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这城这所这同事

江小傻

二、三室一厅的派出所 江淮安终于怀揣一纸调令，在三哥的陪同下再走进惠南县公安局办公大楼。与上次惴惴不安截然相反，这次是真的踏实。 进到政工办，仍然是那个金丝眼镜中分汉奸头。 钟灵佑看到江淮安，笑眯眯的问：“手续都办妥了？” “嗯，托钟主任的福，全办妥了，这是调令。”江淮安恭敬的双手递上牛皮纸信封。 钟灵佑接过，拿过一把剪刀，轻轻剪开封口，抽出组织部发出的调令看了看，然后，交给一旁的资料员，交办归档。 “主任，多多关照。我弟能不能留机关，分局也行。”三哥商量的口吻问。 钟灵佑歪斜着镜片，嘴角扯了扯，想笑，但，没笑成。说：“今年的外调干部，按局党委决定，一律下基层，到一线派出所。” 三哥应该是考虑到了，留机关是没可能的了，话锋一转：“那放淡水所，南湖所也好，主任多费心。” “城区12个派出所，只有牌坊派出所还不满员，去牌坊所吧，不然，只能下乡镇派出所了。”钟灵佑一副满大人情的语气。 三哥思衬半晌，问：“牌坊所谁做所长啊？” “古月强，以前河背所指导员。”钟灵佑有些不耐烦道。 “哦，是古月强啊。那行，就去牌坊所吧。”三哥说。 江淮安接过钟灵佑开具的介绍信，千恩万谢的感激一通。三个月后，江淮安原连平一发小，调到惠南公安局，被安排去了南湖派出所。 牌坊派出所是刚刚挂牌成立的派出所，原河背派出所地盘以高速路为界，一分为二，各辖一半。 在江淮安想来，惠州与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深圳毗邻，和亚洲金融中心香港隔海相望。淡水作为惠南县府所在地，城区内的派出所肯定宽敞庄严有气派。三哥驾车载着他来到人民三路，见到路旁一幢占地面积500平米，六层大楼，一扇宽敞的茶色玻璃门右侧挂着一块不锈钢牌匾，上书“惠南县公安局牌坊派出所”。 江淮安暗叫：果然够大，够气派，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连平县城最大的派出所何止高一两个档次。 推门进去，迎面一间足有30平米的大厅，中央整齐摆放着6张深褐色办公桌，有几个穿着橄榄绿制服的年轻小伙子正在闲聊。见江淮安两人进来，其中一个帅气的小伙板着脸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哦，你好！我们是来找古所长的。”三哥忙陪笑道。 “找所长什么事？”又是生硬的反问。 “是工作上的事。”三哥不再啰嗦，直白道。 帅气的小伙子审视了江淮安兄弟俩，见二人不卑不亢，也不知什么来头，既然是找所长有关工作的事，就站起身，走到右侧一扇小些的茶色玻璃门，推开一半，探头进去说：“古所，有人寻仪。” “吔架人，喊其进来。”里面传来惠南客家口音。 “所长让你们进去。”帅气的小伙子扭头对江淮安他们说，并把门完全推开。 三哥走前，江淮安随后跟进。里面是一间约15平米的办公室，对摆着两张大班桌，对门的大班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瘦削面特白红润白净，橄榄绿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宽阔了很多。一双手像女人的纤细，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见江淮安两人进来，礼貌的点头示意。 进门靠一张大班椅子上，也窝着一个人，看去约莫40上下，穿着一件藏蓝色夹克衫，脸色红润有光泽，正悠闲的拿着一个铁夹子拔下巴上的胡须。 三哥见此人，忙掏烟上前说：“古兄，好久不见，荣升了。什么时候请酒。” 拔胡子男人停下手中活，撑直身子坐正，看着三哥8秒3，突然一拍脑门说：“江所长。吔架风吹仪来涯单位？好久冇见，快坐。” 江淮安想，哦，原来他就是牌坊所的所长古月强。 古月强说话间忙站起来，介绍说：“抵界系闵江，闵指导员。