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勒通（老夫入川14）

宁肃

　　昨天翻越折多山时，遭遇N公里大堵车，到宾馆已是半夜。刚入睡，竟有烟火不时炸响。睡得晚却起得早，6点45早餐，毫无胃口；7点10发车，从新都桥到稻城亚丁。老夫一听导游说路程远、海拔高，上车就睡觉。待导游喊下车时才睁眼，已是10点半。

“十八盘，20分钟，那边有观景台。”老夫迷迷瞪瞪下车，跟着团友们往后走。石塔边有木栈道下坡，折转处形成极窄小的空间，便是观景台了。下面是盘山公路的几个大胳臂肘弯儿，远不足“十八”，这便是川西之旅第二天的第一个景点了。心说，到处都“十八盘”、“二十四拐”的，好没个性嘛。

图1 俯瞰十八盘

图2 十八盘上石塔

此处“十八盘”顶端，已近剪子弯山山脊。剪子弯山位于四川省雅江县境，是雅砻江与吉珠沟的分水岭。此山因古驿道傍山，成剪刀形弯曲而上得名。我们上来的“十八盘”在东坡，茂密的森林以云杉、冷杉、高山松为主。可能海拔高的缘故，估计4000米以上，明显感觉寒气逼人。都穿着冲锋衣，还冷。要知道，这可是大夏天哟，前天在成都，还38度呢。其实，老夫不知，自己已中招了。

图3 十八盘下村庄

图4 十八盘的团友

剪子弯山藏名“博浪贡”，意为全天有雾的山顶。果然，我们上车继续前行，便不时有雾气升腾，车左转右拐还挺快，司机技术真不赖。再也睡不着了，头疼！为转移注意力，便隔着车窗玻璃拍照。开始有经幡闪过，也有牛马成群半坡，路边还有观景台，甚至好些自驾车辆停着，但我们的车不停，一直嗖嗖地过，只能眼睁睁馋着。

图5 路边风光

图6 雾里穿行

待大巴终于停下，导游喊“20分钟，不要走远！”说是剪子弯山，分明一道山梁嘛，不见其顶。地势还算平缓，草还青郁，花也不少，都是黄色小花，星星点点。山梁上正拉铁丝网，缺口由乌鸦把门，沉着自若，根本不怕游客。远处丢着辆小推车，却不见人。上梁脊的团友很少，这俩口是上海人，座位在我前面，这得给拍张留念。靠路边坡缓人多，撑帐售货的是位藏民，摊位上摆的多是饮料和藏帽以及儿童玩具。有位英俊少年骑着马，大家知道他的意思，没人配合主要是太冷，谁也不愿高反再加伤风嘛。大家简单转转，就主动上了车。

图7 山梁上的乌鸦

图8 山梁上的手推车

图9 山梁上的团友

图10 山坡上售货点

图11 骑马的少年

过了剪子弯山，又是卡子拉山，这已是我们此行的第四座高山了。山梁及坡麓散布着繁星一般光秃秃的石头。石上甚至有青苔与水渍，老夫怀疑这里的前世曾经为沧海。翻越卡子拉山后，雾气开始散去，天空变身为蓝天白云。地势又开始下降，一如既往地左转右拐。老夫心说，“一百八十盘，都不止！”不过，开始有牦牛入镜，先是几只，然后大群。还有简陋的藏式房屋不断闪现，真正的藏区到了。

图12 简易房屋

图13 牦牛成群

图14 路边藏舍（1）

图15 路边藏舍（2）

　　忽听导游喊，“别睡了，越睡越高反。”她开始推荐牦牛肉自助火锅，大讲牦牛肉的养生意义，然后挨个扫码，每人150元。到下午一点半，才到路边一个自助餐馆。进来发现，我们团友只坐了两桌，一半人没过来吃。本来就高反着呢，一见盘里的生肉，老夫有些反胃，简单吃几叶菜蔬，便早早退出，在路边寻些小景。

