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和人性

步雄

<p class="ql-block"> 人形和人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陆续在《北京晚报》发了几篇怀念逝去亲人和朋友的散文。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有人就说:“你要是写名人,明星肯定大火,现在的人爱追星,谁还关心这些小人物啊,写他们岂不是瞎耽误工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是的,时下的媒体大都有“名人控”。他们对小人物大多冷漠,热衷于大人物和明星们的鸡零狗碎:谁谁美,谁谁帅,谁谁结婚了,谁谁离婚了,谁谁嫖娼了,谁跟谁有意思了。还根据演员的角色牵强附会了一大堆“国民”系列以自嗨,国民媳妇,国民老公,国民闺女满天飞,像一堆喷上香水的塑料花,有其形而无其实,既不经济也不实惠。总之,“皮囊情结”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各色媒体。娱记们的笔下只见人形少见人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于是有人说,为什么不是科学家和战斗英雄?似乎能够撬动国民精神的只有明星和英雄这两个支点,要么全上来,要么都下去。很少有人意识到,其实离你最近,与你最亲,最值得感恩和歌颂的是你的父母、姐妹、兄长和老师、同事、朋友们。而上顶天,下顶地的狠角色非你自己莫属。这是人性使然,只不过被刻意冷对了太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日本,走出小小的柴又火车站,马上就能看到一个提着公文包,带着绅士帽的人的铜像,他就是日本系列电影《寅次郎的故事》中的男主角寅次郎。当时这部戏就以柴又为舞台拍摄,因为大受欢迎,当地的商店街就集资打造了寅次郎铜像。据说只要摸一下寅次郎雕像的左脚,就能带来好运,因此能看到寅次郎的左脚已经被游客摸到闪闪发光。寅次郎这个人用大多国人的传统观点来讲是一个完全失败的光棍男人,形象丑,职业孬,婚姻更是一个个单相思的笑料。但就是这样一个善良,乐观和虚荣,狡黠兼容的小男人,一个尘土一样漂浮在闹市上空的小人物却在日本扬名立万,成为了一个风靡世界的本色猛男,以至于太多外国人把他当做日本男人形象的代言人。民不畏囧,奈何以囧戏之,这是一种以自我戏谑开头儿的文化自信,没有一点普世修养的民族是玩不起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加拿大,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他们的国旗飘扬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政府机关,一个竟是殡仪馆。问过才知道,前者是一种国家意志的象征。后者则代表着一种普世价值观。生而平等,逝者为大。某地发生了一起车祸,附近的一些街区,第二天竟为逝者降半旗。总之,一个普通人生前无论如何平凡,死后都被赋予无与伦比的国家级的尊崇,这是一种信仰的力量,也是一把文明的标尺。人们常说的缺乏信仰,说到底是缺乏对人权的信仰,对普罗大众的关怀和尊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写一些小人物,写他们的坎坷,他们的苦楚,他们生活中的小算计和小成功,小悲伤和小幸福。一来因为他们自己羞于笔墨,往往把自己视为无价值个体,这尤其激发了我的悲悯情怀。二来,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城市隐秘角落里的小人物,写起他们来有着剜心挖肺的同理心,格外渴望用微薄的笔力撬动一点点世道人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惜老怜弱是中国文人的良心,如鲁迅之于“闰土”、“阿Q”。老舍之于“骆驼祥子”和“二马”。这些大师们笔下看似平庸的小人物具有着强大的人格爆发力,他们真实可爱的形象,再很大程度上丰满了闭关锁国状态下趋于干瘪的国民性,也让一代代后人们透过漫天黄沙看清了老祖宗的眉眼儿和脾性。可惜,近年来,在“低端人口说”的影响下,小人物们的存在感越发式微,网络之大,越来越缺少他们的故事。国家的伟大在于不虚,不假,不装,把尊严和福祉均分给每一个人,无论官民,无论贫贱,从生到死,而不仅仅是名人和明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