闵指，抵界系霞涌边防派出所计江所长。” 三哥忙伸手向刚刚站起来的闵指导员，说：“幸会幸会！” 闵江指导员说：“嗨，都系客家人，都客家话。” 三哥转向江淮安说：“老弟，抵只系古所，抵只系闵指导员。其系涯老弟江淮安。两位领导，冇事吾蹬三宝殿，涯老弟从连平调落来，政工办安排来牌坊，在两位手下寻饭吃，多多关照。” 江淮安落落大方的向古月强、闵江打招呼：“古所好！闵指好。初来乍到，请两位领导多指教，关照。”并主动的与他们一一握手。 至此，江淮安算是正式报到上班了，完成了从那城到这城的角色转换。 　　江淮安正纳闷呢？这么大一栋楼，所长和指导员为什么要挤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是为了方便工作上的沟通和商量。 “冇想到，江淮安涯兜两家係同年喔，不过涯比仪大三日。”闵江指导员看完介绍信后，突然冒出一句。 “哦，係咪，看上去吾像喔，闵指让奔看都争22、3计样。涯都快奔30嚟。”江淮安接过话尾说。 “江淮安，仪以前在连平做吔架工作计。”古月强所长问。 “涯在林业公安分局。”江淮安简洁回答道。 “哦，林业公安。仪今下住赖位？”古月强似乎有点，接着问。 “哦，涯老婆今下住霞涌，涯在淡水冇地方，只有住单位宿舍。”江淮安回道。 “派出所地方好夹，宿舍在五楼，只系冇单间，干警有三间，治安队员两间。闵指，喊何启航进来。”古月强说。 派出所地方窄，这是演的哪一出？一幢七百平6层楼，派出所到底有几十号人啊，干警还要住集体宿舍。江淮安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问为什么。 闵江指导员推开半边门，冲大厅喊：“航仔，仪进来一下。” 不一会，刚刚那个帅小伙推门进来，问：“江哥，仪喊涯。有吔架事？” “古所寻仪。”闵江指导员说。 “抵只系新调来计干警江淮安，仪等下帮其提行李去宿舍。抵只系何启航，治安队长，喊其航仔就得。”古月强所长介绍了江淮安，又向江淮安介绍了何启航。 “何队，仪好！涯喊江淮安，有劳仪，以后一齐做工，多多关照。”江淮安站起身，把手伸向何启航道。 “江哥啊，头先招呼吾到，吾好见怪。喊涯航仔就可以嚟。”何启航倒是挺机灵的喊起哥来了。 走出大厅，江淮安实在忍不住了，问：“何队，派出所简大一栋楼，所长和指导员做吔架吾分开办公？” “哈哈哈，江哥，仪以为抵栋楼系派出所计呀。来，涯仪参观下派出所计全貌。”何启航忍不住笑着说。 何启航拎着江淮安的被褥和旅行包，江淮安上前要争，却被他挡住了。 “仪系哥，新来乍到，吾好同涯客气。走，抵间大厅系干警同治安员全部人办公计地方，所长室隔出一片，做哩办证窗口。进来抵间大房，仪看，系治安员宿舍，对面抵间细房系干警值班室，再进去系厨房，从厨房后门上去，五楼系宿舍同保管房。”何启航走在前，边走边向江淮安介绍派出所的办公条件。 上到五楼，中间走廊，两边各有三间房。 “江哥，仪看住赖间？抵间现在标哥住，抵两间暂时冇人住。”何启航示意靠内侧一排三间，问江淮安。 “三间宿舍争住哩一只人啊。”江淮安说。 “嗯，其他人都系淡水有屋计。”何启航说。 “哦，涯住中间抵间。系喽，何队，抵栋吾系派出所计呀？”江淮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疑惑。 “赖系，抵栋楼系河背村委计。派出所争挂牌成立，冇办公计地方，就同河背村委商量，借哩三房一厅奔派出所临时办公。隔壁就系村委会办公室，下背三层系啟达花厂计工人宿舍，办公楼后面系花厂。”何启航解释道。 “嗨，涯讲简大一栋楼，做吔架所长、指导员挤在一齐办公。系喽，派出所一共有几多人？”江淮安尴尬的说。 “哦，派出所一共14只人。下只星期一列会，仪就可以识得全部嚟。”何启航回答说。 呵，三室一厅，14人来挤，这派出所真够奇葩，江淮安暗笑。 　　所长、指导员都挺关心，让江淮安下周一才来上班，先回去安顿好家属，以及处理一下个人的事务。 