图16 路边湖泊

大巴沿318国道向理塘飞奔，下坡道也是左弯右绕，看地图可能是红龙乡地界，车过了几个村庄，都是正宗的藏式民居，还有寺庙，但不停车，只能解个眼馋而已。
　　终于来到理塘县通勒古镇，这是8月13日唯一的正式观光项目。随着一阵太阳雨，大美通勒拉开序幕，老夫的头疼也随之而去。
　　据说，“勒通”为理塘藏称。“勒”意为青铜，“通”意为草原，合为平坦如铜镜的草原。勒通海拔4000来米，素有“康藏之窗”、“雪域圣地”、“草原明珠”之称。这里已是横断山脉中段，距甘孜州府康定近285公里，离省会成都已654公里了。可以说，我们来到了高原。
　　这里历史悠久，唐属吐蕃；元初置李塘城，后设招讨使司；明为里塘宣抚司，后改千户所；明末清初，为固始汗属地；清雍正年间置宣抚司，光绪年间改理化县、里化厅；民国改里化府，又理化县；1950年理化县解放后，为理塘县。

图17 理塘街区

这里藏族风情浓郁，藏式建筑主导城区，但位于理塘城北的勒通古镇却是一个“通过老城区改造，将仁康古屋、仁康古街、千户藏寨等统一规划，集中展现理塘历史文化魅力的藏民俗文化体验型古镇，由13个藏寨4000余户藏房集中而成的藏区，规模宏大的千户藏寨群。”
　　位于高城镇车马村的仁康古街，是勒通古镇的重要组成部分。据说这是高城镇“八瓣莲花”古村落的正中，向为祥瑞宝地。这里保持着藏族聚居地原有的自然景观和乡村风味，经过升级打造，更加洁净、美丽，成为“城中有景、景中有城、景城一体”的高原城村相连景观。但老夫最崇尚的“原汁原味”不免淡了，有些小遗憾。

图18 古镇入口石雕

藏族作家本巴错的《再回理塘》里还有些“理塘老街子”的影子，“那里，以前的藏房人畜共住，牲畜住楼下，人住楼上。藏房外墙上满是待烧的牛粪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牛粪味，耳边总萦绕着苍蝇嗡嗡的声音。时光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天窗上一柱阳光透进藏房，细小的灰尘在光中上下翻腾。”可是，当她再回理塘时，“空气里也没了那熟悉的味道，许多游客慕名而来，不时有肤白貌美的外来美女们身穿藏袍，头戴藏饰，有的还手握氧气瓶，气喘吁吁地来到这里拍照留念。”没错，现在这里是景区。于是，老夫也淡了原有的希冀与期许，从而能以平和的心态去参观。

图19 街巷墙壁上的特色装饰

行走在古街，扑面而来的都是藏文化元素，但不免设计感与现代感。还好，藏楼闪开的古街上空，偶有佛光乍现，顿感吉祥天降。头上飘着太阳雨的丝丝缕缕，不觉衣湿，难免诗意。嗅到了檐下花的鲜味儿，不知其名，却知其境，心有快意升发，高反无氧自去。于是，心安理得地恢复了扫街的老本行。

图20 雨丝里的脊刹

图21 屋檐下的鲜花

图22 转经筒的女孩儿

图23 街上留影

图24 凝神拍照

图25 随心而舞

我们的第一个正式景点，是仁康古屋。仁康古屋也叫“七世达赖故居”，这是勒通古镇保存最完好的家庙。家庙为二楼一底，占地约2500平方米；砂夹石的土木结构，是纯藏式建筑；始建于16世纪中叶，至今有四百多年历史。

图26 仁康古屋

仁康古屋的介绍牌，用了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著名的诗句，“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翅借给我，不飞遥远的地方，只到理塘转一转，就飞回”，预示了七世达赖降生于理塘。果然，公元1708年1月9日第七世达赖降生于理塘县车马村仁康家。传说，“当时，七世达赖的母亲所靠的枕头流出洁白的狮子乳，预示如来佛陀般圣者的降生，并且家中所有储存的清水都变成了乳白的牛奶。”

