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窗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揉揉眼睛，定了定神，看到车窗外有人边喊边敲窗，示意我从列车内侧把窗户打开。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睡在列车员专座席里了。</p><p class="ql-block"> 正在我犹豫之间，车下窗外的人再次敲窗，喊道：“开窗，开窗”！</p><p class="ql-block"> 我起身将窗户从下往上抬起，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同时，看到了一名穿制服的列车员。</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在里面呢？怎么进去的？赶快出去，一会儿列车长要检查”。</p><p class="ql-block"> “是列车维修工开的门”，心神稍定的我，早就把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赶快出去，赶快出去，列车长要检查”，车下的列车员边说边消失在黑暗之中。我也知道列车快从该站开了，大声回答到：“好的，好的”，但是身子依旧没有动。</p><p class="ql-block"> 虽然身心依旧疲惫，但是刚才短暂的对话让我清晰的知道，他是这节车厢的列车员。1997年春运的列车上，列车员进入不了自己的工作阵地，也是常事……</p><p class="ql-block"> 我侧卧在列车员座位上，慢慢回忆起自己上这趟列车的情形。</p><p class="ql-block"> 八个小时前，离开大学校园，回家过春节的心情，没有被候车大厅，嘈杂的声音影响太多。直到经过检票员，挤开人墙，奔袭到列车票所在车厢门口时，才有一些心灰意冷：绿皮车厢上下旅客的门口已经堆成了“金字塔”，自认为攀爬能力强，身轻如燕的我，也放弃了从车门进入列车的打算。</p><p class="ql-block"> “小伙子，从这儿爬上来”，正当我要绝望时，旁边的窗户抬起了一条“大缝”。</p><p class="ql-block"> 尽管是一条“缝”，对我来说就是无限的生机。先递上了随身的小包，接着我的两只手，被车上的四只手，硬生生的拽了上去，此时人瘦身轻的优势被无限放大。</p><p class="ql-block"> 进入车厢，跃入眼帘的满是人头。我踩着人头，爬着人肩，终于下到了车厢地，来不及道一声谢谢，就被拥挤的人流，撞得东倒西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收拾心情，调整姿态，最关键的是两只脚要找到落脚的地方。随着人流涌动的减慢，我终于在一个硬座车旁边立稳了足，用年轻有力的双手抓住了硬座车背椅，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p><p class="ql-block"> 将小包放于两脚之间，开始了这次旅途的第一次立姿睡觉。小憩之后，身体精力有所恢复。听觉、嗅觉、感觉慢慢恢复。喧闹的声音有所减弱，但喊声、哭声、笑声、交谈声时而传入耳中，符合硬座车厢里春运的特有气息；混杂着酸味、汗味、臭味的气味，证明着我的嗅觉还算正常。</p><p class="ql-block"> 随着列车的奔驰，窗外黑夜慢慢降临，时间也到了入睡的生理节点，车厢里灯光泛出淡淡的光晕，睡意越来越浓，两腿却越来越僵。</p><p class="ql-block"> 尽管还算年轻人，但是还有将近20多个小时的旅程怎么度过呀？还这么站着吗？</p><p class="ql-block"> 僵硬的身体对灵魂进行了考问。能怎么办呢？灵魂对应道。尽管身体动弹不了，但是思维开始了活跃。</p><p class="ql-block"> 出于人体的本能，我的双眼对整个车厢开始重新打量。此时人流基本稳定，大部分人都找到了落脚之地，挤在硬座上面的，躺在硬座下地板上的，蹲在厕所旁的，趴在水池边上的。</p><p class="ql-block"> 经过列车员专用座席时，心中猛然一动，里面居然没有列车员。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心中：坐进去，不能让稀缺的座位资源白白浪费！</p><p class="ql-block"> 虽然这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但是身体仍然引导自己，回到了刚才站立的位置。</p><p class="ql-block"> 一石激起千层浪，敢不敢去？怎么进去？被发现了怎么办？不去，站在这里太难受了，不去，这个座位也浪费了，就算被列车员发现，自己就可以找借口，说是门被列车修理工打开的，忘记关门了。</p><p class="ql-block"> 那么问题来了，门怎么打开呢？原来精明的我，早在上车之前，早在校园里，早在上钳工课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它就是列车专用内三角钥匙。</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上钳工课时，同学们都说做一个列车钥匙，在火车上，急着上厕所时可以应急使用，没想到课堂上的想法做功，在火车上真正得到了体验使用。</p><p class="ql-block"> 纠结、纠结、再纠结，去，坐列车员专用席，自己给自己终于壮了一次胆，人性输给了本能，先生存下来再说其他的。