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步雄

害怕

我胆小，小到在饭馆吃顿饭也要先看看邻桌有没有光头、大金链子或者獐头鼠目，贼眼乜斜的人。胆小不吃大亏，这句话放在今天特别适用。如今世面上的各色人等戾气重得很，惹不得。

许是年纪大了，早先认为安全的地方也不放心了。前几年，朋友送了我一张登前门楼子的门票，做为前门土著，无数次从它的裆下穿过，还从来没有登顶过。不承想，登楼先要经过漫长而严格的检查，大包小包一律打开，盘查，过安检机，询问，警示，呵斥声不绝于耳，队伍时有骚动。立感不安，想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传统中国警句，马上向后转悄悄走掉了。

一次去西藏，赶上“燃灯节”。当晚兴冲冲去大昭寺看热闹。隔着几里地已经嗅到了些许不安的味道。无数警员和军人手持各色防暴枪械，灭火器，大量警车乌泱泱严阵以待。心头一惊，急忙逆人流挤回了自己的酒店。

大老爷们儿，怕什么？！有人问。

怕抢劫，怕诈骗，怕闹事儿，怕被牵连，怕假警察，怕钓鱼执法，怕乱作为，怕地域歧视，怕黑社会，特别是这两年来的突然封控，一步走错，被人封死在爪哇国里回不了家。

之于我，登前门楼子，不过是酒桌上的一点谈资。之于别人就难说了。试想当初，如果范仲淹老先生因忘带身份证或携带违禁物而被拒上岳阳楼，后人何以代代引颈高吟“登斯楼也，则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旷世绝句。

所以，安全和开放是很重要的，一旦社会缺乏了安全感和开放度，就等于给你套上了限制言行的电子镣铐，一年年，不经意之间，你的社会生活的内涵和外延就会越来越小，连带着你的空间想象力也越来越逼仄，谈吐空泛而千篇一律，行为拘谨而百无一趣。

前两天，一帮人在英国给一个自由钢琴家上了一堂法治警示课。转天，那台钢琴就被安全绳给拦上了。昔日欢歌笑语的氛围顿时就萧杀起来。正当一些思想奔放的人士们捶手顿足的时候又解禁了，而且马上成了网红打卡地，众多人士甚至穿着制服的警察都冲上去按住那台是非钢琴欢快弹奏一把。

唉，看来，老外就是老外，成功改造他们，让他们学会循规蹈矩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