图27 仁康古屋介绍牌

介绍牌还提到，“仁康古屋降生过十三位大活佛”。所以有种说法，“仁康古屋的著名，不仅因为降生过达赖喇嘛，而且在四百多年里，仁康古屋先后降生过十三位德高望重的大活佛，其中著名的有七位，因而能在仁康家的门上看见七个檀香木所做的木球，其实这木球为密宗本尊之器的‘杵’，表示吉祥胜于一切魔障的象征。”进大门时，必须低头，否则那比拳大得多的“杵”可能会杵到你的头上。门口右侧，有理塘县政府立的四川省文保牌，上有汉藏两排文字标名“七世达赖故居”。

图28 “七世达赖故居”文保牌

如此诸多的著名活佛同在一屋出生，这在藏地也极为罕见。所以，仁康古屋闻名遐迩，成为藏传佛教的朝拜圣地。甚至有种说法，“如果你途径理塘去西藏，若是没有朝拜仁康古屋，等于没有真正到西藏。”果然，古屋内朝拜的人很多，要想详细参观太不容易。
　　出来集合，正值雨大，导游把团队赶紧带往康巴人博物馆，既避雨又参观。这是一栋百年老屋改造而成的类四合院，无论是风格还是一砖一石，都饱含着几百年的康巴文化元素。正屋为康巴人生活器具、物资和场景展览，比如茶马古道交易、挤牦牛奶、打酥油茶、以及婚俗等生活场景。这里的展品多是老物件，承载着特殊的年代痕迹。这里还有藏区第一个文化主题蜡像馆，将康巴藏族的面孔和藏族古老的生活以全新的形式呈现于我们眼前。

图29 雨中的街巷

图30 康巴人博物馆

图31 主题蜡像

图32 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大家赶紧排队乘车，去往理塘寺。理塘寺位于县城城北约1公里的中莫拉卡山的山坡上，要坐观光车前往，其实老夫更愿意步行。

图33 勒通古镇导游图

理塘寺，又称“长青春科尔寺”，汉语读“长青—春科尔”寺，而非“长青春—科尔”寺。因为“长青春科尔”为藏音，“长青”意“弥勒佛”，“春科尔”意“法轮”，合为“弥勒佛法轮”，标志着法轮常转、妙谛永存。
　　据资料，长青春科尔寺由第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于公元1580年创建，原为黑教寺庙，后改为黄教并为其开光。经逐渐扩建，寺庙占地500余亩，寺容僧侣4000多人，常驻800人左右，为康巴藏区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黄教寺庙，素有“康南佛教圣地”之称。
　　寺院坐北朝南，背靠崩热神山和多闻正神山。相传，三世达赖索南嘉措传经返藏经过理塘时，在这里看到一处奇境：背面高山若一尊财神盘腿而坐，右面山岳像一只巨鹏展翅欲飞，左面山峦如一头巨象曲身而卧，对面奇峰耸立，山腰形成一幅十相自在图文。此与印度大师阿底峡尊者在《噶当弟子问道录》里的预言相同，索南嘉措欣喜之下，在貌似巨象长鼻鼻梁的山岳间兴建了这座长青春科尔寺。
　　我们乘观光车上山，很快来到寺院的南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侧那高耸入云的经幡，一副静谧自若，虽未飞舞作响，却更触目惊心。南侧有塔，有大有小。即使小塔，也有金顶，同样庄严肃穆。

图34 寺外经幡

图35 寺外白塔

图36 坡下小塔

进南门，沿水泥路右绕上坡。东侧有挖掘机正在作业，看来寺院还在不断建设。路上有红袍僧人经过，有的持手机步行，有的骑摩托。这给老夫的传统认知有点小颠覆，但完全可以理解。

图37 理塘寺南门

图38 周边施工

图39 步行僧人

图40 骑车僧人

太阳雨停，一派蓝天白云，天空明净，一如水洗，圣洁高远无限。二门方正而热烈，倒座的配房却是大玻璃墙身，独具特色。老夫眼里，此门才是寺院山门。其门廊分级递进，向里内缩，且彩绘着堆经、莲花、卷草花纹。彩绘以红色为主，辅以黄、青、白色，这在藏传佛教中各有内涵。山门不大，但其装饰之华丽与繁复，绝胜内地的传统建筑。

