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长篇小说节选（4）

陈向东

《陆湖垌》第八章保丁（2） 本辑照片由陈统斌提供，我像前几辑那样给每幅照片编写题目。统斌的照片拍摄于六湖垌，多角度展现了家乡六湖垌的旖旎风光，非常精妙，作为《陆湖垌》美图最为合适。 ……………………一、六湖垌风光摄影 ……………………二、《陆湖垌》第八章保丁（2） 　　半百做事非常认真，很能干，自从他到村公所当差后，十三叔到公务室就少多了，有时甚至十天八天都不来一次。十三叔有他的理由，他说一则他身体不好；二则半百办事能够让他放心。不过半百毕竟年少，见识短，不好服众，虽然手脚勤快，但遇到难办的事情，还是不够老练，一般的事不去惊动十三叔，遇到比较重大的事还是要找十三叔定夺的。 一天，我从地里回来，看见一个牵马的邮差把一份公文放到我们家门楼的窗台上，估计又有什么差事派下来了。“为什么不把公文拿到村公所去呢？”我叫住邮差。“村公所门锁了，也找不到半百，就送到你们家来了。”邮差回答。“又有什么好事呀！”半百从屋里出来。“半百在家呀，公文放在窗台上，你自己看吧。”邮差手持马鞭指指窗台，翻身上马走了。半百走近窗台拿起公文，看着看着就念出了声音，我也凑近扫了一眼。半百看完公文后将公文装进衣兜，瞧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向十三叔家走去。 原来这是一份衙门指派公务人员集训的公文，公文说：为了抗击倭寇，抵御外敌，由当地驻军发起倡议，县党部、县政府特向全县发出号召，动员全体民众开展练兵运动，增强民众体质，以便做到来之即战，战之必胜，报效国家。公文的结尾附有县党部、县政府计划组织进行集训的方案，首先是村（保）长集训，集中抽调全县村（保）长进行训练，然后是全体村民轮训。 村（保）长脱产训练十天，训练结束后回到各自村屯，组织村民开展操练，按照户籍丁口，分批抽调村民参加。陆湖垌人历来有以国事为重、为国争光的传统。“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在关系国家民族利益的问题上从不含糊。 十三叔看完公文，点了点头表示坚决响应上头号召，踊跃参训。填报文书回执时，十三叔决定除他本人作为村（保）长的身份参加县组织的集训外，额外增加一个名额，叫半百一同参加县上的集训，参训人员的粮米由村公所公粮支出。 集训地点设在东馆镇，参加集训的村（保）长共七八十人，七八十人中包括了半百，只有半百一人不是村（保）长。半百集训结束回到陆湖垌后跟我们讲述了那次集训的情况：所有集训人员全部集中在镇中学，白天在镇中学的操场上操练，晚上住在中学内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当时东馆镇驻扎一支队伍，那支队伍原先归属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组织民众训练的倡议就是他们提出来的，指挥村（保）长操练的教官是部队上的一名连长，操练时非常严格，他说只有在练兵场上多流汗，才会在战场上少流血。 看到参训人员个个精神饱满，严肃认真，连长非常满意，他说他看见大家就想起了十九路军的官兵。十九路军是一支响当当的队伍，参加过淞沪抗日战争，跟日本兵拼过刺刀，战斗中所有官兵英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而十九路军的前总指挥陈铭枢先生，就是廉州府地璋嘉村客家人。 半百和十三叔从东馆回到陆湖垌后，立即行动起来，按照三人以上之户每户抽派一名壮丁的要求，挨家挨户，一户不漏地通知到位，参加轮训的人每天太阳下山前一两个小时集中到稔子坪操练。阿癫二是单人户，不在名单内，但他也报了名，自愿参加了第一批的训练。 开始操练时，十三叔说他身子骨不行了，喊口令的底气不足，叫半百当教官喊口令。半百非常乐意。参加村（保）长集训时，半百对集训的内容、时间、方法步骤，以及每个操练科目的口令、动作要领、注意事项等等，都作有详细记录。十三叔让他指挥训练，他就按照科目内容，从队列动作开始，包括立定、稍息、停止间转法、行进间走法，以及队形变换和几种基本进攻动作，一项一项逐项进行。 　　操练期间，村上去了不少人看热闹，我和四乖娇也去了，是第一批进行到最后阶段才去的。我们去看操练那天，半百正在带领大家练习匍匐前进。他首先给大家讲解匍匐前进的动作要领，匍匐前进就是卧倒在地面上爬行前进，前进时身体要压低压平，臀部不能翘起。半百讲解动作要领时，我看见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在偷笑，其中一人低声说：“阿长大跟媳妇回娘家时做过‘姑爹来’了呀，让阿长大来做‘跍低前进’，一定做得好。”说话的人把“匍匐”听成了“跍低”，不过看完演练后一比较，“匍匐”和“跍低”还真有些相似。 半百每教一个动作，都给大家做示范，看过示范动作后，才让大家操练。 “匍匐前进”的口令一下达，队列中的人就扑下身子，四肢一伸一缩，像在烂泥堆里爬动的蛤蟆。