　　 （二） 一年一度的春节是中国最古老，最盛大的节日，各地的民风民俗也不近相同，换新年画，贴新窗花，厨柜，衣柜贴上红红的大“福”字，屋里院外到处都绽放着浓浓年味的冰晶花，把年复一年“年”的喜庆融化在手掌和心尖里。 六十年代的前期，国家刚刚渡过了三年自然灾害，国民经济尚在调整恢复期间，“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是当年稳定市场，安定人心方针，生活依然贫穷，人民所需的生活物质副食，全靠政府发放票证订量供应，如，肉票，布票，粮票，豆腐票，油证等等，地方政府还是尽力为人民创造安祥快乐春节提供方便。 曾记得机关食堂还饲养着数十头黑毛猪，那时我和同学们，周日去田间地头打猪草拿来喂猪，它们嚼着鲜嫩的鲜草，发出“吧唧…吧唧”的嚼食声，难听极了，我们学着猪发声的样子，看着猪摇摇摆摆走路的憨态，感觉到它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懒汉。 又至年味越来越浓的日子里，父亲所在的政府机关，总要宰几头猪，分给员工家属，宰猪的那天，我们都会结伴聚在一起，躲得远远看着杀猪师付“心狠手辣”娴熟的操作过程，不管猪怎样撕心烈肺的吼叫，尖尖的刀刃果断地，在人们欢呼声中刺进了猪的喉咙，瞬间血流成河。那些毛骨悚然的情景，至今仍然目目在历。 今天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稳定，市场繁荣，人民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善，不愁吃穿解决温饱也成为历史，而是应有尽有，十分富足的小康了，年味似乎也平淡了许多。 但，那份充满亲情和童趣的年味，却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试想，如果没有这样的回忆，没有经历过贫乏到富足的过程，现在的“年”还能带给我们什么呢？那份深藏在心中的年味，也早已成了我如今心灵的慰藉，也提醒了我们应更加珍惜生活，感恩岁月，感恩伟大的中国共产党。 六十年前的“小年”后，我也想帮着父母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如：洒洒水扫扫院落，门柱门扇上贴贴门签和门神…… 黄昏时分地委机关搭建的大红彩门上的八盏宫灯点亮了，两边的春联和横幅也格外醒目。期待已久的春节就在明天，心里甜滋滋的美极了。 我们家也在一阵阵鞭炮声中贴春联了，其间，父亲还给我讲述了春联的寓意和历史；春联作为独特的文学表现形式，承载着丰富的社会价值，反映了道德观念和生活理想。文化特征以其对仗工整，简洁精巧的文字和美好的形象描绘，成为中国特有的文学遗产。春联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五代十国时期，当时的后蜀主孟昶命人题写桃符，后来随着纸张的使用，桃木被換成了纸张，春联的形式逐渐固定下来。 晚上，全家人其乐融融品尝着丰盛的午夜饭，饭后我们围在收音机旁，收听中央广播电台的春节文艺晚会，拜年，游园，歌曲，相声，戏剧选段，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春节期间的晚上，机关小礼堂还免费放映电影，许多电影的故事情节，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些既清晰又遥远的鞭炮记忆，是我儿时最不能忘却的快乐，家里买了五百响和一千响的鞭炮，我会把五百响的鞭炮一个个拆下来，将零星单个的炮竹点着扔向远方，然后屏住呼吸，等待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把一千响的鞭炮捆在一根长长的竹杆头上，点燃后，一阵噼噼啪啪响声后，便会烟雾燎绕，那浓浓的炸药硫黄味，滿地红红炮屑也会随风飘响远方。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早早起床，穿上新衣服，兴高采烈地去给父母拜年，双手接过压岁钱，叠得整整齐齐地装在裤兜里。 我和小伙伴们走在大街上，到最热闹的集贸区买零食，看皮影，特别是那些阳光映照下五颜六色的玻璃制品，更是熠熠生辉。 回首往昔，总有许多美好的记忆令人难以忘怀，不论人世间怎样变幻，年的味道始终有着一种深深的情感，曾经梦中熙来攘往的人和事，欢乐无比的嬉耍和愉悦，总能将我从梦中笑醒，那些沉浸在一片热烈祥和的气氛，那段带有深深情感的历史烙印，仍会在我心中永驻，并不断激励我在追寻未来的路上，保持一颗爱家乡，珍惜民俗的心。 　　注：黑白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