图41 理塘寺正门

图42 正门彩绘

寺庙包含释迦牟尼佛大殿、宗喀巴大殿、措钦（大经堂）、法相院、印经院、密宗院、香根活佛故居等建筑。这些建筑极具康巴藏族建筑风格，墙面以精心打造的料石砌垒，立面多有收分，并以朱红、白色、赭石色涂料相间。其下部多以白为基色，上部则红色。窗框四周和门洞凹入部分则涂以浓黑色。

图43 云幕殿呈

图44 西门内大殿

图45 西大殿

殿顶全部镀金，与天相接，无比高贵，令人尊崇。据说，由于光亮、柔软、延展性好、状态稳定、数量稀少等特性，使金成为真正的“贵金属”，也象征着至高的尊敬之意。所以，宫殿和寺院的主殿，还有庙内的佛像塑金，包括金鹿、法轮、灵兽、幢幡等也饰金色，以表达佛法智慧、光明无边。就连殿堂的屋瓦也非汉式琉璃瓦，而是鎏金铜瓦。最耀眼的是屋脊上的宝瓶，更是整个殿堂最为辉煌的焦点。其中，大钟形屋脊宝瓶象征五方佛，莲花座上的法轮象征大日如来，其上之钟象征不空成就佛，八瓣莲花象征无量光佛，宝瓶象征不动佛。另，法轮两侧双鹿安跪莲座，是佛教徒的象征。大仅大殿，小殿也有宝瓶，看去也很凝重。

图46 大殿流金

图47 金顶辉煌

图48 西院围墙

图49 云中宝瓶

图50 西院石材

殿顶四角多有经桶，这是靠风力转动的，据说称“嘛呢隆廓”，意为“风转嘛呢”。四角有垂脊向下延伸，其顶端饰昂首的鳌头，不知其在藏传佛教里的含义，还请诸位老师指教。

图51 殿顶经桶

图52 东侧殿堂

大殿有巨柱支撑着几层的主体结构，其梁、枋、柱、楣等处布满飞天、禽兽等浮雕及彩绘，柱头与斗拱上的浮雕有人物以及天鹅、白象等形象，虽成色颇新，但刀法古朴，堪称精品。就连廊顶的天花也极富美韵，令人赞叹。

图53 彩绘天花

图54 墙壁彩绘

寺里殿内珍藏有各种类型的释迦牟尼镀金铜像、佛教经典、三世达赖用过的马鞍、明清时代的壁画等珍贵文物，还有僧众、百姓捐塑的弥勒佛像及或若干座佛像。另，金顶红宫内还设立一、二世香根活佛的灵塔。据说，三世达赖、五世达赖的足印是寺庙的镇寺之宝。每年藏历正月十五，该寺都举行酥油塑花会，乃“康区一绝”。所以，长青春科尔寺在整个藏区声誉极高，是康巴地区藏传佛教圣地。

图55 游客留影

图56 偶遇僧人

参观长青春科尔寺只给了一个小时，走马观花都不及，实在遗憾。此时，天空格外晴朗，蓝天白云下的殿堂气势恢弘、震撼人心，令人感叹宗教信仰的神秘和威严。不过，我更向往冬天的理塘和雪幕里的长青春科尔寺，向往金色、红色与白色的直接碰撞，以及心灵不息的热浪……

图57 寺外老阿玛

图58 冬日理塘寺，源于网络

下午四点半，收团下山。还没来得及欣赏妮热编织、卓擦书法、濯桑布绣、格木石刻和本巴错所说的藏戏呢，我们就要告别勒通告别理塘。满打满算不过两个小时，这个比较新的古镇与古寺，只能说“遇见”了，远未深度体验，必须再来。赶往稻城期间，经过兔儿山，摸黑打卡。到了稻城宾馆，已是晚上十点。晚饭时，感觉高反有所消减。明天的亚丁是去珍珠海的短线，还是牛奶海、五色海的长线呢？导游让二选一，这可咋整？

图59 远眺兔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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