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在三亚（25）

磬磬奶奶

亚龙湾的美景与旧时光

　　马上要过春节了，我和开心姐决定赶在春节前去亚龙湾玩一次。春节前的51路公车像个塞满了年货的布袋，人挨人挤着，汗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椰香，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从桶井村到亚龙湾有55站路，两个小时里，膝盖抵着前座的靠背，我和开心姐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里都攒着点无奈——早知道路途这样磨人，该多买两包瓜子打发时间。

车一拐进亚龙湾的地界，咸湿的风先从车窗缝里钻了进来，带着阳光的温度。等双脚真正踏上沙滩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忽然就被细软的沙粒吸走了。沙子是暖的，踩上去像陷进刚晒过的棉絮里，每走一步都有细碎的痒意从脚底漫上来。海是分层的蓝，近岸处泛着透亮的绿，往远了去，渐渐染成靛青，最后和天边的云絮融成一片，晃得人眼睛发花。

沙滩上像撒了把五颜六色的豆子，游人密密麻麻的。摩托艇在远处划出雪白的弧线，拖着尖叫和浪花；年轻人举着冲浪板往深海走，身影在浪涛里时隐时现。这些热闹都离我们远，我和开心姐找了块遮阳的茅棚坐下，看孩子们在不远处闹腾。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沙里挖"护城河"，小铲子举得高高的，沙粒从指缝漏下来，在阳光下闪成碎金。旁边的小男孩拎着塑料桶，一趟趟往"城堡"搬贝壳，红的、白的、带着螺旋纹的，都被他当成了宝贝。浪头卷过来时，他们尖叫着往后退，等潮水退去，又立刻扑回去，用小脚丫去踩那些还没渗进沙里的水洼。笑声像撒了把珠子，滚得满地都是，被随后赶来的浪头轻轻卷走，又跟着下一波潮水涌回来，带着更清亮的回响。

看着一群群孩子们在沙滩上玩耍的背影，仿佛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我的家乡没有大海，只有一条大河，那河是真宽啊，站在岸边望过去，水面能铺到天边，汛起时浊浪滚滚，像一条发怒的巨龙，到秋冬水就浅了，河床裸露出大片大片的白沙滩，细的像磨过的面粉，踩上去既温润又柔软。

那就是我们小时候的“海”，放学铃一响，书包往家里一扔就呼朋结伴往河边跑。我们也在那里堆城堡，用瓦片当城门，捡来枯枝当旗杆。那时候不知道海是什么样，总觉得河床就是全世界最宽的地方，沙堆就是最宏伟的建筑。

一阵风卷着浪花涌过来，冰凉的海水溅到了我的脚上，忽然想起那首老儿歌："潮水大，哗啦啦，浪头来，白花花......"调子一冒出来，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有些记忆藏得再深，也会被一阵风、一捧沙、一片浪重新吹醒。

我和开心姐拿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海平面拍个不停。"回去给孙子看，让他知道奶奶也见过真正的大海。"开心姐笑着说，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像盛着一整个温暖的春天。

沙滩上的笑声还在继续，浪头来了又去，把孩子们的脚印填了又挖。我和开心姐坐在礁石上，看潮起潮落，看云卷云舒，觉得刚才那五十五个公交站的颠簸，都成了这片刻惬意的铺垫。有些风景，总要经过些周折才能遇见；有些回忆，也总要等到某个相似的瞬间，才会忽然变得清晰。就像此刻，亚龙湾的暖阳晒在身上，远处的浪涛唱着和童年相似的调子，让人觉得，日子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