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信心 贾柯

素心

——“约伯的信心是真正的信心。”

——“真正的信心前面，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

读过《圣经·旧约》的《约伯记》，会知道约伯这个人的信心，来自对苦难无限的超越。

约伯是一个全然正直的义人。当撒旦得知上帝如此评价约伯就动了魔心，激将上帝，称约伯的信心是来自福祉。于是，上帝与撒旦立下一系列的约，默许撒旦一次次的加添苦难给约伯，除了留他一条性命。

这些人无法承受之苦难，一一陈列在《约伯记》里，每个人读到这章，都难免会像约伯一样发出痛苦的天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若是，人将光阴全部用作对不幸与苦难的追讨与怨怒，那么，必然会在这一切问不出答案的追问中深埋自己，自己的肉身和自己的精神都会成为一地碎屑。

正如约伯痛苦，追问，动摇，疑惑，却最终站立得住。

他最后对上帝说：“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约伯在与苦难和解时，也与上帝和解了。

与世上一切的恩惠，交换，福乐无关。这是真正的信心。

在《笔隙碎笔》，史铁生专门提到自己的病友周郿英，病中三年从没放弃希望，可是他死了。

从这里，读到与平日惯常的成败观全然不同，信心是过程，与结果无关，不需要最终所谓锦团花簇的荣耀来补偿或救赎一路之上的隐忍与牺牲。

事实上，作为个体也许一生只能仰望甚至犹疑这样的信心，但确信有约伯的存在。

史铁生在《病隙碎笔》里专门讲到约伯的信心，这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史铁生自己。

所以，他放弃一切敬香许愿式的朝拜，不是因为顽固，而是不愿意自己与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灵之间成为求福施乐的交易关系。

读出读懂了，信心是信心自身。

忽然有一种极为通透甚至豁然开朗之感。

即使

春天不会再来

伤口没有愈合

疾病没被赦免

两手依然空空

我还是爱这一边茂盛一边凋零的世界

我爱它，并不是爱它给我的命运

——我爱的是，它们的存在本身

想起，自己曾写过一首《即使》，其中几句。

存在就是存在，本身就是本身，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都是无须自证的。

约伯的生命光亮，不在于上帝弥补了他的所失，史铁生后半生的生命价值，不在于他哪天可以丢开轮椅站立行走，而在于，穿过难明长夜，最终没有被摇落反而坚固的信心。

而信心，才是内心与长途永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