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陌汐

　　爸爸，您离开我们两年了。秋冬每年去了又来，您却去而不来，两年啦。

在过去的每一天里，无时无刻不在想您，太想了。在梦里，您回来过很多回，我们没有任何障碍的说着话，多么希望那梦，永远不醒。

有人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将永远被困于这潮湿之中，念着有您的过往岁月。在儿时的记忆里，爸爸眼神是严厉的，让我惧怕的，总也感受不到他的爱。其实就是不懂。那会儿的他极少回家，常年吃住在山上，就知道他是带着人开垦荒山，后来让乡民们吃饱了饭，过上了好日子，从此“治山书记”这个称号在老百姓口中代代相传。就在爸爸离开冶源任职的三十多年后，他走的那天，恰逢镇上逢集，老家的一位表弟看见，卖菜的人摸着眼泪说：咱们的“治山书记”走了。“山水林田路”综合治理开发新模式是您撰写在大山深处的辉煌杰作，中央领导给予的赞誉是“人民自有回天力，青石板上创奇迹”。

第一次，读懂爸爸的爱，是在离开家去南京上学的火车上，看到站台上的爸爸用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父爱的深沉。大学里最开心的事就是收到爸爸的来信，他的文字总是不多，却满是深意。爸爸酷爱看书，记忆里他的床头总会放着几本书，书陪伴了爸爸的一生。每次回家最喜欢听他讲历史故事，讲天文地理，记忆力超乎常人。他很少对我们正正经经的说教训话，大都是通过这些故事、谈话，潜移默化地把他的思想和观念传递给我和弟弟。爸爸病后，眼神依然是坚定的，觉得自己一定会坚强的扛过去，随着一次次的治疗，爸爸的眼睛里时而会透出不安和无助。记得有回在北肿医院的楼梯间等主治医生时，对面的一对夫妇一直在看我手里拿着的病历袋，对视了几秒后，夫妇走过来问，这上面的名字是山东潍坊人吗？我说是的，是我爸爸。那位大婶一下子握住我的手，说：“闺女，这是我们的老书记啊，多么好的一个人，我们那里的人到现在还念着李书记的好…”。爸爸在安丘工作期间，坚定造福于民的信念，敢闯敢干，前瞻规划并领导建设了安丘市北新区，把原有的13平方公里城区面积拓展到58平方公里，这是书写在安丘大地上的传世佳作。在坊间流传着一首歌谣，是这样写的：“新城区真是神，薄地变成了聚宝。光棍说上了俊媳妇，农民变为大工人。票子刷刷进腰包，日子过得真舒心”。

在儿子优优出生后，爸爸的眼神变了，眉眼间总是笑得，没了之前的严厉，每每看到他的外孙，眼神里满是慈祥。我们每次回家，只要车开进小区，总会第一眼看见爸爸，他总会在家门口踱着步等着我们回来，叫上一声：“老优，想姥爷了吗？”爸爸有了孙子后，为了能有更多亲近葫芦的机会，把抽了几十年的烟都戒了，就为了靠近孙子，抱进书房，看会电视，教几句古诗，再不时递些好吃的，一老一小相互陪伴着。

爸爸最后的日子里，我总会坐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说着记忆里那些过往的感动的美好的琐事。到了那个时候，总会觉得时间的缝隙太窄，挤不下太多有逻辑的回忆，只能想到哪说到哪，絮絮叨叨的，生怕时间的门关上。那会儿的爸爸，眼神是温柔的，手心是暖的，虽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但会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知道这手中传递着一位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和不舍。

在爸爸去世的前两天，我拿着毛巾给他擦脸，看到他的眼睛亮起来了，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一眨也不眨。那明亮的、难忘的、坚定的眼神，想来是爸爸最后的叮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那最后的目光，想来那会儿他是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再多看他的女儿一眼，能多久就多久。或许所有的回光返照，都有一种爱的能量的释放。

2022年1月21日10点56分，爸爸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在通往天堂的驿站，聚集了近千名前来送别的人。他们迎着寒霜，踏着冰棱来送您最后一程。

爸爸安葬在了老家的樱桃园里，入了故土，归了宗亲。由于前日的雪，园里白茫茫一片。寒风吹过，树枝上的残雪漫天飞舞，像极了一场迎接的仪式。

每次回家，都会走进您的书房，坐一会。不知您是否回来看过，一切都按原先的样子摆放着。翻看着您职业生涯中各个阶段的照片，那么的意气风发。葫芦走进来问，姑姑怎么哭了？我问六岁的侄儿，你能从照片里找出爷爷吗？他笑着说太简单了，一眼便认出了您，指了过去，那是您四十岁的样子。

爸爸，您的音容笑貌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如影随形。书橱上摆放着我俩的合影，每天都会跟您说说话，叫一声“爸爸”。不经意间想起有您的一幕幕：勤奋苦读的少年，家国情怀的中年，坦荡怡然的暮年。

女儿泣笔

于2024年1月21日夜