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

冷韵追魂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老宅，那里保留着我们儿时最纯真、最朴实、最美好的东西。我家的房子就座落在嘉陵江边的丘陵上，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风景怡人。每到春天，满山遍野开满了鲜花，微风轻拂，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引来无数蜜蜂嗡嗡地采蜜，山坡上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在嬉闹，惊得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一地。那些泥墙，青瓦，木门，都掩隐在花海里，伴着袅袅的炊烟，组成了一幅迷人的乡村图画。

我们家在半山腰上，与四周的群山息息相望，不远处有一大片直竹林，那儿是我们儿时的天堂。竹林像一池柔软的湖水，只要微风拂去纤细的竹子们便会袅绕舞动，荡漾起波涛。山野间到处都是野花，我最喜欢的是扁竹花，它有着独特的丝带一般修长浓绿的叶子，花朵清雅，淡淡的紫色会在盛放的过程中渐变成乳白色。它们成片成片地蔓延在林间或者路边，迎风摇曳。这时候鸟禽们啁啾得欢快，一唱一合不知疲倦。这些音符与山泉的叮咚声如琴瑟合奏，成为春景里清脆的背景音乐。

我们屋后是山，山上种满了果树，桃，李，杏，枣，还有柑橘，甜橙应有尽有。每天晚学后，那便是我的美好时光。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看着太阳慢慢地落下去，或者搜寻、追踪那些行走在弯弯扭扭小路上的人们，或牵着牛，或背着背篼....直到那移动的豆点都一一隐没进房子或树林里再也不见才肯罢休……

夏天，我们最喜欢拿了水桶去老井打水，用盆装了反复的冲洗双脚，一边冲一边来回磨蹭着凉鞋，直到那炙热的暑气被清褪无余。井水“哗啦啦”的流进井旁的稻田里，蛙们叫的更欢了，月亮清辉下的稻田墨泱泱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微风中带着秧苗的清甜香气，那美妙的空蒙感，让人忘却了自我，也忘却了时间……

记忆中的老家是贫寒的，到处都是咧着大嘴的土墙绿瓦，每逢下雨，家家户户的大小盆钵都要一一上场合奏一曲，“叮叮当当”“呯呯嗙嗙”，此起彼伏。左邻右舍趁着下雨，就聚到一起欢快的扯起扑克牌，虽然总是争红耳赤却也改不了依依不舍的结局……

那时候山里没有公路，青石板铺成的路是乡邻之间连系的纽带，通往外界的也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碎石路，每当车辆驶过，烟尘四起，赶一次集、进一趟城却按捺不住的兴奋好多天。

也曾年少轻狂，向往远方，可车水马龙，言笑晏晏的背后却总是抑不住的踟蹰与怅惘。那一抹“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乡愁结在深肠，让人无日不思量。我不过是一只羁鸟，飞的再远，都要回归那片旧林。人这一生，来来去去，走的最多的路不就是回家的路吗？

朋友说，常回去看看吧，那里，长满了回忆。是的，我是个恋旧的人。旧是一种感情，老房子伴随着我的童年、少年，一直到我工作。他替我遮风挡雨二十余载，如今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可我还是喜欢他的朴素、简约。像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老人，沉静、睿智，装满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