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柳絮因风起

林溪

三湘大地终于下雪了！

天气预报总算精准。就在昨天，醒来就拉开窗帘，放眼望去，呵，白茫茫的一片。

几近全民的欢呼雀跃，不枉倾城热切期盼与等待。 我也无措什么准备，欣然观雪就好。

果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雪！

雪如盐粒泼洒，又似鹅毛纷飞。镇日洋洋洒洒，落得个淋漓尽致。这雨的替身、水的精魂，从凌晨飘到白昼，又从白昼飘到掌灯；无处不是白闪闪的，无时不是明晃晃的。

起初我并不以为意：不就下个雪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料你越漫不经心，它就越能悄悄地潜入你的心。可不经意间，我着实体味了一番“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落白景致。

漫天片片，旋飞旋舞，旋摇旋坠；满目翩跹，落入泥里、水里，隐没，沉匿。又轻轻地钻进丛中去覆盖装扮；在枝头浅压，也在屋顶上，摊涂，堆叠。好像仙女在天上散着银粟，匠心独具装扮描绘着，意欲为众生呈现出大地的凄美。

生灵们仿佛搁置了作业活动，生怕对白粗鄙而破坏了这份灵动飘逸。雪落到行人的伞上，那撑伞的人，也变成了一纸苍凉的过客。

白头并非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签！

素日熟悉的一切，被银装素裹地武装了起来，仿佛是对这岁暮残余地摧枯拉朽。

无论你曾有多少厌倦与不屑，也会心生一点素净的欢喜。也任你曾是多么的混沌而迷惘无着，也会因此刻乾坤的洁白无暇，而渴望抛掷旧尘再整装待发。

试问这苍茫大地，到底谁主沉浮？

“雪不会一直下，但一直都会下雪”。

你怎么理解这句话？

我更不能理解深更半夜被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在四季分明的地方，春夏秋冬，也只有到冬天可能会下雪。下一场雪，瑞雪兆丰年，自然带着年味。雪是时令的而又非多地常有的，但它总会姗姗而来，也终会悠悠离去。来来去去，这是大自然的轮回。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种瞬息万变的不变，即时消逝，又能恒远地伴随。好运歹运，都不会一直缠着你，也不会消失，但一直都潜藏在身边。

复苏新生的万千气象，也可能在俯仰之间化为陈迹。如东坡所言，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如李太白早有参悟。古人风骚在前，我只蹑足于后。

记得某年某冬日，记得江汉的雪，记得

“素裹红尘天不夜，衾温绿蚁梦太娇”。

雪不会一直下，但我的心里一直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