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项南书记三件事

安平

（2024年1月24日）

　　项南同志于1981年至1986年在福建担任五年多的省委书记，领导全省人民进行改革开放，作出了很大贡献，在福建干部群众中威信很高，口碑很好。当时我在省商业厅担任秘书，对他的三件事印象很深。

一、思想解放，口才一流。
　　1981年1月14日，项南肩负着党中央“尽快开拓福建新局面”的重大使命，到达福建上任，立即参加了16日至22日在福州召开的全省地市县委书记会议和省党代会。20日他在会上发表了《谈思想解放》的即席讲话，类似于就职演说，吹响了福建起飞的号角。会后我在商业厅看到省委下发的这个讲话文件，耳目一新，十分佩服。他一开始就引用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说自己有五十多年不在福建，不了解福建情况，要向同志们学习，多做调查研究（下图为会后1月下旬项南书记到漳浦调研的照片，引自网络）。他讲了七个问题，特别讲了关键是要解放思想，最后说道：“闽之水何泱泱，闽之山何苍苍，若要福建起飞快，就看思想解放不解放。”通篇讲话别开生面，振聋发聩，令人振奋。不久中共中央办公厅转发了这个讲话，并指出这“是一篇领导干部亲自动手准备、不要秘书代劳的好讲话。这篇讲话联系实际，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简明、生动、活泼，绝少套话、空论。” 之后，我有机会多次亲耳聆听项南书记的讲话，深深地为他的口才所折服。他学识渊博，思维敏捷，讲话不用稿子，逻辑性强，旁征博引，信手拈来，妙语连珠，生动活泼，令我非常景仰。
　　1981年7月，省委召开三届四次全委（扩大）会议，我被抽去担任会议工作人员（下图是我的会议工作证），期间三次聆听了项南书记的讲话。这次会议有近五百人参加，开了九天，主要是传达学习贯彻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精神。我在省直八组（财贸银行组）作记录，兼做组里的事务工作，每晚写一篇小组讨论情况简报稿交给会议简报组。 7月14日和15日两个上午，会议代表与省直和福州市党员干部约六千人，在五一广场南边的省体育馆（下图，引自网络）参加大会，听取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精神包括《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改选增选中央主要领导成员和胡耀邦总书记、邓小平、陈云同志在全会闭幕时的讲话传达。当时福州正值酷暑天气，我骑公家自行车去省体育馆，汗流浃背，馆内也十分闷热。听完传达之后，项南书记在大会上讲话，这是我第一次亲耳聆听他的讲话，他讲普通话略带家乡连城的口音。他说，这次六千人大会是在天气很热的时候连续召开，秩序这么好，听众全神贯注，说明六中全会精神是全党最关心的问题。他强调了学习六中全会决议的三点要求，一是学习全会决议对于统一思想开创新局面的重大意义，二是要有正确的学习态度，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三是领导干部要带头学好，率领千军万马，建设福建，振兴中华。 会议代表在会上学习讨论时，情绪高涨，表示坚决拥护中央决议，认为这个决议非常重要，它总结了建国以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历史经验，根本否定了“文化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肯定了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系统论述了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作用。大家按照决议精神统一了思想，澄清了过去的一些错误认识，一致拥护胡耀邦为中共中央主席，邓小平为中央军委主席。大家思想活跃，也提出了一些看法。7月19日下午项南书记又开会讲话引导，我也列席会议。对于有些同志建议会议增加内容研究当前工作，他强调会议要牢牢抓住认真学习六中全会决议这个中心不要变，真正把思想统一起来，讲生产问题增加一天。对于少数同志建议福建也要搞一个32年以来的类似决议，他说省委常委认为不能搞，六中全会提出要向前看，统一思想做好经济工作，采取这种做法不符合中央精神。要引导大家联系实际，研究如何把工作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不去纠缠历史旧账，不去纠缠枝节问题。