</p><p class="ql-block"> 我摸了摸口袋的三角钥匙，它还在呢，我拎上小包，慢慢靠近列车员专用席，此时，已进入了深夜，大多数人都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我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我掏出钥匙，第一次用三角钥匙拧开了列车员的专用座席门。</p><p class="ql-block"> 居然很顺利，这么一个神圣的地方，让人敬畏的地方让我霸占了！来不及多想，调整了一下身姿，立即进入了睡眠模式！</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被敲醒后，我居然没有离开列车员专用席，继续深睡。</p><p class="ql-block"> 当再次被人叫醒时，列车员已赫然站在我跟前。“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还没出去啊？赶快出去，赶快出去”！列车员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惊讶，语气中带着急促透出善良。我重复着上次给他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列车员居然没有难为我。我再次拿着我的小包重新开始流浪。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开启养神模式。抬头看了一看表，离天亮，还有不到两小时，勇敢的我，站着睡觉，再次还原上车时的状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天亮了，列车仍在不停的奔驰着。而我的双脚如灌满了铅坠，眼睛对周围的人群进行了扫描，突然看到两名身穿绿色制服的学员，手臂带着“联防”的标志。心里不免有了亲近感！我的大脑又开始活跃了。</p><p class="ql-block"> 我动了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又往列车员专用席系挪过去。没人在里面，我暗自笑了一下。一个大胆的想法又出现在心里：“想办法让联防队员进去，那么我就可以坐联防队员的位置了。”</p><p class="ql-block"> 心动不如行动。我快速的走到联防队员身边，“你好，你们辛苦了，我让你们到列车员专用席里面去坐吧”！此话一出，两位联防员张开嘴，非常的惊讶，“怎么进呀？不敢进去”。我说：“我也是大学生，我有钥匙，我给你们开门”。同样是大学生的，他们居然不敢进去，而我都先敢了！</p><p class="ql-block"> “没事儿，你们尽管进去，到时就说是我开的门”。这两位联防队员在我的怂恿之下，进入了列车员专用席。我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他们的座位。</p> <p class="ql-block"> 就这样，经过几经周折，我居然坐上了座位。这一系列神的操作，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现在事实是我坐上了座位。我暗自庆幸，独自享受高光时刻，还摸了摸我口袋里的三角钥匙。</p><p class="ql-block"> 闭目养神之际，有人推醒我。是那位联防队员。“列车员叫你过去”，我将信将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列车员招手示意让我过去。我不得以向前走过去。</p><p class="ql-block"> “把你的钥匙交出来”！列车员大声说道。“我没有钥匙”，我为自己辩解。“联防队员说是你开的门”，“不是我，是列车维修工”，我继续狡辩。</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这样僵持着，我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用着无奈的身躯，支撑着最后的坚强。周围的人群也凑过来看热闹，列车员一看，形势也不能改变，然后就说：“散了吧，散了吧”！</p><p class="ql-block"> 人群散去，列车员和联防队员又进入了列车员专用席，列车继续前行！我两腿战战，坐下。心里感谢列车员的不杀之恩，无意碰到了三角列车钥匙，我伸手摸着它，暖暖的，又感觉凉凉的。</p><p class="ql-block"> 原来它和我一样在经历事件的跌宕起伏，暖暖的是因为列车员的心存善意！凉凉的是因为我自己手心发凉，心中发虚，出冷汗！我不由的又拽紧了它，心存感激又心存敬畏，用好它可以解难帮困应急使用，用不好它可能违法犯罪！</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我一生中难忘的一次囧途。这次经历中遇到了热心的人，遇到了善良的人，遇到了可爱了的人！</p><p class="ql-block"> 也正是这样一次经历，让我懂得了许多：要做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学会了在困难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去生存，做一个守法度知敬畏的人！</p><p class="ql-block"> 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吗……</p> <p class="ql-block"> 感怀那个年代，那绿皮火车！感恩那些热心赶车人，那善良列车服务员！感动自己学生时代的努力学习！</p> <p class="ql-block"> 本文内容为作者原创，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