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岳阳楼记》，参悟范仲淹的家国情怀 文/颜如玉

颜如玉

从小到大我读过的书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少；读过的好文章当然也不是巨多，但肯定也不是寥寥可数。但对我的价值观人生观影响最深的文章，一定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岳阳楼记》是我中学时的语文课文，学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很年轻，其实并没有真正读懂作者的抱负和襟怀，只觉得文字优美，琅琅上口，老师让我们背这篇课文，我就背下来了。但那些文字却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在我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渐渐发芽。再回头看，我会说，《岳阳楼记》是我最喜欢的的文章。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上，我认为文章也是如此。而《岳阳楼记》的境界至高，令我尊崇。



下面就让我重新走进《岳阳楼记》，谈谈我重读这篇文章的体会。

庆历四年春节（公元一0四四年）北宋著名政治家和文学家范仲淹的同年进士好友藤子京被贬官至湖南巴陵郡任岳州知府。藤子京并没有因为遭贬而躺平，他整顿政务，恢复废驰的制度，关注民生，就有了“政通人和，百度具兴”的大好局面。乘着东风，藤子京重修了三国时代鲁肃的阅军楼，这座楼在唐代始名岳阳楼。藤子京重修岳阳楼时决定把唐代和北宋当时的贤人诗赋刻于其上。他拜请好友范仲淹写下《岳阳楼记》并刻于楼上。



范仲淹当时也遭贬在河南邓州，人并不在岳阳，但借着藤子京寄来的岳阳楼及洞庭湖全景绘图及古今文人对洞庭湖的描写，写下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其用意并非写景，而在自勉并鼓励藤子京在失意时不沉沦，依旧奋发向上。所以作者不在现场，照样可以写令现场很多文人都写不出的壮阔和胸怀。



文章分三部分，叙事、写景及议论。叙事即文章缘由，受藤子京之托，这是文章的第一段。写景用了三个段落。最后一段议论。



三段写景各有妙处。文章的第二段即写景的第一段，范仲淹靠他丰富的想象力写出了站在岳阳楼上看到的洞庭湖壮观景象，“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何其气势磅薄！但范仲淹说，这些并不是他要写的重点，因为前人已经写全了。他要写的是洞庭湖“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洞庭湖的特殊人文景观吸引了很多遭贬的官员和善感的文人，他们观洞庭湖的感受应该是不同的。



文章第三段就是写景的第二段，范仲淹就具体描述了在岳阳楼上看到的洞庭湖雨景，“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他说这样的雨天，登上阅阳楼，就会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普通文人骚客和落贬官员都难免会触景伤情。



洞庭湖的晴天又怎样呢，作者开始了第四段，也就是写景的第三段。晴天的洞庭湖自然是风光无限好，“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阳光灿烂的洞庭湖“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令人诗意盎然。到了晚上又如何呢？另有一番美景：“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夜晚的洞庭湖也是百看不厌。晴天的洞庭湖无论是白天还是晩上都令人流连忘返。此时登上岳阳楼的文人骚客们自然是“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是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呢？文章到了第三部分第五段，也是文章的重点所在。范仲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说古代的圣贤之人超脱了雨天伤感而“忧谗畏讥”，晴天欢喜而“宠辱偕忘”的境界。因为他们“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他们不会因为外界环境的变化而影响心情，也不会因为个人的挫折而悲伤失志。他们“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样的圣贤之人在朝廷惦着人民，在江湖想着国君。他总是忧国忧民，进也是忧，退也是忧。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快乐呢？范仲淹借圣贤之口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的人都快乐了，这样的先贤才能快乐。在文章结尾，范仲淹感叹道：“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除了这样的人，我还能和谁同路呢？结句是范仲淹的自勉，也是对藤子京的鼓励。

《岳阳楼记》中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由此成了千古名句，令后世人诵咏铭记，传扬至今。



范仲淹不仅写下了“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金句，他更是自己身体力行，活出了圣贤的风范。



他二岁丧父，随母亲改嫁到朱姓人家，小时非常贫苦。靠发奋读书，他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但他刚正不阿，直言敢谏，得罪奸侫小人，也得罪皇帝，被外放镇守西北。范仲淹并不以个人得失为念，他镇守期间，强兵抚民，边患日少，因为有功，皇帝宋仁宗又招他入朝，主持庆历新政。他的新政因为得罪权贵最终失败，他又遭贬至邓州知府。《岳阳楼记》就是范仲淹在主持新政失败后在邓州写的。可见他从不因个人的政治挫折而气馁。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范仲淹一生四次遭贬，从沒沉沦。他在历任上都为国为民做了大量实事。公元1024年（北宋天圣二年），范仲淹主持修建了从楚州盐城经泰州海陵、如皋至通州海门的捍海堰。当地人民为了纪念他，就把捍海堰改名为“范公堤”。古人登范公堤东望，堤外有烟墩(烽火墩)七十余座，远近相接，如有兵变匪警，即在墩上点火报警；还有潮墩(救命墩)103座，涨潮时，赶海人爬上潮墩避难。像“范公堤”这样利国利民的实事，范仲淹不知道做了多少，不胜枚举。



还有一个小故事，也可以看出范仲淹的品格。范仲淹在江苏苏州为官时，他买了一块地，本打算建房给自己及家人居住。但有人告诉他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可以福及子孙。他一听就决定把这块地捐岀来办学校，福及天下读书人。这块地当时建成了学堂，这就是著名的苏州中学的前身。



范仲淹清正为官的精神深深影响了他那个时代。他过世后获朝廷谥号“文正公”，这是谥号的最高等级，欧阳修和苏轼都十分漾慕范文正公的品格。



北宋大哲学家张载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更像是对范仲淹的写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这是范仲淹被贬睦州时题东汉隐士严子陵祠堂的文字，也是他用生命谱写的人格样本。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范仲淹的高风亮节一直激励着我。我虽然没有他的伟大胸襟和政治抱负，但我在逆境时想起他的“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我就能从个人的小悲中自拔岀来，不再自怜，不再自怨自艾，重新振作。在人生顺利时，想到他的话，我也会自醒，不至于得意忘形。

范文正公，你是我永远的榜样！重温《岳阳楼记》使我重新得到力量！

2024.02.01



（所有图片均来自网络，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