　　7月22日上午，省委全委扩大会议在西湖礼堂开大会，项南书记作了题为《团结起来，发展大好形势》的总结讲话，我作了详细记录（下图为我的记录局部）。他来福建半年，情况已很熟悉，在讲话中肯定会议开得好，收获较大，借用省委党校同志的话是“理直气壮讲成绩，光明磊落讲失误，一心一意搞四化”。并围绕统一思想、加强团结、振奋精神、抓好生产四个方面，针对大家关心的问题，深入解读了中央全会精神，列举了大量生动的例子，进行了透彻的分析，进一步理清了大家的思路。他谈到六中全会恢复了我党民主集中制的优良传统和改选增选中央领导人事安排的一些细节，使我们领会到中央领导同志的高风亮节，深受教育和感动。他强调要加强干部之间的团结，不要去强调什么本地外地、谁整人谁挨整，不要强调落叶归根，要落地生根，用人唯贤，搞五湖四海，其他都不对。这些话对福建干部队伍很有针对性，使大家进一步增强了团结。 二、重视舆论，心系群众。
　　项南书记非常重视舆论工作，运用党报指导工作，把中央和省委的精神传达下去，经常找福建日报社同志交谈，布置工作，提思路，出题目，还自己动手给福建日报写短小精悍的评论，推动重要工作。我当时是福建日报的通讯员，一看见这张报纸头版上语言生动、笔锋犀利的小评论，就猜想是项南书记的手笔。
　　1981年10月中旬，我去厦门天仙旅社参加全省财贸系统新闻报道骨干通讯员座谈会。会议开了六天，主要传达项南书记指示和中国财贸报记者会议精神，交流宣传报道工作经验，布置宣传报道工作。福建日报社工商部何少川主任到会讲话，省财办黄孝章同志主持会议并做总结。下图是10月14日座谈会出席人员天仙旅社顶楼天台合影，前排左9何少川，左8黄孝章，我在二排左9。 何少川同志在会上传达了项南书记与福建日报总编辑有关财贸报道的谈话要点（下图是我参加会议时的记录）。 项南同志心系群众，强调报纸要多报道群众生活问题。搞活一点，多搞一些市场，多搞一些预测，报道群众关心的商品供应问题。他8月5日在省府一个经济情况上批示：“报社要注意报道不卫生的问题，这是家家户户关心的事，可以用记者手记或市场调查形式，和群众通气。总编每月要了解几次市场情况，研究开辟一个市场专题，这样报纸可以办得更生动活泼。”他对劳动局反映的南平五个兄弟姐妹搞理发，亲自指示要报道并配评论，并说题目是“这样干行”。
他还强调群众对商业服务态度的批评意见要登报。他对福州居民9月10日座谈简报批示：“这种形式好，建议以‘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为题登报。反映问题当然不容易，要被人攻击，但群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对党更不利，波兰党脱离群众教训要注意。登了以后，被点名的都要有个态度，也要发在报纸上。这样就是思想政治工作，这方面不要涣散和软弱。”9月17日他在省委常委会上说：“看到了批评福州鼓楼腊味店的报道，这篇好，反映问题好，写得好，生动。要抓紧处理，要见报。要检讨好，不检讨好不要放过。现在这类问题很多，不讲的话对党对联系群众没好处，对报纸也没好处。”
　　他的这些指示很接地气，体现了我党关心群众生活、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作风，对商业部门很有针对性，使我们进一步增强了对新闻工作群众观点的认识。这次会议使我的新闻报道观念和写作水平得到提高，后来我的不少稿件被福建日报和其他报刊登载。
　　项南书记心系群众，不仅经常指示，还在百忙中亲自到市场上调研，联系群众。下图是1983年2月，项南书记（右一）陪同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习仲勋同志（右二）在福州台江农贸市场与蔬菜零售摊主亲切交谈的情景（引自网络）。

