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是有一点老挝情结的</span></p> <p class="ql-block">在今年一月初开始的老挝之旅中,我特别注意观察老挝的城乡风貌,格外关注老挝华裔的生存状况。因为,我小时候家里的保姆,是一位老挝华侨的眷属。</p> <p class="ql-block">保姆姓黄,我们叫她大妈。父母工作忙,给我们的陪伴少,我们兄妹仨都是大妈带大的,我们和大妈在一起的时间远多过和父母。</p> <p class="ql-block">大妈是一个勤快能干善良的女人,里里外外一把手,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大妈是烹饪能手,她做的豆腐圆子味道极其鲜美,做的卤腐酥松清香别有风味,而从磨黄豆、制豆腐到做圆子腌卤腐全是她一条龙完成的。我母亲15岁离家参加革命,基本上未能继承我外婆为人称道的厨艺,也不重视以吃为主的传统节日。是大妈让我们春节有年味有气氛,清明可上坟踏青,中秋有月饼蒸糕,让我们至少还知道这些传统节日的存在。大妈是土法上马的“郎中”,平时我们有个头疼脑热上火肚子痛的,她立马或刮痧,或拔火罐,或煨草药,动作娴熟,别说还真的有效。大妈还是街道大组长,她那条油亮水滑的嗓子在居民大会上一响起,叽叽喳喳的嘈杂声立马小了下来,小时候我最怕她带我去开居民会,觉得时间漫长,无聊难熬。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大妈的血脉里还流淌着善良二字,文革期间有些人对走资派及其家属或鄙视或恶意攻击随意欺负或避之不及,但大妈对当权派的父亲和狗崽子的我们态度如初,关爱如初,好像人世间的硝烟与她无关。</p> <p class="ql-block">随着我的慢慢长大,特别是成家生娃后,我开始懂得了大妈的不易。当年,大妈已身怀六甲,而大妈的丈夫随马帮远走老挝,一去不返。可怜大妈的儿子德生哥,一出生便“没了”父亲,而大妈这个“马帮红颜”,也从一而终,终身没有再嫁。孤苦无依的她,全靠给人当保姆度日,并把儿子拉扯大。</p> <p class="ql-block">有两件事我记忆深刻,一是大妈的丈夫到老挝后又成了家,养育了四个孩子,他把自己在老挝的全家福寄了一张给大妈,大妈把照片装进相框,挂在自家堂屋。我几次看到她擦拭相框,凝视照片,我看到的是她平静的外表,而她内心翻涌着怎样的波澜,泛起了怎样的酸楚,我不得而知,当时年幼也没有去想过。第二件事是有一次大妈突然叫我陪她去一趟郊外,我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去了。走到离下面的公路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大妈指着一座坟墓说:“这是德生阿奶的坟,我来看看给好好呢。我看离公路还远点,应该不会有问题。”说着就动手清理起坟头杂草,作简单祭奠……我的大妈,平时风风火火性格外向辣造能干的大妈啊,您的内心是多么丰富,情感是多么细腻,为人是多么善良守道,人生际遇又是多么令人嗟叹,让人同情……</p> <p class="ql-block">这次去老挝,我会找机会和服务员攀谈,发现他们大多会讲汉语。我问:“你们是中国人吗?”他们说:“我们是华裔。”“第几代了?”“第三代。”“你们的汉语是在家里学的吗?”“在学校学的,我们上的华语学校。”看着他们,我会想到大妈的丈夫、德生哥从未谋面的父亲,想到德生哥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妹以及弟妹们的后代。我眼前的这些华裔后生,他们中的某一位会不会是德生哥的侄儿侄女或侄孙呢?看到他们因会说汉语在老挝比较容易找到工作,收入也较高,生活条件尚可,我内心竟油然而生宽慰之情。</p> <p class="ql-block">老挝位于中南半岛北部,没什么工业,是一个以农林为主的内陆国。老挝人口仅700多万,比昆明还少100多万,GDP只有中国的六百八十分之一,是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七十多年前,中老都是世界穷国,那时,从中国到老挝,山高路远,荆棘丛生,瘴疠弥漫,强盗猖獗,马帮九死一生。大妈的夫君,是因为路途遥远艰险,一去难回?还是因为老挝美女如云,为情羁绊,终不能自拔?现如今,中老铁路通达,午发夕至,加之祖国昌盛,百姓日富,大妈的夫君若能生活在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当不会背井离乡,抛妻弃子(未出生的儿子)了吧?大妈的人生也一定会得到改写。大妈的悲剧,是个人的悲剧,家庭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时代的悲剧!</p> <p class="ql-block">老挝之旅结束了,回看照片,思绪万千,捉笔记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