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心中天上水

畫修劉嵐

<p class="ql-block">我的爷是典型的旧时代文人,通医懂易,也学过数学,他称数学为开方。他是半个书法家,半个画家,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的字和画都是供自己娱乐用的,从来不靠这些去换柴米油盐,他是靠土地滋润一大家人的。</p> <p class="ql-block">我所能记得的,七十年代中期,腊月里年气渐浓,二十八、九的時候,整洁的墙面充滿了才刷过白土的清新泥气,洒扫庭除以后,罗卜切丝,紅苕粉条也泡进了水盆里,不多的帶着肥膘的肉也切成了小小的块块儿、竹制的蓖笼铺上浸湿的笼布,罗卜丝在热水里抄过以后,握去水分,加入別的佐料和小肉块块,紅萝卜丝,粉條段段,罗卜包子很快就摆满蓖笼,三笼垒起來,盖上桐木的锅盖, 锅头里架起硬柴,火烧得旺起來,蒸汽沿着封滿厨案搌布子的锅盖沿冒圆了,半个堂屋热气腾腾。爷爷搬桌子在門口光亮处写春联,父亲则拉纸侍墨。</p> <p class="ql-block">上一年的对联还貼在大门板上,已經退去了大多半的红色,我的任务是把旧联洗干净。门板卸下来平放着,先用热水浸湿旧联,闷一段时间后,纸就比较容易揭下来了。我从小干活认真,漿糊贴实的地方很难干净,我会用小手指甲一点一点抠下来,直到黑色的门板干干净净。</p> <p class="ql-block">看大人写字也有意思,爷爷带上眼鏡,烟袋往肩上一搭, 做字就开始了,据说爷的烟锅子很厲害,连我的两个伯伯的一手好字,都是被烟锅子敲着慢慢写好起來的。我大伯生前經常向我念叨这挨烟袋锅子的事情,好在沒有打过我。</p> <p class="ql-block">我家的对子贴得很牢固,麦面浆糊打好,匀刷在门板上,粽刷子飞托对联上板,再均匀的排刷一遍,很象国画裝裱的托画排刷工艺,这样对联整年里不怕风吹日晒,一直到来年再又循环。老人家的字功力深厚,是赵家行楷的笔路,规范而自在,行笔连绵回环,結字左低右高,劲送锋中、受看的很。到現在为止,我惭愧自己在书法上用功不多.而經常操笔演画的手头功夫, 连环接搭的造型观念,弥补了一些劣势,到现在为止,我一直不喜欢看那些立正稍息一般的写家子字,而欢喜用笔挥转提按,宁露丑,不溜手,让我笔下的字尽量能活泼照应,高高兴兴紙上站队,自自然然呼吸阳光, 字是人的天上活水,我不管他们难看好看,只要他们随我的自在就好!</p> <p class="ql-block">劉嵐:毕业于西安美術學院,继修于中國國家画院花鳥画研究生班。西安美術家协会理事,陝西艺術委員會委員,九三学社西安书画艺朮院副院長,西安巿有突出貢獻专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