江淮安参加了牌坊派出所的第一场所务会，星期一上午10点，原有的14人全部到场，围坐大厅6张办公桌，每个坐位似乎早已约定俗成，有序而坐，江淮安属于第15个人，他拉了张椅子靠墙角，拿了本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坦然的坐下。 有人指点，有人嘘吁，交头接耳，目光都自然而然的向墙角瞟。 “唔好吵，开会嘞。”闵指导员发话了。 会场慢慢归于安静，闵指导员端起杯，喝了口茶，接着说：“会议开始之前，先向大家介绍一位新来计同事。”说着摊开掌心示意向墙角的江淮安，江淮安“嗖”地站直，把笔记本放在椅子上。“抵位局里安排到涯兜所计江淮安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在一片虚虚拉拉的掌声里，江淮安抬右手敬礼，旋转180度，坐下。 接下来，闵指导员逐一为江淮安介绍了派出所的其他同事，分别是：罗其才、林小篌、方标、卫大钟、郑中志、何启航、兰凤……等，江淮安一一对应的记录下来。 然后是所长古月强传达了几份上级最新文件精神，总结了上周工作情况，并作了本周工作安排。 最后，他看向江淮安说：“江淮安同志新来，你就先去治安组，跟治安队熟悉一下辖区情况。” 全所15人，除了兰凤之外，清一色穿着橄榄绿警服。江淮安暗自点头，嗯，一个派出所的警力都已经超过自己原来工作的林业公安分局了，惠南县公安力量还是强大的。 入夜，江淮安独自登上楼顶，站在天台眺望淡水城区，淡水河为界，河南岸灯火璀璨，霓虹闪烁，一片繁华。而河北边，虽说也是灯火通明，却是高低错落的民居。马路上川流的车灯耀眼，却是一溜烟的往河南岸奔驰。 江淮安从裤腰别下新买的BB机，爱不释手的摸摸，看了看显视屏两个小黑点闪烁的时间“20：13”，距离何队交代的统一清查时间22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回到宿舍，隔壁的方标房门紧闭，瞄了一眼下面门缝，黑漆漆。换了件外套，他走出派出所，漫无目的的游荡。 往上走了几十米，他拐向派出所后面一条街，刚走没几步，见一简陋拱形大门，上面“幸福里”映入眼帘。屯，典型北方对村庄的叫法。江淮安好奇的走了进去，一幢幢三层米黄色小洋楼，别致精巧，沿小巷他一栋一栋默数，97、98、99……下了一个坡，嗯，不对，小洋楼怎么变成了小高层建筑啦，数一数每幢七层，数到几了？忘了，他为自己的无聊懊恼。又转几条巷，咦，怎么又转回来了。找了个人问，人家指了路，等江淮安好不容易转出来一看，嗯，这里象是农村，全是单门独户的，再进去怕更迷糊，他顺灯光沿街走，等走回派出所，离22点只差三分半钟。 他急促上宿舍换了警服下来，卫大钟、何启航等5人已经在大厅等候。 见江淮安下来，何启航说：“江哥，涯兜走啦。” 江淮安机械地点头说：“哦，好计。” 他见另外三个同事，一人手里拿着一捆麻绳，两个手里提着一米多长四分镀锌钢管，疑惑的问：“带索麻、水管做吔架？” “去捉北佬啊！索麻绑人，铁管防身。”何启航说。 “北佬？吔架系北佬？”江淮安更疑惑。 “嗐，北佬就系外省人。”何启航又说。 “绑人，绑吔架人？行动冇配枪计？”江淮安万分不解问。 五个人惊讶的看着江淮安，怀疑他之前倒底是不是警察。 还是何启航解释道：“涯兜等下去查出租屋，查到冇办暂住证计就绑转来。枪，派出所就两条枪，所长一条六四，指导员一条五一，爱追捕挣用到枪。” “暂住证？吔架喊暂住证？冇证就可以绑？”江淮安更不懂了。 “唉呀，一时半下讲唔清楚，仪跟稳去看就知得嘞。”何启航也懒得解释了。 江淮安参加了派出所的第一次清查行动，他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欢迎对号入座） （未完待续） 【作者：江小傻】岭南客家人。闲暇之余笔耕夫，因爱而耕。耕出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肆意妄为写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