　　三、重视商业，推动改革。

商业服务业具有社会联系广泛、服务群众直接、经营活动开放的特点，是社会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窗口行业。可是国营商业原来官商作风严重，服务态度不好，服务质量不高，群众长期反映，一直解决不了。1982年11月，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郝建秀同志随胡耀邦总书记来闽调研视察，住在福州西湖宾馆。她衣着朴素，公余时上街到一家商店买水果，店内几位营业员聚堆聊天，服务态度很不好。过几天我们上班时听到这个反映，作为商业主管部门，很感惭愧，省商业厅立即布置整改，并在全省商业会议上通报。

但是这个问题与国营商业僵化的管理体制有关，仅靠曝光整改还不够，必须深化国营企业改革来解决。1984年3月23日，福建55位厂长经理写了一封《请给我们“松绑”》的呼吁信，项南书记立即批示在第二天的《福建日报》头版头条发表（见下图，引自网络），并亲自写了导语和标题，给予支持。中央领导充分肯定我省做法，中央各大媒体纷纷报道，推动了全国经济体制改革。这55位厂长经理是工业企业的，4月间福州商业企业的35位经理也接着呼吁《我们也要求“松绑”》。随后省政府颁发《关于改革国营企业人事管理制度的决定》等七个涉及落实企业自主权的文件，还专门出台《关于商业企业放权“松绑”的若干规定（试行草案）》，省商业厅也连续下达五个文件，对基层商业企业的计划、物价、业务经营、财务、人事、劳动工资等方面进行了“松绑放权”，深化了国营商业体制改革。

1985年8月，省商业厅将召开全省商业局长会议，会前向项南书记汇报，项南同志做了重要指示（下图是他的手稿）。他肯定商业服务业的重要性，写到：“现在全省从事商业供销的人，有四十多万，工作得很出色。随着第三产业和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从事商业流通的人还会大量增加。这么一支强大的队伍，对发展商品经济，搞活商品流通，将会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在抓企业“松绑放权”的基础上，强调了改革和服务两个观点，要求“商业必须坚定不移搞改革，下放权力，搞好承包，不吃大锅饭，增强企业活力，扩大企业自主权。”他针对商业部门的老问题，再次强调“商业部门还要面向基层，面向群众，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基层服务，为群众服务，彻底革除令人厌恶的官商作风。”手稿中可以看到，他在写了“革除官商作风”之后又补充了“令人厌恶的”五个字，体现了他一贯以来的群众观点。

　　8月中旬，省商业厅在福州中山路的厅招待所召开了全省商业局长会议，各地市、县市区商业局长和各省公司、二级站、百货大楼、商校负责人参会，我作为工作人员参加。会议传达了项南书记上述重要指示和胡平省长听取商业厅汇报时的指示，王一士副省长、省经委张华副主任到会讲话。王渠厅长做了主报告，部署全省商业系统坚定不移地搞好商业改革，继续增强企业活力，搞好批发体制改革，针对“松绑放权”和商业企业下放后存在的问题，着重抓好一“放”、二“管”、三“服务”；充分发挥国营商业的主导作用，坚持为生产服务，为人民生活服务，精心安排好市场，加强队伍建设，提高领导水平。会议代表听取了商业改革典型发言，参观了福州的东百、台百、工业品贸易中心、冷冻厂、福泰面包厂、实验西餐馆等企业。

这次局长会议之后，全省商业干部职工贯彻项南书记和省委省政府指示，进一步解放思想，深化商业体制改革。1985年省管商品价格品种从上年的74种减少为33种，肉菜市场放开经营,出现了生产发展、流通活跃、市场稳定、消费增长的好局面。全省商业系统企业经营承包责任制进一步完善，国营小型企业实行改、转、租的面达到50%，增强了企业活力。当年商业厅系统商品销售比上年增长20.6%，利润总额增长32.6%，效益大幅度提高。

　　从项南书记的这几件事，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他的非凡领导水平。现在虽然他早已离开我们，但他的崇高形象永远留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