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韩愈学春秋

花非花 雨非雨

阅读童第德选注的《韩愈文選》，全书五十四篇文章，写碑文文章九篇，其中《平淮西碑》散文共计1505个字，得朝廷润笔费约500匹绢，創韩愈写碑文的最高奖金，可惜《平淮西碑》全文歌颂的是宰相裴度，发纵指使之功，而非功臣李愬，而李愬的妻子是唐安公主，告状到唐宪宗，说韩愈颠倒黑白，最终宪宗皇帝下令将韩愈写的《平淮西碑》全部磨掉铲平，由另一位大臣段文昌受命重新撰写。韩愈为何在《平淮西碑》中抑裴压李，成为历史上一段迷案，北宋诗人苏轼为此打抱不平，写下：淮西功业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千载断碑人脍炙，不知世有段文昌。碑虽然被磨掉了，但韩愈写的《平淮西碑》却反而不朽了。

《子产不毁乡校颂》

韩愈在生命的最后二年（终年57岁）收起锋芒，潜心研习春秋、左传和哲学思想，其中一篇《子产不毁乡校颂》把左传的散文改作韵文，不用难字，不用拗句，仍旧用散文的方式，文从字顺，毫不废力，读起来比《左传》间单易懂朗朗上口。春秋战国时期文章几百篇，韩愈年老之时为何要写左传《子产不毁乡校》文章？是借古讽今还是发泄对当朝制度的不滿？我非韩，安知韩之乐！

子产何许人也？（？一公元前522年）河南新郑人氏，郑国郑穆公的孙子，公元前554年担任郑国国卿（相当总理职务），在郑国推行一系列政治改革，承认私田的合法性，向土他私有者征收军赋；铸刑书于鼎，成为我国最早的成文法律，敎育上他保留乡校，听取百姓意见，提倡因才任使，轻财重德，爱民重民，国内採取宽孟相济的治国方略，将郑国执理得秩序井然。

《子产不毁乡校》

子产执政郑国期间，郑国百姓常聚集在乡间的学校里，议论国政。引起有关部门警惕和重视，建议政府取消或消毁乡校，以免日久天长，百姓惹事生非，子产到乡校调研后认为百姓聚集在乡校。，议论国政，不必大惊小怪，百姓议论所赞赏的，政府应积极去办，百姓议论所憎恶的，政府应立即改正，这就像我的老师一样，为什么要毁掉乡校了？如果政府靠摆威风来防止怨恨、制止百姓的议论，犹如防川也，这就像堵住河水一样危险，河水大决口造成的损害，损失是无法挽救的！不如开个小口导流，听取议论后把它当作治病良药。

韩愈《子产不毁乡校颂》文章曰：

“我思古人，伊郑之僑（如郑国人），以礼相国，人未安其敎（当人民还未理解、习惯政府敎令），遊于乡之校，众口嚣嚣，或谓子产（有官员告知子产），毁乡校则止（消毁乡校即可以制止民众议政）曰：何患焉，可以成美，夫岂多言（百姓议论），亦各其志（各抒己见），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维善维否（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於此视（依我调研后发现），川不可防，言不可弭（興论不可以用势力来禁止），下塞上聋（堵住百姓的口，不让他们说话，执政者如同瞎子一般），邦其倾矣（国家就要灭亡），即乡校不毁，而郑国以理（因此郑国执政的非常有條理）。於虖！四海所以不理，有君无臣（有国君而无好的君子），谁其嗣之，我思古人！

寥寥百字，大文豪韩愈将左传《子产不毁乡挍》一个颂字，表述的言简意赅，赅而存焉，文从字顺，《子产不毁乡校颂》社会和谐，国富民强，政风和畅必须努力做到和而不同，如只有一种声音、一种文采、一种口味、一种花香、这样的和谐法规，社会必定衰败，何谓和谐？把不一样的物体加以协调平衡叫作和谐，这是韩愈终生追求的目标。

读 韩愈《子产不毁乡校颂》文章，其中：“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皆出自《左传.国语.周语》中的一篇文章《邵公谏历王弭谤》，所谓《国语》记载的是春秋时期七个诸候国的“邦国成败，嘉言善语，《国语》字里行间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想，韩愈《子产不毁乡校颂》中的哲学思想即出自《国语.周语.邵公谏历王弭谤》书曰：

“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曰：民不谌命矣！王怒，得卫巫（朝廷卫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百姓见面用眼色来示意）。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百姓不敢讲话了）邵公曰：是障之地（堵塞住他们的嘴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民，伤人必多，民亦如此。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韩愈在《子产不毁乡校颂》文章最后感叹：在周之與，养老乞言；及其已衰，谤者使监：成败之迹，昭哉可观。

韩愈感概：在周朝兴旺之时，朝廷曾制定法律，每年都要举行养老的典礼，听取老成有德的老人对执政的意见、看法，把他们的意见、看法当作施政的标准。到了周厉王暴虐无道，国人议论，指责国政，厉王派卫巫去监视，把所有议论者都杀掉，人民敢怒不敢言，最终激起人民反对公愤，起来反抗，将周厉公放逐国外。

寒风凛冽，冬夜漫漫，灯下读书，夜静、人静、心静，窗外梅香暗送，读史明志，读史知今，为古人担忧，为社稷所困，如古人言：我不知我之生前，当春秋之际，曾一识子产否？当典午之际，曾一看卫价否？当南朝之际，曾一醉渊明否？当北宋之朝，曾一晤东坡否？千古之上，相思者不止此数人，而此数人则尤其甚者。呜乎，我将上下去求索！

上海莲花公寓 2024年元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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