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在三亚（22）

磬磬奶奶

上海来的祖孙俩

赵宝刚夫妇回东北后，上海那对祖孙就搬到了我楼下。如今小院里常住的就四人，东边楼住着开心姐，西楼则是我和这对祖孙——我住楼上，他们住楼下。四川的医生夫妇在天涯小镇租了房，最近刚装修完，正忙着搬家，小院里一下子又清静了不少。

楼下的祖孙俩不大出门。老太太今年85岁，陪着她的是14岁的外孙，这孩子却挺让老人操心：不光整天抱着手机，性子还倔得很。

就说前天晚饭吧。老板娘喊开饭时，大家都从各自房间出来了，奶奶也带着孙子过来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开心姐去拿碗筷，那孩子在桌边坐了约摸十几秒，见饭菜还没全端来，立马起身回房玩手机去了。

没多久碗筷齐了，奶奶起身去房间叫了孩子一次，没动静；自己吃了几口，又去叫第二次，还是没出来。饭吃到一半时，奶奶第三次去叫，只见祖孙俩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可那孩子刚走几步，又折回了屋里。

吃饭的地方在东楼，祖孙俩住西楼，一来一回得几十米，这几趟折腾把老太太累得够呛。最后大家都吃完了，也没见那孩子再出来。

要收拾碗筷时，那孩子还是没出来吃饭。老太太急得在原地打转，来来回回又跑了几趟去叫，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进厨房给孩子简单弄了点饭菜，端着送到了他屋里。

老太太把饭菜端到孩子面前时，那孩子还赖在沙发上玩手机。见老人递过碗来，他既没立刻起身接，脸上也看不出半分愧疚，照旧盯着手机屏幕。

有老太太这样惯着，孩子越发没了顾忌。这几天，送饭菜到屋里几乎成了常态。老太太颤巍巍地把饭菜端过去，孩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满心思全在手机上。老太太还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那姿态近乎小心翼翼，就怕惹着孙子。我在旁边看着，心里直冒火，真想冲上去给这孩子两巴掌。

一天饭后，我和开心姐出去散步，回到小院时，正撞见老太太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赶回来，手里还攥着从一公里外的小超市买来的饮料。

回到院子里，我赶紧跟老板娘说：“这老太太都85岁了，您可得多留意着点，不能让她一个人随便往外跑。真要是出去摔了或走丢了，那责任可不小。她要出门，一定得让孙子陪着。”

我这么说是有缘由的——老太太刚来的时候和开心姐住同一层，总记不住路，好几次都错跑到开心姐房间去。开心姐跟她说了好几次上楼往左边走，后来还是我跟老板娘提议，让老太太搬到楼下住，这才挪到了我楼下的一楼。

回房间时经过一楼，见那孩子一手拿着饮料喝着，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划着手机，我实在没忍住，开口对他说：“小朋友，你这样可不行啊。为了玩手机总不出来吃饭，80多岁的奶奶一遍遍叫你，还得把饭端到房间里去。你家里人是让你来照顾奶奶，还是让奶奶来照顾你呢？”

那孩子头也没抬，冲我嘟囔了句：“我不想吃饭。”

“不想吃饭可以跟奶奶说清楚啊，”我接着说，“再说想喝饮料你可以自己去买，干嘛让奶奶跑那么远给你买？她万一一时糊涂走丢了怎么办？”

孩子没再吭声，老太太却把我拉到客厅坐下，叹着气说：“这孩子谁也管不住，以前就怕他像他爸和舅舅那样不爱念书，才送他去武校学武管教着。这次是手摔折了，在家休养，他爸不让他玩手机，我就把他接过来了。”

一天，老板娘跟那孩子开了句玩笑：“你不是每餐都要让人送吗？今天咋自己出来吃饭了？”谁知话音刚落，那孩子“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跑回了房间。老板娘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赔不是。

饭后，老太太端着鸡蛋、馒头和小米粥回了房。过了一会儿，开心姐过去看了看，回来跟我说，孩子正趴在床上，一边喝粥一边玩手机呢。

这孩子，确实是典型的没教养。记得他刚来那天吃第一顿饭时，坐在桌边，我把饭和勺子递过去，说：“快给你奶奶盛碗饭。”结果他只顾着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就吃，把奶奶晾在一边。老太太没办法，只好自己伸手端过饭锅盛饭。当时我和开心姐看着这14岁孩子的举动，都惊呆了。

我每次下楼，总见那孩子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沙发上，要么就是趴着，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手里的手机从没离过手。

祖孙俩来这儿也快一个月了。在我看来，这孩子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就是抱着手机，这么多天，没跟院子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刚来那会儿，祖孙俩的胳膊、腿上全是槟榔虫咬的包，我给他们送去了两瓶风油精和两盒清凉油。前几天孩子感冒咳嗽，我又拿了止咳化痰的药给他，可他连句“谢谢”都没说过。

老太太自己也说，是她把孩子惯坏了，还说这孩子到现在每天都得她给洗澡。开心姐问：“他自己不会洗吗？”老太太叹着气说：“你不给他洗，他自己就不肯洗，有啥办法？”

这话真是震碎了我的三观——一个14岁的男孩，都快一米七了，居然还要奶奶给洗澡。我和开心姐惊得面面相觑。

之前在网上看到个帖子，说解放前的地主资本家被打倒后，万贯家财在“打土豪分田地”的浪潮中大多分给了穷人，有的被没收，他们几乎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可几十年过去，当年分了田地的穷人，后代大多还是穷人；而富起来的，不少仍是那些地主资本家的后代。

网上讨论说，这背后的原因有三：一是基因，会挣钱的人大多头脑灵活；二是教养，大户人家的家训家规代代相传，后代从小就受良好教育；三是素质，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后代，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勤奋、更努力，也更懂得感恩。

所谓“穷人惯娃娃，富人重教化”，大概就是这个道理——穷人大多对孩子娇纵溺爱，让他们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难以成才，家里自然难翻身；而富人更注重投资资源、严格管教子女，孩子大多有出息，家业才能兴旺。这或许就是很多穷人难以翻身的根本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