参训人员中有一个叫做“金瓜囊”的后生，背圆腰粗，爬行时屁股总是压不下去。半百几次大声提醒他注意纠正动作，他都纠正不过来。 “别人叫你卧低下去，你却把屁股抬得半天高，十里路外也看得见，暴露了目标，敌人开枪过来你的屁股就开花了！”十三叔走过去对准“金瓜囊”高出的部位踢了一脚，踢得“金瓜囊”“哎哟！”“哎哟！”地叫喊。“金瓜囊”像一头在烂泥浆里打滚的水牛，笨重的身体滚动了几下后，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半百叫他继续操练，他说十三叔踢痛他了，他要休息，赌气跑到操练场边上抽起水烟来了。抽又没好好抽，只是在一个劲地拿点烟的麻秆拨弄烟斗上尚未熄灭的烟丝灰，还故意把水烟筒里的水嘬得“咕噜咕噜”地响。“金瓜囊”十七八岁，和半百的年龄相仿，个头却比半百高出一大截，白长一副牛高马大的身坯，傻大个一个。 “匍匐前进”科目继续操练了两遍后，大家显得累了，半百就让大家停下来休息。大家一听到“解散”的口令，就“呼”地一声散开，几个抽烟的跑到“金瓜囊”这边等水烟筒，一边等，一边笑问他屁股还痛不痛。“金瓜囊”受到耻笑，认为是半百给他的难堪，心里就恨起了半百，见半百向他这边走来，就说要和半百玩“顶手力”，从边上拿过一根操练当枪用的扁担，将扁担的一端伸给半百：“你喊口令行，‘顶手力’就不行了，现在就看你敢不敢和我过招啦！” “顶手力”是陆湖垌玩的一种竞技兼比力气的游戏，双方各伸出一只手握住扁担或棍子的一端，互相对顶，哪一方坚持不住，手臂弯曲了，或被对方推得招架不住，向后退到事先划定的界线了，就算输家。也有把扁担放到肚皮上，双方对顶的。 　　“顶就顶，谁怕谁呀！”半百应答，但没有马上接“金瓜囊”的扁担，而是直接朝一块空地走去。“听我的！”阿癫二从人群中走出来，嬉皮笑脸地说要做“公正”，就是裁判。他从“金瓜囊”手上夺过扁担，把半百和“金瓜囊”分开，让他们两人面对面站好，中间留出一根扁担略宽的距离，然后各伸出一只手握住扁担。 “预备——开始！”阿癫二用手压住扁担中间，拖长腔调高声喊道，却暗暗帮半百使劲，用力往“金瓜囊”那边推去。看见有了效果，就又扮起鬼脸瞎喊：“加油！加油！” “金瓜囊”被阿癫二这么一推一搡，情绪变得紧张不稳定了，待他镇定下来已经后退了两步，相持了一会，“金瓜囊”才稳住了阵脚。凭力气，半百远远比不过“金瓜囊”，但“金瓜囊”仅仅是空有一身“死力”，一点都不灵活。这时，阿癫二又跑过来喊：“加油！加油！”一边喊一边用手轻轻拍打“金瓜囊”的肩膀，假装关心，却压低声音骂他是死肥猪。气得“金瓜囊”浑身发抖，不停地喘粗气。这还不算，阿癫二还佯装要扶住扁担，再次暗暗帮半百这边使劲。 半百后来说他当时也感觉到了对方的手劲不稳定，出现松动，就抓住那一瞬间，稍稍往外旋转扁担，然后鼓足力气猛地向前一推。“金瓜囊”本来精神就不够集中，加上半百推出的又不是正向力量，结果手臂一弯，腿脚就招架不住，连续倒退了几步后摔倒在地上。 “没×用！”阿癫二带头起哄，嘲笑“金瓜囊”窝囊。“金瓜囊”输给了半百，却不知道是阿癫二在中间做了手脚，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从地上爬起来时，心里有些发悚，只想溜掉。阿癫二还不过瘾，乘势说要和他摔跤，从后面把马步码到“金瓜囊”的裆下，趁“金瓜囊”不备，伸出胳膊绕到他的正面勾住他的脖子，使劲向后一扳，把“金瓜囊”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的人更加开怀大笑起来。 ……………………陈向东简介 　　陈向东，男，中共党员，警察，广西北海合浦人，全日制大学本科（法学学士）、在职研究生学历。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广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甘肃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新闻工作者协会会员。 出版长篇小说、诗歌寓言集等3部，参加编著6部，文学作品获自治区报刊副刊优质稿二等奖；学术论文在军队高等院校理论研讨会宣读，获全军政治理论刊物二等奖，参加自治区理论研讨会获一等奖。美术、新闻等方面也有收获，美术作品参加全军美展、西北五省（区）美展、省（区）美展，获省优秀（最高）奖。在省级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新闻作品、美术作品、论文等800多篇（首、幅）。 从事过的职业：插队知青（生产队社员、公社农田基本建设办资料员）、军人（放映员、军校学员、药剂师、报社编辑、军区空军机关宣传干事、轮战营副教导员、导弹团宣传股长、航空兵师政治部秘书、政治处副主任、理论教员）、警察（公安厅政治部综合室副主任、主任，警衔办主任，地级市公安局副局长，警察学院纪委副书记，公安厅园建办副主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